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姑父姑母的家,楚復(fù)義看了一眼無甚變化的環(huán)境,不禁有些泄氣。他已經(jīng)兩個晚上沒有回來了,他們居然沒有去找他。果然,到底是隔了一層嗎?
“復(fù)義叔叔!你昨天到哪玩去了?為什么都不叫我一起?”
一個軟軟糯糯的聲音響起,楚復(fù)義低下了頭,是一個牙牙學語的小孩,他表哥的兒子。
他表哥已經(jīng)成家不少時間了。這個時代的人普遍成家較早,經(jīng)常有叔叔和侄子差不多大,甚至比侄子還小的情況發(fā)生。
蹲下身,楚復(fù)義想了一下,從荷包里掏出了一小包糖,在這里面挑挑揀揀了一陣。他咬了咬牙,忍住心痛,分給了這軟軟糯糯的小侄子一小塊。
小侄子一嘗到這世間美味就露出了甜甜地比糖本身還甜的微笑,看了看已經(jīng)飛速把糖收在一邊的楚復(fù)義,他到底是很懂事地沒有和他的復(fù)義索要。
“吶!小豐,你可以跟復(fù)義叔叔說說昨天都發(fā)生了什么嗎?”蹲在地上,楚復(fù)義很是認真的詢問。
小侄子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疑惑,咬了咬手指:“好像沒發(fā)生什么吧?就是大家對你動不動就一聲不吭地跑出去瘋玩,一兩天都不歸家,有些不滿。奶奶說,等你回來了,要把你好好打一頓,打得你不敢跑了?!?p> “嘎吱!”是大門再一次被人推動的聲音。
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楚復(fù)義扭頭看去,是一個有些蓬頭垢面的婦人,一個眼睛有些血絲的老婦人。
下意識地,楚復(fù)義就站了起來,把小侄子護在身后:“你來我們家干什么?我們家該交的稅早就交了?!?p> “不!我不是來收稅的!你有沒有看見我家老頭子!”老婦人的表情很是有些著急,行為也很是有點不似常人。她幾個箭步就沖了過來,把那擋在小侄子身前的楚復(fù)義給拎了起來,搖了好幾下,語氣很是有些沖。
被晃得有暈頭轉(zhuǎn)向的楚復(fù)義一邊掙扎著,一邊連連搖頭:“不!你放開我!我上哪去看到你家老頭子?若是他來了,我們這里的人不是一向能躲就躲嗎?”
“你也說你沒看見,他也說他沒看見,你們一個個的都說沒有看見他!那我問你們,你們都沒看見,那他好好的一個人怎么會說不見就不見了?所以肯定是你們在搞鬼!你們一個個的平時對他不懷好意!”
…………
是日也,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一排排一列列魚鱗般的云彩悠然飄浮于天空之上,這是一個豐收的好季節(jié),也是一個即將進入嚴寒的好季節(jié)。
各種各樣的,極盡美……呃……丑之幻想的風箏,飄飄忽忽地從田埂之上起飛,但歪歪斜斜地基本連飛都飛不起來。
飛起來的是少數(shù),能飛得高得更是少數(shù)。
鄭真秀得意洋洋地拜弄著自己手上飛得老高的風箏,微笑著跟小皇帝炫耀:“怎么樣?我秀不秀?飛得最高的就是我的,長得最好看的也是我的!但我是不會把風箏交給你的,絕對不會的!”
掃了一眼那些拼勁全力跑得飛快也很少把風箏放起來的其他人,小皇帝的面色越來越不好。你們難道是要他昧著良心說你們的風箏都特別好看嗎?
呵!愚蠢的鄭真秀!都是你的錯!
一聲不吭地,小皇帝走到了鄭真秀的身邊。見到小皇帝的動作,鄭真秀高高地舉起了手上的風箏線,生怕他動手就搶。結(jié)果,小皇帝沒有去搶鄭真秀,他……他……
“嗷嗷嗷!你最近是怎么一回事?不是咬我,就是踩我!”鄭真秀慘叫著丟掉了手的線,他的風箏不得已地歪斜著往旁邊倒去。沒有多久,他的風箏就掉到了田地里,飛得比誰都矮。
小皇帝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歪歪斜斜的但仍然掙扎在地平線以上的風箏,輕快地哼了一聲:“哼!你該踩!”
“你……你……你!你怎么越來越不講道理?!”
顯然被小皇帝的話氣得好笑,鄭真秀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到什么好詞來吐槽了。他的心里的只有滿心的無可奈何。
看了一眼那些汗流浹背卻還不能真正把風箏放起來的孩子們,鄭真秀也就很自然地放棄了撿起風箏的想法。他沒有和這些孩子一爭長短的必要。他剛剛也只是看著天氣好,一時起了玩心。歸根結(jié)底,他現(xiàn)在也快是大人了。
用來計時的香很快就快燒完了,那清朗的半空中終于搖搖晃晃地升起了幾個十分樸素的風箏。而別用趣味的風箏線倒是比風箏本身跟像是奇物,一種分割風景的奇物。
一根根的線連著一顆顆的心,一顆顆的心繪著一塊塊的天,把每顆心里的天連在一起就是世界。
揚起頭,小皇帝認真地觀賞著那些怎么都夠不到白云,怎么都飛不到遠方,永遠都只能在孩子們的手里上下浮動的風箏。突然地,他的心似乎也被觸動了些許。
微微地嘆了一口無聲的氣,他扭過頭去,失去了觀看了興趣。
“按照我昨天所說的,記好名次,把他們該得的布送過去。這里的每個人都飛得比鄭真秀的高,所以他們的風箏和風箏線歸他們自己?!?p> 躬下腰,小皇帝沉默地撿起了鄭真秀扔在地上的線,一圈又一圈地漫無目的地收著,他的神情有些恍惚。他可是皇帝啊!天下人的皇帝??!他怎么就只能如此的活著了呢?
見到小皇帝的神情隱隱約約有些不對,鄭真秀快速地把自己造的風箏線從小皇帝的手中搶走。
“都說了,我造的風箏歸我!不給你玩就是不給你玩!你咬我也沒用!”
開著不算適時的玩笑,鄭真秀到底沒有逗笑這個突然就情緒低落的小皇帝。
小皇帝的眼睛里沒有多余的情緒,那就是純粹的更加低落。
見小皇帝沒像平時一樣齜牙咧嘴,鄭真秀卻是突然有些不太適應(yīng),他連忙問道:“喂!小家伙,你怎么了?心情怎么突然就不好了?要不?我把這個風箏借你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