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
大河州牧野郡。
柳陌再見到周傳之時,周傳胡子邋遢,有些無奈的問道:你怎么來了!
柳陌道:我回寧州祭拜我父母還有我妹妹,想到牧野也不是特別遠,就過來看看,你這是怎么了?這才兩月不見,怎么如此憔悴!
周傳無奈苦笑道:我與月華回到牧野請罪,被罵得個狗血淋頭,若不是我在門外跪了三天三夜,連門都不讓我進,前幾日,夜芙的母親因為我妻之故,心病患發(fā),撒手人寰了,我為了贖罪,日日守在靈堂,這才看起來如此憔悴而已,沒什么大事。
柳陌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我說牧府門口怎么掛著白燈籠,人死不能不能復生,將軍你也不要太過于傷心。
周傳搖了搖頭道:我沒事,如今我已是一介布衣之身了,就不要再叫我將軍了,叫我一聲周大哥吧!
柳陌也沒有矯情,點了點頭道:好,那我就不客氣了,我與大哥也是過命的交情了,就不在意那些繁文縟節(jié)了。
周傳點頭道:不錯,何需在意世俗眼光,對了,既然到了牧野,那就多待一段時間,我?guī)愫煤米咭蛔撸?p> 柳陌搖頭道:我明日便要趕回殤陽關,此次我是來訣別的。
周傳有些驚訝道:訣別?你要去哪里?
柳陌笑道:不錯,訣別,我決定云游天下,我與大哥估計此生再難相見了!
周傳有些不解道:這大趙境內(nèi)雖說也是遼闊,但也不是沒有再見的可能啊!而且,我與月華商議好了,也準備云游天下去了,說不定我們還能再遇上!
柳陌有些微妙的笑了笑,點頭道:那咱們有緣再見,希望還有再見之時!
此時,一道聲音傳來:你要去哪里?還有緣再見!
柳陌回頭看著緩緩走進房門的夜芙,有些不可置信,那個平時一身黑衣,看起來十分干練的夜芙不見了,此時穿著一身尋常女子的衣衫,略微施了些粉黛,不說傾國傾城,但也是沉魚落雁。
柳陌有些驚疑不定的道:老大?
夜芙笑著道:換了身衣衫便認不出我了嗎!
柳陌有些哭笑不得道:我真沒有想到老大是個大美女!
夜芙笑道:一時之間我都不習慣自己這身打扮,不過女人嗎,總是要打扮的。
周傳看著夜芙,笑了笑。
柳陌點頭道:周大哥好福氣??!
周傳笑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也可以成家了。
柳陌搖頭道:我不著急,倒是可惜了,可能我是吃不上你們的喜酒了。
夜芙有些傷感道:我與周傳私定終身,家父是極力反對的,所以我們才打算為我娘守滿孝期,便云游天下,喜酒你們誰都喝不上了。
柳陌點頭道:這樣更好,天高任鳥飛,自由自在,不受拘束最好。
周傳笑著道:要是咱們有緣還能再見,那我一定請你喝一杯酒。
柳陌點了點頭道:好。
二人哪里知道,這一別便是永恒。
山海觀。
山海觀主玄天化背著手走在前,少年有些驚奇的看著四周的建筑,有些驚嘆道:這就是仙人的居所嗎!
玄天化停下腳步,回身笑著道:今天給你上的第一課便是對仙人的認知,我們不是仙人,只是修行者,以后不要再用仙人來稱呼了,我們都擔不起。
玄天化指了指天上,繼續(xù)道:這上面的應該算是仙人了,以后你有機會知道的。
少年有些不懂,只能點了點頭,看著這些新奇的事物,著實讓他眼花繚亂,云遮霧繞的山峰,盤旋在高空的珍奇異獸,還有那懸浮在四周的浮島,都讓少年嘆為觀止!
少年有些忐忑的開口道:以后我就在這里修行嗎!
玄天化笑著點了點頭道:不錯,此峰名為“玄峰”,乃是我山海觀五峰之一,五峰每百年輪流做一次山海觀之主,如今正是我“玄峰”為山海觀之主時,以后你就跟著我修行,務必要沖天而起,不要辜負了我的期望!
少年緩緩點了點頭道:記下了,不知何時行拜師之禮?
玄天化笑著搖了搖頭道:那些凡俗之世的繁文縟節(jié)就拋棄吧,修行之人講究無欲無求,對這些東西不甚在意。
少年點了點頭道:多謝師傅提點,徒兒知道了。
玄天化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徒兒倒也心思活絡,沒有那些迂腐之氣。
玄天化回頭指了指玄峰后那高聳的山峰,此山大部分都隱在云霧中,不見其真身,不過從露出的那一點點流光溢彩的空隙可以看出此山定是巨大無比。
玄天化道:山海觀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只要你有那個實力,不過這圣王山,萬不可接近,因為這是我山海觀的禁地,一旦觸犯,為師也救不了你,知道了嗎?
少年點了點頭道:徒兒知道,請師傅放心!
玄天化點了點頭,轉身抬步向那臺階走去,一邊走一邊道:走吧!
少年跟在玄天化身后,踏上石階。
石階的盡頭是一座大殿,不過看著這不計其數(shù)的石階,還有那盡頭看起來十分渺小,實則十分巨大的大殿,少年無奈的搖了搖頭,雖然有些無奈,不過還是跟隨玄天化的腳步,向上一步一步走去。
玄天化頭也沒回,只是露出了一絲微笑。
山野之中。
大部分時候都行走在山野之中的無極道人和他那徒弟,此時正采摘下一枚紅彤彤的果實裝入玉鼎之中。
收起玉鼎,少年嘟囔道:這沒完沒了的采摘奇珍異果,何時是個頭?。?p> 無極道人淡淡的說道:如今那人已經(jīng)入了山海觀,要不了多久便會一鳴驚人,為師讓你采摘這些東西,也是為了將來作打算,你就不要埋怨為師了!
