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課間操
“趙勇，你今天無論如何得帶我們去看看那只神貓?！睂O巖還在惦記著那只貓。
“沒問題。”我回答。
“帶上我和成鐘磊?！表n偉在一旁急不可耐。
三個人話音剛落，課間操的鈴聲響了起來。
我們跟隨著人流沖出教室，在熟悉的操場，熟悉的地點站在熟悉的位置，一個班在諾大的操場上只排成兩列，男女生分列左右，全校所有班級按次序依次排列整齊，成鐘磊排在我的前面。
音樂聲響起，伸展運動，四肢運動，擴胸運動，踢腿運動，體側運動，體轉運動，課間操的動作僵硬死板，索然無趣，幾乎所有學生都是硬著頭皮在做。
成鐘磊扭動粗壯的“腰肢”，挪動著兩條粗短的腿，腆著一個圓圓的大肚子，活像一只蹣跚的鴨子，前六節(jié)動作造成的肥肉顫動，已經(jīng)叫他大汗淋漓。
腹背運動要求身體前屈，膝關節(jié)伸直，雙手指尖觸及地面，成鐘磊哪能摸到地面，連膝蓋都摸不到。
付老師站在隊伍的后面。
“成鐘磊，腰再彎一點?！备独蠋熀?。
成鐘磊撅起屁股，試圖將指尖再往下探，刺啦一下，我清楚地聽見紡織物撕裂的聲音，成鐘磊藍色的褲衩從褲襠處的裂縫中漏了出來。
“胖子，胖子，褲子，褲子破了！”我提醒成鐘磊。
成鐘磊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后面的跳躍運動和整理運動動作幅度明顯縮小。
隊伍收攏，由排頭帶隊依次帶入各班教室。成鐘磊一路攢滿疲憊和懊喪。
成鐘磊的“破綻”被付老師看得一清二楚。
付老師看到韓偉、白偉在隊伍后面竊竊私語，指指點點，夾雜著譏笑。
“你們還笑，一個個瘦肌麻稈的。白偉，看看你這脊背，就一排算盤珠子包著一張薄皮了，做起操來，腰來腿不來的?！备独蠋熕Τ鲆痪洹?p> 韓偉和白偉收起臉上的笑容，急忙鉆進教室。
上午后兩節(jié)課，成鐘磊都將雙腿夾得賊緊，生怕“走光”。
“中午我?guī)銈內タ簇垼槺銕闳ノ依牙涯抢镅a一下褲子，午飯也一起在姥姥家吃了。”看著成鐘磊窘迫的樣子，我緩解一下他緊張的情緒。
“好啊，好啊。”
院子里，姥爺在拌雞食，盆里被剁得細碎的白菜葉和包谷面混合在一起。籠子里扣著的兩只雞，賊精精地盯著盆里的午餐，似乎腳下雞糞的味道一點都不會影響它們的食欲。
“姥姥，做什么呢？我今天帶三個同學來家里吃午飯，您要多做點了。”
姥姥從廚房探出頭來，“呦，都是能吃的小伙子，我今天烙韭菜盒子，你們來了，我就多烙幾個?！?p> “爺爺、奶奶好！”韓偉、孫巖和成鐘磊齊聲叫道。
“你們先玩，韭菜盒子一會就得了?！崩牙堰吚舆呎f。
“一會多吃點。”姥爺把拌好的雞食塞進了雞籠。兩只饑餓的公雞頭頂頭地啄食起來。
“趙勇，貓呢？”
“在這里。”我指著馬奶奶窗邊的梯子。
韓偉看到黑貓臥在梯子上，輕手輕腳走了過去，試圖去將黑貓攔腰一拤抱起來。剛剛還在熟睡的黑貓，覺察到陌生人的氣息在漸漸逼近，起身一越，似行云流水般地飄到了墻上，進而輕盈地上了房頂。
黑貓的脊柱靈活，背部肌肉強勁，身體像是一個彈簧，跳躍時全身發(fā)力，短短的大腿骨可以很大程度向腹部彎曲，形成更大的發(fā)力空間，長長的跖骨帶動腳掌發(fā)力。
