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司馬的眼皮微微跳了一下,他語氣不咸不淡地回應道:“這消息的來源不少,你也可以自己去確認。我只確認徐城是出了一些問題的?!?p> “王大司馬,這徐城的問題應該牽涉不到鄒家吧?他們已經(jīng)來這京城很久了。他們應該也是不怎么清楚那邊的情況的?!?p> 那從人群之中走出來的面容有些年輕的人抬著頭,表情有些緊張。
看了那原本還以為勉強可用的人一眼,王大司馬撫著胡須,表情不變地回應道:“這誰知道呢?或許有,或許沒有,你可以去自己問問情況?!?p> “是!王大司馬……那個……那個……”
從人群中走出來的這個面容有些年輕的人局促地捏著自己都手,面上露出了一點為難的神色:“那個……您能先不對鄒家動手嗎?他們家的情況還沒有調(diào)查清楚……萬一只是底下的人心有不軌呢?”
其他人的眼皮都抬了抬。這人怎么可以蠢成這樣?他居然就這么在這個場合將所有的問題都挑清楚。他是怕自己死得不夠快嗎?而且王大司馬說什么他還就信什么……
怎么混到這個地位的?難道真的是如外界傳說中的一樣他全憑裙帶和幸運混官職?
王大司馬的目光淡淡地。他看著這為鄒家說話,還說不好話的人,語氣有些疏遠:“或許?!?p> “謝謝大司馬!”
鄒家的高墻之內(nèi)……
“王大司馬,王大司馬,好一個王大司馬!咳咳咳!”
一個頭發(fā)已經(jīng)稀疏,披著裘衣的人伸手把桌子上的文書全部推掉了。他現(xiàn)在正捂著嘴劇烈咳嗽。只是咳出了一絲血絲,沒有多大事。
“來人!”
一個守在門外的侍衛(wèi)跑了進來。
“在!”他單膝跪地,神色恭敬。
“互兒現(xiàn)在在哪?”那頭發(fā)稀疏,披著裘衣的人用掛在一旁的毛巾擦了擦嘴。
侍衛(wèi)聽到他的話,頓時有些遲疑,他的目光開始逡巡。
頭發(fā)稀疏的人皺起了眉:“你在顧忌什么?”
“說!我的互兒他現(xiàn)在在哪?”
“是!”
侍衛(wèi)埋下了頭,如實地稟報道:“他現(xiàn)在應該還在那個工廠……”
“應該?”
頭發(fā)稀疏的人呵了一聲:“呵!他看來是不能清楚自己究竟是誰了?!?p> “天天去工廠,工廠有什么好的?真的被那兩個平民女子所迷惑了?”
跪在地上的侍衛(wèi)不敢接主人家的話。他的生死可都在他的一念之間。他是一個奴仆,一個忠誠的奴仆,從小就被培養(yǎng)的家仆,他只能臣服,不能異議,不能多舌。
“好了,不管他了。”
頭發(fā)稀疏的人把毛巾掛好,他想一下,回過頭囑咐道:“你去相兒那,告訴他……”
微微抬起頭,手也懸在了半空,這頭發(fā)稀疏的人頓時就冷汗直流。他該這么選?怎么選都是死路。
選擇向王大司馬投誠?不,那是遺臭萬年,粉身碎骨的絕路。
選擇真的動手?不,那是正中大司馬的下懷,直接就沒有以后的死路。
選擇現(xiàn)在就逃?不,那是不打自招,直接就落入圈套的黃泉路。
沒有路了,在他王大司馬提出來的時候他就沒有路了。
他王大司馬攻打月離國就不是因為他們這些貴族間的渴望和交易,他就是為了營造出一種兵力空虛的局面,他就是在想方設法地讓那雜耍般的瘋狂叛亂蔓延,他就是在等,等那些人胡作非為。
他就是在等一個契機,等一個可以構(gòu)陷他們的機會。為得是把他們一網(wǎng)打盡。他們不去叛亂也會被強制叛亂,到了時間他們就直接被歸為亂黨。
他這該怎么選?王大司馬的路肯定是死路,粉身碎骨,遺臭萬年的死路,他是不能走的,寧可直接被斬首,直接被五馬分尸也不能走。他這一生光明磊落的。到老了不能落個身敗名裂的下場。
這樣想著,那頭發(fā)稀疏的人咬了咬焦黃的牙齒,他看了看那還跪在地上的人,閉上眼,將手放下:“你告訴他,男兒當志在千里?!?p> “胡人屢犯我朝邊境……”
抿了抿嘴,他的身體晃了一晃:“自邊關而去,不要回頭……”
“老爺?!”侍衛(wèi)驚異地抬著頭。這話是什么意思?他要大公子去邊關與那些野人交戰(zhàn)廝殺?
“你退下吧……”頭發(fā)稀疏的人揮了揮手,讓那跪在地上的人退了出去。
“是?!?p> 撿起筆紙,頭發(fā)稀疏,牙齒還焦黃的人攏了攏現(xiàn)在越發(fā)讓他感到凄冷的裘衣。
“竊聞臣有傾覆之意,臣惶恐……”
白色的布安靜地飄蕩在鄒家大院的上空,黑色的烏鴉也在低聲地叫著。
反復地看過了幾遍后,王大司馬把手上的奏折丟在了一旁:“呵!寧可死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就如此的邪惡嗎?如此的令人恐懼嗎?居然要靠死靠捐一大半家產(chǎn)放棄爵位來證明自己的清白?!?p> “你都做到這份上了。我又還能說什么,做什么?繼續(xù)說你是畏罪自殺?”
“呵!那沒有意義,反而會激起不該不滿的人不滿?!?p> 站直了身體,握著腰間的長劍,撫著長須,王大司馬抬起了頭,他望著繪于屋梁之上的神話故事,低聲地輕喃道:“大同啊……”
……
“鄒互的家里出事了,他今天不能過來了。”
王舟愣愣地看著那沒有人坐的對面,一時之間居然有些反應不過來。他聽著身邊人的話,呆呆地點了點頭,將多拿的筷子放在了一旁。明明鄒互和他說好了的,每次吃飯都要大家一起吃……
“吃飯吧!我們幫不上什么忙的。那是他家的事。他家也不怎么待見我們,我們就不要去添亂了。”
這樣說著,邵晗將自己的筷子從晉雪的手中抽走,開始了今日的混飯。
吃飯睡覺做工作,多好的一天啊。他們從來就不用操心工廠外的事,那與他們這些人無甚關系。他們就好像和曾經(jīng)的熟人活在兩個世界,兩個時代。這就是工廠的魅力了。
王舟點了點頭,對邵晗的話沒做什么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