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數時間,距離無心到這個世界已經過去半年,她所期望的一切都在有條不絮的進行著。
清晨,無心坐在梳妝臺前整理著自己的頭發(fā),一縷縷青絲纏繞在指尖,面無粉黛卻另有一番風情,她帶著三分醉意的眼神瞥向四仰八叉倒在床上的早春晚秋。
昨晚所有人都喝高了,以至于后來的事情她沒有任何印象,醒來時便已經在屋里。
她揉了揉太陽穴,這酒的后勁是真的大。
“扣、扣?!陛p輕的敲門聲傳來,無心停住動作。
“誰?”
“回小姐,夫人排人來傳話,請小姐立馬去后堂?!被卦挼氖且幻貙m派來的殺手,她偽裝成婢女隨時關注著院內院外的情況。
“知道了?!?p> 她簡單梳洗一番,踏著晨霧,一路來到后堂,此時人已經到齊,李婉坐在主位于她右手下的兩位女子談笑。
“見過夫人。”
她走進去微微對李婉行完禮,便在右手邊坐下。
李婉心里不滿,面上卻溫柔一笑。
“無心真是長大了,半年前還叫我母親,不知不覺半年后竟喚我夫人,怎么如此生疏,可是不認我這個母親?”
如今正是互飆演技時,無心又豈能敗下勢頭,她以同樣溫柔的笑容,卻又帶有幾分懊惱。
“夫人可冤枉我了,按這規(guī)矩,養(yǎng)女是不配喚夫人為母親的,特別是像相府這等名門世家,更是講究,倒是以前無心喚錯了稱呼,讓人見笑?!?p> 李婉見她沒人任何退讓,起身上前拉住她的手。
“一家人為何說兩家話。”
“這舌頭與牙齒雖然在同一張嘴里,但終歸不是同一樣東西。”
她用力抽回手,一副不識好歹,油鹽不進的模樣,李婉收回手,臉色已經黑成了鍋底。
“養(yǎng)女?這是養(yǎng)女該有得態(tài)度?我看整個相府將來都得聽她的,不知廉恥去勾引皇子,浪賤毒婦一個,跟她母親一個樣。”
百里露壓抑不住滿腔嫉妒,嗓子都酸破了音。
提及優(yōu)匯紫素,已經觸犯到了她的底線,她嗤笑。
“我還在想,那晚馬車車轱轆都摔沒了,那血淋淋的被抬出來,怎么也得躺個半年,沒想到今日一見,你還蠻精神的嘛,看看那虎背熊腰,兇神惡煞的,嘖嘖,在強撐吧?!?p> 她諷刺的盯著百里露的肚子,那目光里的蔑視讓百里露無地自容。
百里露捏緊手心,逐漸氣勢弱了無心一頭,若百里無心是勾引男人的毒婦,那她如今算什么。
“是你對不對!是你動的手腳……”
她渾身都在顫抖,可謂恨之入骨,就算死了也要化作冤鬼,讓百里無心永不安寧。
“大姐,二姐,你們別傷了和氣?!卑倮锴傺b著老好人在兩人中間勸和,只是她心里卻巴不得兩人越吵越厲害。
李婉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如今她還能坐在這主位上同百里無心說話,再過些時日,自己就得跪在她腳下說話,她絕不允許那個賤人的女兒飛上枝頭變鳳凰。
她從衣袖里拿出一張燙金的紅帖,僵硬的臉牽強的笑著。
“這是今年的賞花請柬,邀請無心你明日去御花園賞花?!?p> “我呢?”百里露搶過請柬,將上面每一個字都清楚的看了兩邊,沒有一句話提起過她的名字。
“年年賞花會都有我,怎么今年沒有我!母親,是不是皇后寫漏了?!?p> 她不停的翻看著請柬,不敢相信,最近將所有都怪罪在無心身上。
“露兒,坐下?!?p> 李婉一聲冷斥,畢竟現在百里無心身份不同,跟皇室掛上了關系,她代表的就是皇室的顏面,若與她硬碰硬,那藐視皇權的罪名足以滅九族,她正了正臉色,慈愛的看著無心。
“二女兒啊,你也知道,你露兒姐姐平日里愛在屋子里縫縫補補,你三妹妹琴兒也日日呆在府中,這兩人都沒怎么在京城中露面,這次呀,母親就做主將你們三人都帶進皇宮見見世面?!?p> 李婉睜著眼睛開始說瞎話,要說百里琴藏在府里無人識也說得過去,那百里露的才名誰人不知,乾安前十的美貌誰人不曉。
“此事不必特意對我說,夫人做主就好,若沒什么事,我就回無心院了?!痹绱和砬镄褋砜床灰娝瑫钡?。
“無心且慢,你覺得你三妹妹如何。”李婉出言阻止,她用眼神指示了一下畏首畏尾的百里琴
無心將她上上下下掃視了一番,發(fā)出感言。
“一言難盡。”
“母親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我們相府就她們兩個親閨女,露兒折了,相府的榮耀全壓在了琴兒的身上,你雖是養(yǎng)女,卻也是與相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p> 她停下在看了看無心的表情后繼續(xù)說道
“所以你今日就帶你三妹妹出去買點上好的頭面首飾,那錢,就從皇帝賞你的萬兩黃金里出吧,左右不過是些小東西你也別吝嗇,若琴兒能被長國公主看中嫁入皇門,日后也能幫襯你不是。”