少年一屁股坐在地上嘟囔道:好好好,我也不怪你,誰讓我攤上你這么個師父,要是有機會讓我遇到他,我一定好好揍他一頓,讓師父你知道你這么看好的人是如何的不堪一擊,你徒弟是如何的神武!
無極道人只是淺笑道:那為師就拭目以待,看到時候誰被揍得落荒而逃!
少年白了無極道人一眼,順勢倒在地上閉目養(yǎng)神去了。
無極道人笑著看了一眼自己那玩世不恭的徒弟,也盤坐在地上開始閉目打坐。
久安城。
“老不死”坐在桌子旁,臉上露出一絲詭異,云嫦問道:怎么了!
“老不死”邪笑道:呵呵,那少年已經(jīng)在回殤陽關的路上了,要不了多久就會跟著趙天命去仙海,入劍宗,看來是時候出手了!
云嫦有些不放心道:這樣一來,你就暴露了痕跡,再想躲起來可就難了,衛(wèi)輕塵想找你,還有北原的那些人,也在滿世界找你,你這無異于自掘墳墓??!
“老不死”溫柔的看著云嫦,笑著道:你放心,這么多年了,當年的傷,基本痊愈了,憑他們,還奈何不了我,若不是人多勢眾,誰能奈我何!
云嫦拉著“老不死”的手,囑咐道:我知道我勸不動你,你一切要小心,不要逞強。
“老不死”點了點頭:嗯!
十天之后,殤陽關。
將軍府中,柳陌拱手對新任殤陽關守將的童飛道:童將軍,此事就勞煩你了,拜托了!
童飛笑道:柳兄弟就別跟我客氣了,我童飛能有今天,也算是沾了你的光,若不是你擊殺了拓拔擎蒼,說不定我軍大敗,就得丟了天下。
柳陌道:童將軍客氣了,那柳陌就先告辭了,有機會再來拜訪童將軍!
童飛起身道:那童飛軍務繁忙,那就恕不遠送了。
柳陌拱手道:將軍留步!
柳陌出了將軍府,徑直回了自己的宅子。
童飛本是長刀營中一小統(tǒng)領,因鎮(zhèn)北軍龍淵軍死傷慘重,他得以幸存,戰(zhàn)功卓絕,鎮(zhèn)北軍龍淵軍合在一起之后,白奇便將他提拔起來,成為了這殤陽關守將,算是高升了不少。
柳陌此來拜訪的目的是因為自己要離開了,他又帶不走義父,這一去,應該再無相見的可能,他便拜托童飛照看,也算是給老人找到了依靠,不至于無所靠。
好在那日的慶功宴上,大大小小的統(tǒng)領都見過柳陌,也都認識他這個擊殺了北蠻統(tǒng)帥的人,活下來的人都因為他,步步高升,這也算是變相的還他的人情。
回到宅子中,柳陌有些不敢面對老人,不過他要離去的事,遲早要給老人說的,他也不能一味的躲避。
飯桌上,老人給柳陌夾了些菜,笑著開口道:你今天是怎么了!從將軍府回來之后就悶悶不樂的!
柳陌回過神來,開口道:我沒事,義父,來,我們吃飯。
老人看著眼前這少年,十分欣慰的開口道:我從來沒有想到我有這一天,也算是老天可憐我老人家,你沒有再離我而去,還給了我這么好的生活,我也算是沒有看走眼!
柳陌有些難以下咽,喉嚨感覺有什么東西堵住,并不是因為飯菜不合口,而是因為老人對他的心,讓他難以啟齒,不過該來的總該要來。
柳陌放下碗筷,老人關心的問道:怎么了!飯菜不合口味,你想吃什么,我再去做一份!
柳陌攔住準備起身的老人,有些忐忑道:義父,有件事,我想跟你說一聲。
老人坐下身子,疑惑道:什么事!
柳陌抬頭看著老人,緩緩道:義父,如今吃穿不愁,我也放心了,以后你有什么事,你就去將軍府找童將軍,我已經(jīng)跟他打過招呼了,以后你就要一個人生活了,我會在走之前給你找兩位仆人的,以后你就不要自己親自下廚了,陛下賞賜的東西,足夠你余生所用了。
老人有些驚訝道:你要離開殤陽關嗎!要去哪里?
柳陌點了點頭道:義父不用擔心,我只是想去云游天下,余生就不能在你身邊盡孝了,我對不起大哥,辜負了我對他的承諾!
老人到?jīng)]有如何的不解,反而安慰柳陌道:認你做義子,是我此生最明智的決定,你要離去,義父不會阻攔你,好男兒志在四方,你還年輕,還有很多東西等待著你,如今四海升平,你從前認為這天下不太平,你的親生父母都死在戰(zhàn)火之中,你想讓這天下太平,你做到了,你不用擔心我的余生,衣食無憂,總比以前吃不飽要強太多。
柳陌沒有想到老人能如此想得開,反而他還有些不知所措了,柳陌感激的看著老人道:義父,柳陌不孝,你對我的恩情今生無以為報,只能來世再報了。
老人拍了拍柳陌的肩膀道:怎么說這么不吉利的話,你是云游天下,又不是奔赴戰(zhàn)場,義父不會擔心的,等你在外面漂夠了就回來,義父在家等著你。
柳陌點了點頭,無聲感激。
老人卻不知道,云游天下,不是他看到的這個天下,這一別,也許是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