“是這里么？”顧窈心一襲淡青色素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yōu)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十指纖纖，膚如凝脂，肌膚雪白，眉宇間縈繞著清貴的氣質(zhì)。
雙眸似水，卻帶著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不過此時這對美目顯然陷入了一種困境。
“咯咯！咯咯！”
“呀！”隨行的丫鬟被嚇了一跳。
卻是一只又肥又大的老母雞，它的雞冠像剛剛盛開的雞冠花，它此時正雄糾糾、氣昂昂地抬著頭，在院子里走來走去，像個威武的大將軍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
見這人類女子竟然敢直視它尊貴鳳軀，不由有些惱怒。
顧窈心面不改色，還是鎮(zhèn)定自若的樣子，看著眼前這一幕有些詫異，丫鬟們同這只大母雞你追我趕，勢要同對方斗個你死我活。
“小姐，怎地笑我？都怪這大母雞！”小丫鬟不服氣，想去罷那只大母雞給捉住，卻被顧窈心制止。
“算了，我瞧這雞不過是偷跑出來的，咱們還是別去打攪她?！鳖欛盒陌欀碱^，嚴(yán)肅地說道。
“噗嗤！”程繡芝端著碗喝粥，百聊無賴地倚靠在門口，差點沒吐出來。
“你笑甚么？”丫頭紅依急急地回了一句。
“紅依！”顧窈心也皺緊了眉頭，看著那只正把屁股對著她的大母雞。
那黃豆般的小眼睛毫不服輸?shù)氐芍?，顧窈心有些著惱地瞪回去?p> “你是……”程繡芝打斷這一人一雞的深情對視。
程繡芝感覺見過她，只是名字沒想起來。
“顧窈心，顧家長女顧窈心。”她站直了身體，又恢復(fù)了剛才那樣風(fēng)輕云淡的模樣。
就是那個顧窈心？！
程繡芝張大了嘴，她特地去顧家的繡坊里見過顧窈心的繡品，對她早已是神交已久。
“你便是那個顧窈心？”程繡芝還有些猶疑，她與這顧窈心不過一面之緣。
“長青城只有一個顧窈心?！彼故菦]生氣，只是語氣里帶著淡淡的自傲之情。
還真是她！
顧窈心同程繡芝完全不是一類人，自三歲始就習(xí)繡，能走的時候就能拿針，從小就是被顧家作為大繡女的繼承人而培養(yǎng)的。
“我叫程繡芝。”程繡芝疑惑著看著她。
“我知道?！彼銎痤^，身形越發(fā)修長。
程繡芝足足比她矮半個頭，要知道程繡芝的身量也算高挑了，可想而知顧窈心有多高。
“上次百花會，你的海棠圖，很好?！彼涞哪樕弦膊唤‖F(xiàn)出一抹贊賞來。
程繡芝倒是沒想到她這般看得起自己，感覺邀她進(jìn)屋里坐，現(xiàn)在正值盛夏，日頭大的很。
看見院子里肆意盛開的花花草草，灰青色的石墻，還有擺在門口的掃帚與簸箕，顧窈心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這里的環(huán)境還真的是很一般啊。
“呀，還真涼爽！”不曉得哪個丫鬟哎呀了一聲。
“這屋子里好多冰塊……”
原來程繡芝的屋子里處處布有冰塊，這些冰都是程標(biāo)給她搬來的，她也不曉得他哪里搞的這么多冰，不過擺上這冰屋子里著實要涼爽許多。
“你預(yù)備參加下月的繡女大比嗎？”顧窈心的語氣很肯定。
“是。我應(yīng)當(dāng)是與繡蓮姐姐一同參加?！背汤C芝見她沒擺什么架子，不由也自然許多。
“你要好好繡，不曉得你還能繡出怎樣的佳作來?！彼龥]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不知不覺地把程繡芝放在了跟她和程繡蓮一樣的位置。
一盞茶的功夫很快過去，程繡芝起身送顧窈心一行，她搖搖頭沒讓她送。
