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人影
“開啟！開啟！開啟！”
威廉奔跑在迷宮中，不停地下達著指令。他的話仿佛有著魔力，前方一堵堵堅固的大理石墻壁紛紛由中部裂開，留下一個可供一人出入的通道——無數(shù)的死路被他走成了活路，而無數(shù)的活路又被他改成了死路，如果從上空俯視這里，可以發(fā)現(xiàn)這里的每一條通道都在悄悄發(fā)生著改變。
路況的變化使得威廉逐漸拉開了與追殺者的距離，但他臉色上的凝重卻未有半點減弱。從剛才開始，他就有了某種不詳?shù)念A(yù)感，雖然自己一直在無規(guī)則地跑動，但陰暗處卻仿佛有人在悄悄觀察著他。隨著他距離迷宮中心——也就是那個石碑處越來越遠(yuǎn)，他前方的道路也變得越來越單一，活動范圍大幅縮小，恐懼的陰影正在蔓延，而那雙藏在黑暗處的眼睛徹底鎖定了威廉！
身側(cè)的石壁突然碎裂，他驚愕地看著那里，無數(shù)的碎石如同飛彈向他涌來，密密麻麻地覆蓋在四面八方。它們似乎都被人十分用心地削過一遍，邊緣處鋒利光滑，攜帶著一瞬間獲得的巨大動能，每一塊都藏著殺機！
時間在這一刻都仿佛變慢了，飛彈一樣的碎石懸浮在空中緩慢移動，而其間隱隱有著一道雪白色的光華，筆直如鋒！威廉的眼角抽搐，他沒想到那家伙居然這么快就追了上來，那道光華毫無疑問就是金發(fā)青年一直抱著的那把長劍。他只好隨手拿出一把武器抵擋，但一瞬間就被震飛了出去，所幸那把劍也因此減緩了速度，威廉一個轉(zhuǎn)身，驚險地躲了過去。
然而金發(fā)男子已經(jīng)站在面前了，他隨意地拎著三尺劍，睥睨著，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臉，但威廉依舊感受到了那死神般的氣息。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威廉問。
“你的聲音。雖然路況一直在變，但你的聲音卻傳得挺遠(yuǎn)?！?p> 威廉扶額：原來問題出在這里，不過這好像也沒什么辦法，如果自己喊得太小聲，指令也是不會生效的。
而就在他思考的瞬間，那金發(fā)青年卻突然舉起劍，遙指著威廉，說：“看起來你的企圖不小，你果然知道進入第二層的方法吧？”
“第二層？什么第二層？”
“別裝蒜。”
“那看來你的企圖也不小呢，這么快甩掉那兩個煩人的家伙，應(yīng)該不只是為了追上我吧？怎么樣？之前談到的合作意圖你應(yīng)該有好好考慮吧？”
“合作的前提條件是你必須帶我進入第二層?！?p> “即使你這樣說我也找不到哪個樓梯能往上爬，就不能換個條件嗎？”
“這樣嗎……看來你真的不懂。”
嗯？
這個回答倒是出乎威廉意料，他原本還以為這人會繼續(xù)一口咬定自己知道些什么，可沒想到金發(fā)男子居然就這樣相信了，反倒有些不符合常理。
“所以，你接下來打算怎么樣？是把我抓起來，帶回那兩人身邊嗎？事先說明一下，就你們所表現(xiàn)的那種互相不信任態(tài)度來看，抓我回去，百害而無一利呢。”
金發(fā)男子的身軀罕見地停滯了一下，似乎確實被威廉說中了什么，可他很快就恢復(fù)過來，說道：“你是在害怕嗎？”
“啊……我可是怕得要死，明明只是個小法師卻被牽扯進這種事，換做是你也會害怕的吧？”威廉這般說著，但語氣中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慌張與恐懼。
“放心，我沒有興趣再和他們會和，但同樣的……”他緩緩地收起劍，但下一瞬間就仿佛閃電劃過夜空，穿梭向前，“你已經(jīng)沒有價值了！”
“再見?！?p> 仿佛塵埃落定，鋒利的劍尖幾乎沒費半點力氣就刺穿了眼前那道人影的身體，就像對著空氣刺了一下，他意識到觸感有些不對勁，于是連忙停住了身形。
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竟然有人在這里放置了一個假人，而這假人也恰好擋住了他的視線，正因為此才沒能看見從剛才起就已經(jīng)開始偷溜的威廉。
而此時那個家伙已經(jīng)跑出十米開外了，金發(fā)男子見狀，不假思索地抽出劍便極速向前追去。
只聽見“嘭”的一聲，他被一道無形的障礙給擋了回來，猝不及防之下狠狠地摔倒在地。這一撞撞得他七葷八素，半天他才反應(yīng)過來威廉做了什么手腳：
一塊巨型的鋼化玻璃被放置在了假人身后，兩邊的邊角牢牢地擠進了石壁的縫隙中，剛才他高速啟動時就是撞到了這個才摔倒的。
“該死！”他暗罵了一句，但只能看著那道黑影越跑越遠(yuǎn)。
……
迷宮中心，石碑處。
