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燈下星光四溢,香檳花束擺滿了白錦綢緞鋪就的餐桌,大廳里富麗堂皇,衣香鬢影。來來往往的人們各自抱團,或閑聊,或商談。
亦有裝扮統(tǒng)一的侍者一手舉著黑木托盤,一手微微曲在腹前,得體有禮地在場內(nèi)游走,為賓客提供周到的服務(wù)。
氣氛融洽,于是鮮有人會注意到那扇金漆大門背后的動靜。
薛漁甩開禁錮她的手,往一旁站定,一雙水眸此時正透著不耐煩:“別動手動腳的,我自己難道不會走嗎?”
她身上穿著繡了繁復(fù)紋理的宮廷長裙,平面籠了層細滑蕾紗,內(nèi)里花紋隱約可見。褶皺層疊蕩漾,每個雙線交界處都綴了一顆瑩潤珍珠。
不論身處明處還是暗處,她都是耀眼的存在。
但不說不得的是,這樣美好的東西果然只適合掛在櫥窗里,不適合出逃。
或許,薛泫挑選衣服的時候就只是圖它美而不宜。
薛漁摩挲著指間珠戒,這般想到。
穿黑色制服的墨鏡男子恭順低頭:“得罪了,薛小姐,只是薛總交代了今晚要您務(wù)必到場?!?p> 薛漁停下動作,指著面前的大門。她與宴會只有這扇門的距離,與自由卻相隔十萬八千里。
她覺得些許好笑:“我都已經(jīng)到這了,跟入場還有什么分別?”
“對不起,指令是薛總發(fā)的,我們只能執(zhí)行到位。”墨鏡男子低頭弓腰,是看真的看上去很恭敬的類型。
如果聽上去也一樣就更好了。
她前不久才染的一頭金發(fā)此時正稍亂披散在頸后,先前打整好的盤發(fā)顯然在逃跑過程中散開,可見激烈程度。
墨鏡男人看了眼,抬手示意身后的化妝師上前來打理。
“執(zhí)行就到此為止吧,這些多余的舉措別來,你們也別來?!毖O手慢慢搭在金屬門把上,垂眸時燈光由上至下顯出姣好弧度。
挺直的背脊,抬高的頭顱。她低轉(zhuǎn)側(cè)瞥,在他眼里,好似又回到了老家主還沒去時的高傲模樣。
“我自己會進去?!?p> 墨鏡男子收回視線,不知為何心情開始愉悅,再次低下頭,將不自覺勾起的嘴角隱在她看不見的地帶。在執(zhí)行命令和遵循自己的想法間,他選擇了后者。
“是!”
一旁的化妝師都驚呆了,忙出聲提醒:“薛總的指令是——”
連薛漁看向他的目光里都帶了些訝異。墨鏡男子也不解釋:“那我們先走了。”
他不解釋,她也什么也不說,這是她最后的退步,他能滿足是應(yīng)該的,他若不能滿足。
薛漁看著他們的背影,目光中第一次出現(xiàn)了銳利。
父母在兩年前車禍出事,這兩年經(jīng)過的荊棘嶺,走不了第二遭,亦回不了頭。
她只能選擇拼命往前走,只要她走得夠快,那些傷痛便無法追上她。
她會在時間軸上的行進中,慢慢從一個少女長成一個合適的成人。
不是一個合格的成人,是一個合適的成人。
薛漁平復(fù)了下心情,這是她最后一次想這些了,從此之后,她還是那個不可一世的她。
她呼了一口氣,手下稍稍用力,門把被按了下去,隨即到來的是來自會場更加璀璨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