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這把半條腿都已經(jīng)踏進(jìn)棺材的老貨,還勞累諸位,大老遠(yuǎn)的來江城跑一趟,實屬是過意不去,老朽在此謝過諸位了,今日一定要吃好喝好?!?p> 在今日的主角,張家的老太公,張哲起身拱手致詞,謝過來客后,早早準(zhǔn)備好的酒菜便被傳送了上來。
侍女來回游走在院中的各個桌子之間,將一碟碟精美菜肴擺放在了桌上。頃刻間院子就彌漫起了酒香和菜香。
當(dāng)然了能坐在中院的,都是一些有身份,見過世面的,或許來參加宴會的時候就已經(jīng)在家中墊過肚子了,所以每當(dāng)有新菜傳上桌時,基本都是淺嘗輒止,要是遇到了適口的,也會多夾上幾筷子。
不過這里面卻不包括最為靠近主桌的那一桌,除了張庭軒和張庭馨,兩人是真的細(xì)嚼慢咽外,沈憲和張庭明已經(jīng)放開了腮幫子,兩人面前的桌上堆滿了魚刺、骨頭。
張庭明這孩子還真是腦回路大的出奇,剛才還在賭氣,轉(zhuǎn)眼便和沈憲兩個比起吃的速度來。劉淳也差不多,只是有些放不開,一口接著一口,速度卻一點也不慢。
“哈哈,你瞧這幾個孩子,吃的多香,我看的都有些胃口了,讓廚房那邊多傳點菜來。”張哲看見沈憲和張庭明在那狼吞虎咽,對著坐在身邊的蘇首子和張合哈哈笑著指著,又吩咐伺候在一邊的仆從,去廚房傳菜。
“張爺爺,桐兒也要和哥哥姐姐們坐一塊兒,好不好嘛?”一旁的蘇桐撒嬌央求張哲,孩子總是更喜歡和孩子在一塊。
幾杯酒下肚,剛才還有些安靜的院中也漸漸熱鬧起來,桌上相熟的或不熟的人在酒精的催化下都放開了許多,相互推杯換盞,或聊人生見識,或是風(fēng)雅趣事。
至于這風(fēng)雅趣事,無外呼是哪家青樓妓館又出了某某頭牌,會唱什么新奇曲調(diào),會一段異域舞蹈。當(dāng)然張家的壽宴不僅僅只是吃吃喝喝,各種表演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院中兩邊的抄手游廊上,幾名女子或站或坐或依欄而靠。笛音清脆,琴音裊娜,琵琶錚錚,隨后便襯著歌女輕盈柔美的嗓音將曲調(diào)婉轉(zhuǎn)糅合。
一曲完罷,良久之后眾人這才后知后覺,拍手稱贊。張家仆人捧著被紅綢蓋住的托盤遞到了歌女手中,那歌女也不做推辭接過托盤。向著主桌的方向行了一禮,便緩緩?fù)肆顺鋈ァ?p> “也不知,這歌女是張家自兒的還是外請來的”
“唔,應(yīng)該是外請的吧,不然也不會給那么一大筆銀錢不是?”