這里已經(jīng)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隱約間只能聽見微弱的腳步聲。一道人影悄悄闖進了這里，面對著迷宮中的未知，他非但沒有恐懼，反而閑庭信步。
他靈巧地躲過了一個又一個障礙，不假思索地拐過一道又一道彎。其實這并不需要多大的技巧，只是走的次數(shù)太多，即便在完全黑暗的環(huán)境中，也像在逛自家的庭院。
終于，他來到了那塊石碑前。沒有太多的驚訝，只是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石碑上部。石碑上部有著奇怪的凸起，那是微型的浮雕，浮雕拼湊成了符號……或者說，拼湊成文字。花體的拉丁字母似毒蛇般盤踞，這種大陸上最古老的幾種文字之一拼寫出一個單詞——艾菲斯比那。
這便是迷宮的名字，同時也是迷宮中心之名，艾菲斯比那大廳。
“好久不見，”他低聲細(xì)語，似乎在和那塊石碑說話，“愿你在無邊的黑暗中永生，愿你在彼岸的光明中咆哮；愿闖入者皆死，愿逆命者皆亡。”
聲音漸漸變得生寒，又有些悲涼：“但是對不起……我沒有辦法，你藏著的秘密太多，即便是我也不得不將你深埋于地下。那些貪婪的闖入者，我保證他們會遭受應(yīng)有的懲罰！”
話音剛落，四周的六面石壁上頓時浮現(xiàn)出幾道奔跑著的身影——那是威廉、月櫻以及諾利等人，毫無疑問，這些就是他所說的闖入者。只見那人影的目光在各人的投影上一掃而過，但視線在轉(zhuǎn)至最后一人時卻驀地停下，像是看見了什么不可思議的奇觀。
“這……這怎么可能？”他緊緊盯著那面石壁上正不斷改變著地形的威廉，心里像是掀起了驚濤駭浪，“不對……不對！一定是哪里出問題了，否則他怎么可能操縱艾菲斯比那……不過，或許這樣也好，要對付你們，就不必下那么多功夫了?！?p> 他突然醒悟過來，轉(zhuǎn)過身用力按向石碑，頓時石碑底部的地基上發(fā)出巨大的轟鳴。轉(zhuǎn)瞬間便牽引著石碑慢慢下陷，最終使其完全陷入地面，而石碑頂部的浮雕也如同獲得了新生，四散而開，向著各處觸發(fā)著一個又一個機關(guān)。
“闖入者們，既然你們這么想要進入第二層，那我就讓你們得償所愿，在解開了它的封印之后，就好好安息在此處吧！”
剎那間狂風(fēng)四起，而那道黑影，卻依舊站在原地，巍然不動。
……
“啊……好累，先休息會兒。”在迷宮里繞了接近五公里后，威廉終于有些受不了了，他用右手扶著墻，緩慢調(diào)節(jié)著自己的呼吸。
他原本還打算在逃脫追擊后能盡快聯(lián)系上月櫻，可沒想到自己的通訊水晶不知在什么時候竟然被摔碎了，如今唯一的用處大概是當(dāng)做碎玻璃投擲敵人，想抱它大腿根本就不靠譜。
那只能靠月櫻自己去找了，他想，希望那份不怎么精確的地圖能發(fā)揮點作用吧，怎么說也算是學(xué)過一點美術(shù)布局，不至于連指路的功能都沒有。
但說到指路嘛……威廉抬眼看了看四周，又用手輕輕敲了敲一旁的石壁，確認(rèn)它是實心后陷入了一陣沉思：如果說這宮殿真的是在自己的指揮下肆意變化，那么對于一座幾百年前的建筑物來說，它是不是太過超前了？因為即便放到現(xiàn)在來看，也沒有哪個建筑師敢說自己能在大理石中配置上聲控機關(guān)，更別說能隨著人的各種命令而隨意改變了。
想到這里，威廉突然對那所謂的“第二層”感興趣起來了——既然第一層都能造得如此巧奪天工，那么第二層里面又會有什么呢？更何況聽那個金發(fā)青年的語氣，感覺這第二層就已經(jīng)是他們的終極目標(biāo)了，如果自己能先一步找到入口，說不定就能化被動為主動，再敲詐這幾個賞金獵人一波——雖然對威廉來說，他們身上也沒什么好敲詐的，但是一想到卡里克那氣急敗壞的表情，威廉就暗自覺得搞笑。
“那好！”他終于做出了決定，“先試試……開啟第二層！”
然而前方紋絲不動，堅固的大理石壁看起來牢不可破。
“再試試……恢復(fù)原狀！”
而這次依舊毫無斬獲。
“可惡，果然是因為命令太復(fù)雜了難以理解么？這就難辦了呀。”威廉剛準(zhǔn)備思索別的辦法，可就在這時，一股詭異的大風(fēng)卻突然從他背后襲來，幾乎把他拍了個踉蹌。威廉連忙扶墻站穩(wěn)，還沒搞明白發(fā)生了什么，那股大風(fēng)就已經(jīng)徑直朝前吹去，在他的視角里，只能依稀看見一股青綠色的元素亂流正沿著宮殿里的通道向前奔涌。
“撞了我還想跑？”幾乎不加任何思索，威廉就火速追了上去，他有了種奇怪的預(yù)感：這風(fēng)所指向的位置，或許就是第二層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