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那日促膝長談后，璃夢殤便搬離了那個閑適的小院，隨著楊獻(xiàn)之來到了他的住所。
推開沉重的玉石大門，撲面而來的是一股寂寥冷清之氣。放眼望去只有一屋一湖相對存在著。庭院的整個地面鋪滿了黑、白兩色的沙石，匯聚成太極圖案。建筑為墨黑色巨石堆砌而成，有渾然天成之感，它坐落在陽面與底下的白沙相互呼應(yīng)。而陰面中心則是一片冰湖。步入內(nèi)堂，陳設(shè)極其考究與奢華，卻沒有過多人為使用過的痕跡，里面一塵不染，干凈的可怕。
楊獻(xiàn)之腳步虛浮地向前帶路，陣陣咳嗽聲在這高堂之內(nèi)猶如古琴尾音那般綿延悠長。盯著他消瘦的背影，璃夢殤不禁沉思起來：究竟是擁有怎樣心境的人，才能在如此空曠寂寥的環(huán)境下一直生活下去。
“若是讓你待著這兒定是不愿的。我這幾日命人為你打造了新的庭院，你和靈玉就暫時居住在那兒。但在此之前我想先帶你去個地方?！睏瞰I(xiàn)之并未停留，直徑穿過了富麗堂皇的殿堂往后山走去。
在后山懸崖上有一川瀑布懸掛于天際，只見水流急涌而下，肆意飛灑著水花，形成一道霧簾。陣法開啟后，那本該一瀉千里的銀河忽然倒流，為他們打開了一個新的路口。往內(nèi)深入，面前白茫茫的一片，看不真切。隱隱約約瞧見有一座天梯矗立在他們面前，一眼望不到頭。
璃夢殤她提起裙角向著高聳入云的祭壇走去，每踏一步就有種渾身靈力被無情抽走的無力感，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沿著臉頰滾落下來。真的很難想象，面前這位沒有靈力支撐的男子是怎樣靠著頑強的毅力一步一步走上去的。還在想著，悶頭走路的她差點撞倒面前的男子。
楊獻(xiàn)之面色蒼白如紙，眼皮不停地跳動，右手緊緊抓住心口的衣襟，眼看就要倒了下去。璃夢殤頂著壓力飛跨兩步將他扶住。
“這是何必呢？”璃夢殤有些敬佩眼前這位面容秀氣的男人，以他的殘破之軀還要每日走有靈壓壓制的云梯，這是多么艱難的一件事情。
“曾經(jīng)的我可以，現(xiàn)在的我亦可以?！蹦菤馊粲谓z的話語卻是她至今聽到過的最為有力的一句話。
就這樣他們互相攙扶著彼此一步一步踏上了頂峰。立在峰頂?shù)募缐?，寒風(fēng)帶著利刃從她身上劃過。她張開手指感受著云朵從她指縫中悄悄溜走。只可惜她并未看到自己想象中壯麗山河的景色，因為漫天的白霧將凌霄城的景色全都浸在水汽中。
“世人都覺得站在這祭壇上能看盡天下景色，可真正能踏足到這兒的人，卻只能看到這漫天白霧?！睏瞰I(xiàn)之捂著胸口苦澀的笑了。
“你并不想接任城主之位，更不想做個處處受制于清規(guī)戒律的上仙。”璃夢殤仰著頭，感覺天空觸手可及卻又遙不可及。
“若殤兒愿意一直陪在我身邊，即便是這樣的生活我也是能忍受的?！?p> 楊獻(xiàn)之大手一揮，周邊的霧氣盡數(shù)散去，露出了祭壇原本的模樣。它并未有任何華麗的裝飾，青石板鋪成的地面上已經(jīng)長滿了霜草，微風(fēng)浮動，像是一層毛絨絨的地毯，清冷古樸中帶有一絲生機(jī)。中間有一座高臺，四周擺有九根立柱，在正四方位的地方刻著四神獸的模樣，栩栩如生，仿佛吹一口仙氣它們就能脫離石柱踩著七彩祥云飛離這紛擾的凡世。
“百年前的我還是位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將領(lǐng)。母親曾經(jīng)告訴我，若我能輕松自如地登上祭壇，就可以嘗試一下渡劫成仙。呵，看我現(xiàn)在的樣子你也能想象的到，當(dāng)時的我受到了多大的創(chuàng)傷！我就如同廢人一般躺在這個祭壇上，整整有百日之久......那時我就開始懷疑自己，覺得自己并不是一個有天賦的人！”楊獻(xiàn)之泄盡渾身力氣，攤坐在祭壇中央，仿佛又回到了百年前的那一天。
這里才是他心中最難以解開的心結(jié)。他之所以帶璃夢殤過來，就想要將自己最無助的一面展現(xiàn)給她看，通過他們這次舉動也算是正真成為盟友了。
“不管將來你是化為沙塵，還是渡劫成功。我都站在這祭壇送你一程?！彼麄儍蓚€孤獨的人就這樣一言不發(fā)地背靠著背坐于祭壇中央。
翌日，璃夢殤盛裝打扮后，帶著靈玉出了楊家府邸。從數(shù)日前就開始蹲守在那兒的弟子們，一看到一大一小清麗脫俗的身影從偏門走了出來，就將“楊大家主鐘情的女子攜其幼妹上街出行”的消息一下子傳遍了整個旁支。那些長老們也顧不得周身疲倦，動用了大半人脈去跟蹤打聽璃夢殤的消息。可當(dāng)事人全然無所謂，安心的在軟轎中打坐調(diào)息。
“姑，姑娘，您這是要去哪里？若您不了解凌霄城的風(fēng)光盛景，小老兒可以為你推薦、推薦?！蹦邱{車?yán)蟽海此乒Ь从欣??？蓮牡恼Z言中，璃夢殤敏銳地察覺到他并沒有把她放在眼里。
她心中一冷，轉(zhuǎn)而柔聲說道：“我在宅子里待著悶了，獻(xiàn)之見了著急，就讓我出去散散心。至于去哪兒，我還真沒有想過。要不這樣，你就聽我妹妹的吩咐，她喜歡去哪兒，我就陪去哪兒?！?p> 聽到這樣的答復(fù)，車夫心底一陣抓狂。前腳才收了二房那么多的靈石。若是不能把這個麻煩的姑娘帶到指定的地方，自己也不知道能否有命頤享天年?？勺约河植荒芊瘩g“主子”的話，萬一她命好真的當(dāng)了楊家的主母。這樣豈不是弄死我比捏死一只螞蟻還要容易。暗暗想著，決定趁他們不注意悄悄將她們引到該去的地方。
可他怎么也沒有想到會遇到像靈玉這般能折騰人的主，她愣是把這個將城市道路圖爛熟于心的老車夫，給整懵了。
看著身后的尾巴甩得差不多了，靈玉便不再指定路線，也是時候給車夫留條活路了。
“老人家，這兒哪家吃食不錯？勞駕您帶我們?nèi)L嘗。”
聽到璃夢殤的話后，老車夫松了一口，急忙調(diào)轉(zhuǎn)馬頭往指定的地方駛?cè)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