程繡芝望著她出去，卻見她突然回頭好像要是什么。
“還有事？”
“……”顧窈心沉默了半晌，“你家的雞……有幾分靈動可愛…”她說玩也沒有要程繡芝回答的意思，高雅地轉(zhuǎn)過頭去，騁騁婷婷地離開小筑，只是神情有些莫名的慌張。
程繡芝還愣在原地，隔了好幾秒她才哇的一聲笑了出來。
她捂著肚子差點沒笑出眼淚來，素兒抱著柴看二傻子一樣看著她。
“哈哈哈…什么時候……說雞靈動可愛！也誰會這么說??！”
“小姐！你莫非是是發(fā)癲了？”素兒來摸她的臉。
“嗨！”躲開她，鉆進(jìn)屋子里。
“搞什么??？”素兒不解地將干柴放進(jìn)灶房里。
程繡芝一屁股坐在玫瑰椅上，聽著椅子嘎吱嘎吱響的聲音，端著已經(jīng)涼了的蓮子粥，用調(diào)羹輕輕攪拌。
這個顧小姐有點意思。
平心而論，是有些傲氣，不過……不討厭，程繡芝才不會說是因為她夸自己家的母雞好看呢！
“素兒！我要睡午覺！”
“曉得啦！”素兒埋怨著將碗筷收拾洗了。
倒水時卻碰見了程繡蓮。
“四小姐？”
“素兒，你家小姐在嗎？”程繡蓮溫柔地問她。
素兒抿緊嘴，有些不想說。
“素兒，你便告訴我吧，我這幾日都沒看見妹妹，可是想煞我了……我……我知道我有些地方做的不對……”她失態(tài)地轉(zhuǎn)過身去，一行清淚滑下，一滴晶瑩隕落，肩膀輕輕抖動。
“你……唉?！彼貎翰簧瞄L安慰人，“你進(jìn)來罷，小姐在廂房里?！彼貎河魫灥貙⒏刹冀砣釉诨@子里。
程繡蓮掩面進(jìn)去，暖香與迎蓉兩只在外頭跟素兒大眼瞪小眼。
“小姐吩咐我們有事，今日便不與你計較?！庇卣Z氣不善，暖心連忙拉住她。
“選什么料子好呢？不然去先生那里……”程繡芝正在柜子里翻來覆去，壓根沒發(fā)現(xiàn)后面多了個人。
“繡芝……”
程繡芝手上的一匹棉布滑落。
她怎么來了？
“暖香?！?p> “是小姐。”暖香端進(jìn)來一方高足盤，迎蓉緊跟其后，罕見地沒有說話。
“這是……”
“都是給你的?！背汤C蓮目光柔和，束素芊芊一揮，命丫頭們將盤子端正擺好。
“我不能收?！背汤C芝想也不想就否認(rèn)了。
程繡蓮無奈地笑笑，“妹妹先看下再說也不遲?！?p> 程繡芝沒有動手。
程繡蓮看她的眼神有歉疚，“你……”
程繡芝不回答，還是暖香將紅布掀開，露出里頭上好的絲緞。
好東西！程繡芝的眼睛一下就直了。
程繡蓮顯然也注意到了，顯得十分滿意。
尤其是中間的那塊銀素錦，程繡芝幾乎是一眼就愛上了，反復(fù)摩挲愛不釋手。
“都是你的。”
程繡芝一縮手，“我不要?！?p> “你為何這樣倔強(qiáng)，先前是姐姐不對打了你，可姐姐也是十分后悔?！彼p目黯然，語氣帶著愧意。
“我不要?！背汤C芝還是那句話她是把它當(dāng)做親姐姐一般看待的，可是她卻為了能揚(yáng)名不惜利用她，事情敗露又給了它一耳光，這叫她如何原諒？！
程繡蓮沒說話，眼神里星光破碎，搖搖欲墜。
“你怎地這樣犟！這……這咳咳！”她緊皺著眉頭，捂著胸口，伴著劇烈的咳嗽聲，她的身體顫抖著，面部漲的通紅，那雙眼睛里泛著淚花。
程繡芝站起來，看她咳成這樣揪心不已。
“你……沒事吧，喝點茶?！背汤C芝輕拍她的脊背，她雖然不咳嗽了，臉上還是帶著病態(tài)的潮紅。
“我沒事，你收…咳…咳，收下來，大比用得著的?！彼ぷ訂〉牟恍袇s非要講話。
“你別說了，喝點水?！背汤C芝遞給她茶杯。
“你得收下來，你不收我就不喝…”她面色蒼白，又是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行行行，我收行了吧？”程繡芝擔(dān)憂地看著她，“你這風(fēng)寒可不輕呢！還不叫郎中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