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游輪上,江風吹著,吹來絲絲寒意,但此時,樂夭的心卻無比溫暖。
滕蘇幾次想要開口,告訴樂夭真相,但是猶豫幾次,他都終究都沒有說出口。他實在是無法啟齒,一則他答應樂夭尋找設計師,而最終卻只能讓樂夭在毫無收獲的結(jié)局中被迫返回游戲世界,二則,距離異質(zhì)間隙打開的時間越接近,他就越加地無所適從。
滕蘇咬咬牙,恨恨地想,若是真想告訴樂夭真相就要趁早啊,現(xiàn)在算什么?強行通知嗎?
此時,滕蘇看到正享受著夜景和晚風的樂夭,極不情愿去打擾到她不減的興致。
“看那邊,我們一起吃飯的大樓,下次你還帶我去,那里面的龍蝦好好吃!”樂夭指向江邊高聳的一座大廈,興奮地說。
那是他們剛剛?cè)ミ^的空中旋轉(zhuǎn)餐廳,很顯然,那里的食物給樂夭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憶。
“還有那邊,那條小吃街,要不是一然,我都不知道還有這樣的吃貨天堂,你都不帶我去!”樂夭噘著嘴埋怨。
滕蘇站在樂夭的身后,嘴里只能一直嘟囔著:“下次,下次!”
還有下次嗎?
滕蘇整夜無眠,他不敢想明天,而樂夭帶著對明天的憧憬,入眠了,她仍然沉浸在剛剛的幸福之中。
樂夭聰明、機智,但是她始終是不能理解人類的復雜情感的,就像是生活之中有柴米油鹽醬醋茶,人也有悲歡離合的各種情緒,而這種種的感情很多時候并不是單獨存在,而是交雜在一起。
在游戲世界里,樂夭可以率性而為,因為是設定的人物,反而不用顧忌什么后果,大不了就生命重置,就當是玩命了,反正她有的是機會。她不糾結(jié),所以推己及彼,她也想象不到滕蘇的糾結(jié)。
滕蘇深深地知道,真相的隱瞞將最終成為兩個人感情崩潰的導火索,爆發(fā)只是時間問題。而他現(xiàn)在只愿時間停滯,樂夭永遠不知道,而滕蘇永遠不需要再有這么多的難言之隱。
***
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異質(zhì)間隙打開的日子還是來了。
零點,滕蘇還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有這么多的心事壓在胸口,他又如何能夠安眠呢!耳邊傳來忍者攀爬巖石的時候發(fā)出的沙沙聲,襯出夜晚的寂靜和漫長。
“樂夭已經(jīng)睡了吧!”滕蘇翻了一個身,“所有的時機都被我錯過了,我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如此婆婆媽媽了呢!樂夭雖然只是一個游戲的NPC,但是來到現(xiàn)實世界以后,就已經(jīng)成為一個完完整整的生命體,如果就在今天異質(zhì)間隙大開之時憑空消失,自己又怎么能豁達起來?我怎么變得這么冷血了!”
滕蘇回憶起與樂夭的點點滴滴,在游戲世界里的奇怪邂逅,在冰箱前抱在一起睡了一晚上的尷尬經(jīng)歷,還有兩個人被“囚禁”在文中識君書店的日日夜夜,在醫(yī)院里被醫(yī)生調(diào)笑和奚落的窘態(tài)。
當然,還有自己與樂夭在大千世界吃喝玩樂的所有瞬間。
“樂夭還有好多沒有嘗試,或者,下一次異質(zhì)間隙開放的時候再回去!”想到這里,滕蘇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他蹭地坐了起來,“已經(jīng)是違規(guī)操作,先不說吳一然,恐怕邵寂澤也已經(jīng)知道了樂夭的真實身份,多留一天,就是多一天的危險,怎么能棄《騰蛇傳說》于不顧,怎么能忘了家族責任!”
滕蘇深呼吸了一下,“不能有這樣的想法”,他似乎是在警告自己。
滕蘇看看表,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了。
“反正也睡不著了,不如做點能做的!”滕蘇起床,穿上了衣服,悄悄走出家門,將車駛離文中識君書店的小樓。
***
清晨,樂夭是被“飯菜香味”驚醒的。
夢中,樂夭正在享受著各種美食,顯然,那些都是游戲世界里不可能有的東西。真是“色香味”俱全的美夢。
樂夭抽抽鼻子,居然真的聞到了香氣,嗅覺讓夢想與現(xiàn)實交織了。
“怎么這么香呢?”樂夭揉一揉惺忪的睡眼,爬了起來,原來不是夢,空氣中真的有香氣裊裊,繞身而行。
樂夭巡著香味走出臥室,直奔餐桌。
她本來還邁著夢游一般的蹣跚步伐,但是眼前的一切,直接把樂夭徹底驚醒了。
她直接瞪圓了眼睛!
餐桌上滿是美味,滿滿一桌子的食物,無論光彩的色澤還是誘人的菜香都讓人垂涎欲滴。
油爆蝦、白斬雞、水晶蝦仁、紅燒蹄髈、八寶鴨、紅燒鮰魚……
“哎呦,疼!”樂夭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一桌子硬菜真地嚇到了樂夭,讓樂夭以為自己還在夢中。
“吃飯,快,洗漱吃早餐!”滕蘇端著兩杯牛奶,款款地走到樂夭的身邊,將一杯牛奶紳士地放在樂夭的座椅前。
其實樂夭出來的時候,滕蘇正在廚房熱牛奶,他聽到了樂夭起床的聲音,自然十分期待樂夭被驚喜之后的反應。
“愣著干嘛啊!趕緊洗漱去,等你吃飯呢!”滕蘇語氣與平時沒什么區(qū)別,但是配上這一桌子根本不是早餐的美味佳肴,就顯得詭異了。
樂夭半天才反應過來:“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是不是干了什么對不起本小姐的事,趕緊如實招來!!”
經(jīng)過幾個月的生活磨礪,樂夭當然知道這不是常規(guī)的早飯,所以自然感覺滕蘇反常。
但是聽到“從實招來”四個字,滕蘇愣了愣,心虛使然:“是不是該實話實話呢”。
明明知道這僅僅是樂夭的一句戲言,但是,滕蘇多么想就坡下驢,將自己深藏一肚子的心事全都在此時,就著樂夭的話傾吐而出。
但是滕蘇還是沒有這么做,他思考了一晚上的結(jié)果是,他決定對異質(zhì)間隙的事情絕口不提,讓樂夭度過愉快的最后一天,才最應該是樂夭應得的補償。
其實,將秘密向樂夭和盤托出要比這樣的隱忍,更加好過。對滕蘇來說,讓樂夭發(fā)泄式地打罵自己,真的要比一個人承受這么大的謊言容易得多。
“得,你不吃,我自己吃了哈!我可能下毒了!”滕蘇強顏歡笑著。
“別別,就是有毒,我也要吃,死也要做一個飽死鬼!”樂夭說著,蹦蹦跳跳地去洗漱了。
滕蘇看著樂夭的背影,苦笑了一下。
滕蘇和樂夭對坐在餐桌前,樂夭把一個蝦仁放到嘴里,咀嚼幾口,然后閉著眼睛回味。
“好吃,好吃,不可能是你做的吧?”樂夭睜開眼睛,狐疑地看著滕蘇。
“嗯,吃都堵不住你的嘴!”滕蘇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