李婉口中的長國公主是當今皇帝的親長姐,名喚君顏,是個巾幗不讓須眉的奇女子。
當年風羽國攻打乾安邊境,年僅十五歲的她穿上盔甲趕赴戰(zhàn)場保家衛(wèi)國,戰(zhàn)事平息后又遭內亂,她護駕有功,先皇帝感激在心,特辭寶劍與免死金牌,劍可先斬后奏,免死金牌無論做錯何事都可免一死。
先皇去后,當今皇帝更是對長國公主尊敬無比。
更有傳言這長國公主發(fā)起狠來,連當今皇帝也打。
果然腐靈草會影響人的智力,這李婉也不想那長國公主是何身份,會看得上百里琴一個庶女。
無心面無表情的理著自己折皺了都衣袖,居然敢肖想她那萬兩黃金,她這錢就是送給蕭子笑買房子都不會用在她們身上。
“她在家喝喝茶,養(yǎng)養(yǎng)花,終身不嫁也不是不可以,相府呢養(yǎng)一個閑人也是養(yǎng)得起的?!?p> “二姐姐,不過是幾百兩黃金,對二姐來說不過是些小東西。”
百里琴在聽到李婉要推舉她時,她都已經幻想出了后半輩子的風光,沒想到百里無心居然不同意!她裝著可憐的模樣,低聲下氣的祈求著。
“不過是區(qū)區(qū)幾、百、兩黃金而已,夫人掌管相府這么多年,沒少貪吃吧,這錢對夫人來說不過小意思?!?p> 她甩了甩袖子,留給她們一個瀟灑的背影。
幾百兩黃金的頭面,那也要看她脖子受不受得起。
待無心走遠,李婉將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發(fā)出破裂的聲音
好一個百里無心,如今府里誰人不知她這個主母徹底失勢,非要在她心口扎一刀。
不過這都只是暫時的,只要大計一成,不管是百里無心還是百里思雷,亦或是柳林,整個相府都會被她踩在腳下。
無心院中,早春晚秋在聽完無心的解釋后,立馬一臉崇拜的看著她。
能被皇后邀請去賞花會的女子,無不都是有顏有才,名揚四方。
“小姐,賞花會馬上就要到了,你真的不打算出去買一些精致新款的頭面首飾嗎?”
早春看著她頭上的發(fā)釵,已經是半年前流行的老款式了,自家小姐好似從未在打扮自己這件事上上過心。
“我們出去逛逛也好,閑在府里,那李婉估計又得設計討我那一萬兩黃金了?!?p> 無心看著早春晚秋頭飾也帶了許久,便想著出去為她們添些新的。
這次,無心并沒有那么麻煩的去翻墻,她光明正大的在百里思雷安排的眼睛下晃蕩,果然,這些人并沒有攔住她,怎么說她才是地宮的主人,誰敢攔她。
馬車行駛在平坦的大街上,馬蹄有規(guī)律的打著節(jié)拍,兩邊的人群忽然就暴動,她撩開車簾,只見前方圍滿禁衛(wèi)軍。
“大娘,前面發(fā)生什么事咯?!瘪R夫將馬車停在路邊,低頭向地上一抱著娃的老婦人問道。
“哎呦,好像是死人了,死了四五個唉?!蹦谴竽飺u著自己懷里的男娃,臉上帶著擔憂。
“這京城啊,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老是死男人?!蹦谴竽镒o著自己懷里的娃,緊張的抱著娃跑了。
“小姐,還從這里過嗎?”馬夫拉著韁繩,只要無心一個命令他便掉頭繞一下遠路。
“既然前面死人了,我們也別觸眉頭,繞路吧”
這一繞,他們便多行了半個時辰,馬車來到了京城有名的首飾店瓊玉樓。
她在車夫的攙扶下跳下馬車,剛走到門口就遇到了從樓里出來的陳夫人。
“見過陳夫人?!彼鲃酉蛩蛄苏泻?。
陳夫人向前幾步扶著她的手,含笑說道
“二小姐快起來,如今你與皇子有婚約在身,應是我向你請禮才對。”
“不,夫人是長輩,無心這是真心實意向夫人請安的?!?p> 陳夫人聽聞后和藹的拉著她的手,低眼就看見她手腕上的綠色玉鐲,眼中便多了幾分笑意。
“若不介意,喚我陳姨吧,我家二子沒福氣,唉~”她惋惜的將無心的手握著自己的手心里,若是無心能嫁進將軍府,她便也能彌補自己當初犯的錯。
“陳姨,二公子氣度非凡,前途無量,日后必然會娶一個讓陳姨心滿意足的好姑娘?!睂τ讵毠铝?,她有種特別的感覺,感覺兩人似曾相識,但那種感覺卻在她想抓住時煙消云散了。
她想,大概是前世認識吧,但那絕不是愛慕之情。
“我這二子跟他父親一樣,喜歡弄槍舞劍,那里能有姑娘看上他,不提他了,我聽宮里傳來的消息,十日后的賞花會,皇后會故意為難你,你小心著點?!?p> 無心知道這賞花肯定會有料,她也做好了心理準備,不管皇后使什么樣的路子,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多謝陳姨提醒,無心定會注意分寸,陳姨這是準備回府了嗎?”
“是啊,沒什么滿意的頭面,正打算回去呢,那無心我們改日再敘?!标惙蛉伺牧伺乃氖郑仓雷约旱R了許久,向無心告別后向將軍府的馬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