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后
暮春已然有些熱了,換了件藍罩紗裙后她才前去赴宴,未聽母妃的話,她還是戴著自己年歲已久的手鐲,聽說此鐲夏天時最為好看,雖然還沒有到夏天,但是也快了吧。
九年間宮廷風雨,太子因勾結黨派被排至蠻夷之地,太子妃因參與謀劃而一同前去,皇后身受打擊一蹶不振,最后病死在太妃椅上。
四歲的柏愿公主便被過繼到沁妃底下,皇后與太子之位也空置了九年之久。
沁貴妃看自己撫養(yǎng)的女兒已經(jīng)成為亭亭玉立的姑娘,不由得欣慰。眾人皆知,柏愿公主深得圣寵,自從她收養(yǎng)了柏愿公主后,盡母憑女貴,升至沁貴妃,掌管六宮事務。
“愿兒,過來?!鼻哔F妃微笑道,柏愿過去,坐在下首。
一旁坐著幾位妃嬪,悅貴人道:“公主今年也有十四了吧”
欣嬪笑道:“公主今年才過十三呢,臣妾看悅貴人可要為公主操心婚事了”說完,拿過團扇捂嘴輕笑。
悅貴人面露尷尬之色。
柏愿仿佛什么都不懂一般,單純微笑。
沁貴妃臉上笑意更盛。
安妃吃過一顆梅子,梅子有點酸了,喝了口茶壓了壓味,隨后道:“不過也近了呢,從現(xiàn)在開始就要留意有無如意郎君了?!?p> 悅貴人臉色緩和,她入宮只有半年,確實不清楚公主今年有多大。
沁貴妃看向遠處宮殿,微風吹過,在皇宮生存了十幾年的人讓人無論如何都看不出她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
“也是呢?!鼻哔F妃笑意不減。
柏愿坐在一旁,雖是主角,但她這樣又仿佛是位普通聽客。
后宮的女人,有些可悲。
三日后,晚宴。
宴上觥籌交錯,親王皆到,奢華至極,宴會過半,皆有醉意。
歌舞升平之感油然而生。
今日晚宴來遲,柏愿看向手上的鐲子,上面寫著四字“思念吾宴”
這是來遲的原因,她在箱底發(fā)現(xiàn)的,她從未戴過。
這是何人留給她的?
看向?qū)γ娴膵邋鷤?,她們都戴著華貴的頭飾,臉上的笑容亦真亦假,不知所云。
驀然間,竟看到已逝去的母后。
母后沖她笑,對她說煦兒是你的皇侄,煦兒需要你。
煦兒…?
突然眼前的人又換了一張臉,那是她從未見過的一個女人。那個女人穿著華貴的荷花裙,錦緞泛著溫柔的光輝…在她一邊是一位蹙著眉頭的女子,那位女子臉上有些不悅…
頭確實有些昏了。
只喝了幾杯果酒卻有些犯迷,搖了搖頭,決定去醒酒。
從側門走出,繞到宮殿之后。
宮殿在一片月輝照耀,涼風吹過,鐲子貼著手腕帶來涼意。
對了,鐲子。
仔細打量一番,發(fā)現(xiàn)這鐲子好看的打緊。
不知不覺走至樹下,但她還在端詳手上的手鐲。
“噔!”
突然,一個果子從上面掉落下來,掉在她的前面。
頓時停住腳步。
她這才覺醒,倘若剛才沒有這個果子提醒,她定會撞到樹上。
可是,她記得這是一顆無果樹。
抬頭看過去,見一身影躺在樹杈之上。看身型不太像大人,像是小孩。
借著月光,看清他身上寶藍色綢緞。
“你是哪位世子?”柏愿開口問道。
樹上之人轉過頭,看向樹下的人。
柏愿見樹上確實是一位年齡不過十歲的小孩,今日家宴,定是哪位王爺將世子帶進了宮。
“我不是世子?!睒渖系娜嘶卮?。
不是世子?
“那你是誰?!卑卦感睦飳嵲谙氩坏侥奈徊皇鞘雷拥娜丝梢源毸{色綢緞。
“我誰也不是?!闭f完這句,他從樹上一躍而下。
樹上的人轉眼間站在她的前面。
她這才看清他的容貌,一位看似八九歲的小孩,卻有著攝人心魂的鳳眼。
她的印象里有兩人有這種眼睛,一位是母后,另一位是太子哥哥。
“你又是誰?”對面的小孩發(fā)問。
她看向?qū)γ嫒耸种械奶O果,確定剛才的果子是他為之。
“多謝你剛才的好意。”頓了頓“我是柏愿。”
對面小孩先是一愣,隨機反應過來。
“你要謝我?”
對面的小孩雖然只有八九歲,但說話卻莫名的老成,皇弟這時還在問她討要玩具。
“嗯…多謝你剛才的提醒?!彼f道。
手上的鐲子在月光的照耀下散發(fā)著淡淡冷光。
“你手上的是什么?”小孩走近,拉過她的衣袖想看個仔細。
他看清這是一個手鐲。
“宴?你不叫柏愿,你騙我?!彼嫒蒉D變,有些怒意,還將手中的衣袖甩開。
柏愿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收過衣袖,她仍然在腦海里搜尋今日進宮的世子。
“不是的…”才準備解釋,對面的小孩再次躍到樹上。
“我就是柏愿…你,到底是誰?!彼凉u漸對這個小孩生疑,不是世子,竟穿著寶藍色綢緞,他到底是誰?
“你如果要謝我,就把那個鐲子留下?!彼驹跇渖险f。
柏愿聽到這句話后,把衣袖拉住,似乎不大愿意。
見柏愿不為所動,他撇撇嘴。
“果然騙人,說什么要謝我,果然只是說說而已。”小孩再次開口。
柏愿心里雖然不太愿意,但還是將手鐲從手腕上卸下。
“給你可以,但是你要告訴我你是誰?!彼幌腓C子被一個不知道姓名的人拿走。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宮女的聲音。
“公主,公主,你在哪啊。”
這是詩然的聲音,定是離席太久,來尋她的。
“看來,你的宮女在找你了?!毙『⒄驹跇渖?,枝與葉的陰影打在他的臉上,一時竟然看不清小孩的表情。
她似乎還有話要說,但手中的鐲子被巧妙拿走,人影也消失不見。
“公主,原來你在這,沁貴妃等你好久了,宴會也已經(jīng)散了?!痹娙挥行┲钡恼f道。
原來,已經(jīng)這么久了…她以為只出來一段時間。
詩然把薄披風給她披上,擔心她著涼了。
夜深了。
宮道也有些單薄,悠長悠長,走過去,還有些害怕。
腳步雖跟著詩然,心里卻想著剛才的事。
那個小孩,到底是誰?
疑惑在心中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