“嗯,這曲調(diào)唱的可真是好聽,在咱們泰州地界也能排的上名號,等會問下府里的人,能不能打聽到這歌女”
眾人有些不舍,但這又不是在自己家里,也沒人敢強(qiáng)行出言留下這歌女。那歌女退下后雖然后續(xù)又是一連好幾道精彩節(jié)目,卻也在難提起眾人的興趣來,每次表演完場內(nèi)掌聲倒是不缺但明顯的稀稀拉拉敷衍居多。
酒過三巡,飯過五味,在場的人也都精神有些乏味,畢竟一坐便差不多有一個時辰了。只是主家不開口,又沒人帶頭先離場,大家就是屁股下有針扎著,也得安穩(wěn)的坐著。
“我看場中小輩也不少,此次機(jī)會難得,如若不然讓這些孩子,相互熟識一下,不知老太師意下如何?”場中有人起身對著張哲行了一禮后,提出了一條建議。
“常聽人說,張家?guī)孜恍」佣嘉奈潆p全,人中楚翹,不知老太師可愿讓我們大家伙,瞧瞧”
“對對對,老太師可不能這么雪藏啊?!北娙丝从腥藥Я祟^,便出聲紛紛附和。
“噗,咳咳咳”聽著場中人的話,沈憲一時被嘴里的食物卡的直咳嗽。剛才給張哲磕頭的時候又不是沒見過那兄妹三人。這些人都是些睜眼說瞎話的高手,不過這馬屁也剛好拍在了點子上,人一老多少都喜歡別人夸自家的兒孫。
“憲弟,慢點,來緩緩,喝口水”張庭軒,連忙幫著沈憲輕拍后背,又幫著倒了杯茶。
“呃,咯,呼......多謝庭軒哥了,讓庭軒哥見笑了,實在是太好吃了,小弟打小就嘴饞的緊?!?p> “我看著你和庭明吃,其實我也饞的,只是祖父和爹爹都在那邊,又來了這么多人,我又是張家的長孫,得注意些影響?!?p> 唉,看來大家族的子弟,過的葉不是有多好,表面上看著他們一個個的光鮮亮麗,背后地里的委屈又有幾個人能知道,連吃個東西都得分場合。
“庭軒哥,你們啥時候回雍州啊,如果時間來的急,我請你們?nèi)コ越堑男〕??!?p> 到不是沈憲想刻意結(jié)交,只是在這短暫時間的相處下來,覺得這兄妹三人也是和得脾性的,又沒有世家子的瞧不起人的架子,再說了葉和蘇桐相熟,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子。
“憲弟那就說好了,等明天爹爹會軍營,后日就有時間。到時候我們來江城找桐兒和你們玩。順便拜訪蕭老先生?!?p> “嗯好,到時候小弟掃榻以待”兩人這邊相互約定好去江城玩。就又聽場中有人在此開口到?!安蝗艟妥屓樱瑨伌u引玉,先給諸位來一段,可成?”
那人先是向場中一禮,又轉(zhuǎn)頭向己身邊的兒子說道:“峙兒,我記得,你前幾日在家里做了一首詩,誦出來,讓你諸位叔伯指正指正?!?p> 自先秦,至兩漢,在到南北朝,詩文沉淀了千年之久,又經(jīng)過了乾朝兩百多年的井噴式的爆發(fā),形式手法窮盡無序,并不拘泥。
雖然自乾分崩,一連戰(zhàn)亂二十余載,三十年前才初定天下,可并不影響文壇興盛,到現(xiàn)在詩詞歌賦基本上都已經(jīng)是人們茶余飯后的話題了。
就是街上的小販,跑堂的伙計都能隨便哼出一兩句打油調(diào)子來。甚至詩詞歌賦有一段時間都能做進(jìn)入上流社會的敲門磚。
有道是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詩詞歌賦一道也沒有什么真正的標(biāo)準(zhǔn)一說,除非是真的文藝斐然,意境更甚一籌,誰又能敢一定就下個好壞的定論。
所以就像這人這在宴會中,直白的將自己的兒子給推出來,大家也并不覺得有何突兀感,倒是多增了幾份趣味。
“諸位叔伯有禮了,小侄名叫李峙”這名叫李峙的少年人也不怯場,在自己父親話語落下后,便起身向著場中所有人作揖行了禮,做了自我介紹。
李峙隨后拉開椅子走出,站在了場中特意留出的小道上,一手持于胸前,一手背負(fù)與身后,倒是有模有樣,閉眼沉思了片刻,便押著韻調(diào)背了出來。
泰州河?xùn)|,
杼柚代舂。
元公至止,
田疇始理。
一詩誦罷,先不說有沒有人品出其中精彩,已經(jīng)是掌聲連連,待得掌聲停下,便開始逐句品鑒。
“是首古體詩”
“此詩,是首頌揚(yáng)詩”
“此詩雖短,但言簡意賅,好詩”
“泰州河?xùn)|,元公?這元公,可是北朝孝文帝時,任河?xùn)|守的元淑?”
“嗯應(yīng)該是了,杼柚代舂,田疇始理,說的不正是元淑此人,來河?xùn)|后,勸農(nóng)耕桑,甚至親自下田教授耕作技術(shù)?!?p> “唔,賢侄,此詩可是已經(jīng)有了題目?”
“有的伯父,此詩小侄取名《元淑謠》”
“嗯,此詩寫的好,元公對我河?xùn)|百姓是有恩的,他老人家值得我等誦詩一首?!?p> 坐在中院的這些人中,不乏一些精通詩詞一道的,默讀一遍后便已經(jīng)講解了出來。既然詩被大家認(rèn)同了,那便是好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