“韓偉，沒治了吧？”孫巖笑韓偉。
韓偉望著房檐上的黑貓，無奈地笑笑，“神貓啊，神貓，你怎么只和趙勇親近，卻拒我于千里之外呢？”狂放不羈的韓偉此時也無可奈何。
“你們可別碰那只貓，那只貓和別的貓不一樣。”
姥姥一邊烙韭菜盒子，一邊聽著院子里的動靜。
“為啥呢？”成鐘磊聞著韭菜香，一頭鉆進了廚房。
“那只貓精著呢，它只聽馬老師的話，院子里的人都沒碰過它呢，哦，對了，上次趙勇摸過他，我還納悶呢，這貓今天怎么這么聽話?！?p> 姥姥將烙好的韭菜盒子一切兩半。
“烙好了，這幾個你們先吃著，就著紫菜蛋湯，我再多烙幾個?！币晦手苯巧刃蔚木虏撕凶由⒁葜鵁釟狻?p> “謝謝奶奶。”成鐘磊拿起一塊趕忙咬了一口，吃相不亞于在付老師家吃面的白偉，冒著熱氣的韭菜盒子瞬間在成鐘磊唇齒間化為烏有。
“怎么樣，味道還行吧？”姥姥看著這個胖子津津有味的吃著，打趣道。
“嗯嗯?！北粻C的說不出話來的成鐘磊只能一個勁兒的點頭。
“別裝假，多吃一點?！?p> 孫巖也拿了一塊。
“你們說，這只貓怪從哪里來？”韓偉神秘兮兮地說。
“他不是地球貓，是火星貓?！本虏撕凶拥酿W汁從孫巖的指頭縫里流了下來，孫巖趕忙舔了一口。
“你們聽說過沒有，美國一家康復中心有一只小貓具有一種特異功能，它能夠像死神使者一樣預知人類的死亡，當這只貓接近某位患者，尤其是將身體蜷縮起來，靜靜地安詳看著患者時，康復中心的工作人員就會向該患者的家屬打電話，讓他們盡快趕過來，因為這位患者即將死亡。這只貓的預測能力非常準確，預測過25位患者的死亡。這只貓和黑貓一樣，不喜歡與人親近，當人要接近它的時候，就“嘶嘶叫”，對人很不友好?！币膊恢莱社娎谑菑哪睦锟磥淼?。
“有特異功能的貓，是有點怪脾氣。”韓偉聽著成鐘磊的故事，抬頭望望房檐上的黑貓，黑貓一動不動，像一件靜物一樣浸在我們的對談里，他在仔細聆聽我們講的故事，神情專注，宛如篝火旁瞧著火苗的跳躍的人。
吃完飯，姥姥給成鐘磊縫好褲子，我們便趕去學校上課。臨走的時候，我又看了一眼黑貓，它依然臥在房檐上，巋然不動，像一尊雕塑。
“趙勇，你有超能力，干脆帶著我們三個人一起飛去學校吧！”韓偉突然冒出一句。
“那天跑步的事，也是瞬間發(fā)生的，再說今天天上也沒有黑貓云??！”我說。
說來也怪，自從那天體育課過后，我似乎就再也沒有那種能量突然爆發(fā)的感覺了。
“怕是只有那一次。”孫巖分析說。
風梳理街邊柳樹的長發(fā)，又強橫地揉亂它。
路邊一個頭上扎著兩個小辮的姑娘在踢毽子，只見毽子似乎變成了她養(yǎng)熟的小鳥，在她身上到處停一停飛、停一停接著飛……
“如果那只黑貓能像這只毽子一樣任我們擺布就好了！”韓偉看著小姑娘說。
“哈哈，哈哈哈！”成鐘磊笑了起來，要有特別年輕，特別沒心事的胸膛做共鳴腔，才能噴發(fā)出那樣的笑聲。
“小心笑岔了氣！”孫巖警告。
成鐘磊哼了一聲，忍不住打了一個韭菜嗝，我們三個捂著鼻子撒丫子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