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清大張旗鼓地回了宮,皇后該有的風光她一樣不少,國母該有的待遇她也全都占了,于是很是滿意地離開了定國公府。
宋璋站在定國公門口看著宋婉清的儀仗漸漸走遠,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便急急前往了蘭澤院。
蘭澤院的上空被巨大的悲傷所籠罩,饒是見多識廣滿腹心機的宋璋也不禁頓了腳步。
“出了何事?”他聽見自己問到。
“公爺!”一見到宋璋,小丫鬟便泣不成聲地跪下來,“姨娘她……姨娘她走了!”
“走了?”宋璋喃喃道,他抬起眼,認真問到:“鴛鴛她……去了何處?。繛楹我?可是誰又欺負她了?皇后來刁難你們了?還是主母又發(fā)脾氣了?”
他一連問了許多問題,但是全都繞開了生死,他心里隱隱不安,其實聰明如他怎么會猜不到,鴛鴛滿心都是他,這么多年的委屈都受了,又怎么會毫無征兆的這么突然的離開呢?
小丫鬟說不出話來,宋璋身后傳來宋連筠冰冷無情的聲音:“父親還在自欺欺人什么呢?母親她死了?。∧阌肋h都看不見她了!”
宋璋轉過身,看見自己的兒子,不禁劍眉一擰,厲聲呵斥:“逆子!怎能如此詛咒你母親?”
“父親忘了嗎?不是昨夜,就是今日凌晨,孩兒去碧波園找您,蘭澤院的丫鬟也去找您,可您偏偏不見,母親……不治身亡啊!”宋連筠嘴角勾起譏諷的笑,就像看一個愚昧無知的小人在自己面前蹦噠。
宋璋徑直走到了寢室。
窗戶已經打開了,四面通風,讓人感覺到一股寒意。床上的帷幔掀開,被子都被抱走了,他遠遠便可以看見他的鴛鴛躺在那里,安安靜靜的,溫婉完柔弱,就像他初次見她的那樣。
只不過,她再也不會言笑晏晏地為他撫琴,再也不會含情脈脈的不說話,就那么靜靜看著他,再也不會親手為他縫制衣袍,也再也不會依偎在他懷里,把他當做自己的整個天地……
因為世上再無李鴛鴛,再無和宋璋二十年前在江南的淮水河畔一起吟詩作對,撫琴吹簫的李鴛鴛了。
“鴛鴛……”宋璋眼眶濕潤,他曉得自己失態(tài)了,可他忍不住。這么多年在權利的漩渦里浮浮沉沉,他早已忘記了昔日的無憂無慮到底是什么感覺,他的肩上扛著的,是宋氏一族的榮耀與富貴,唯有這小小的蘭澤院,唯有這柔弱的李鴛鴛,讓他還能想起,自己不是定國公,而是宋璋。
他抹了眼角的淚,站起身來,臉上的悲戚一覽無余,宋連筠聽見他的父親沙啞的聲音:“厚葬,入族譜。”
宋連筠手握成拳,果然啊,悲傷是有的,但是兒女情長怎么比的過榮華富貴!
宋婉清身為皇后卻設下毒計草菅人命,宋璋竟就這么輕飄飄的五個字,便要罷休了。
可是死去元知萬事空,這所謂的厚葬又有什么用呢?不過是給活著的人一個心里安慰罷了。
消息穿到劉氏耳里的時候,她一下子癱坐到了椅子上,嚇得旁邊的丫鬟上去就要扶。
劉氏擺手,示意丫鬟自己沒事,只不過她忍不住鼻子一酸,竟也濕了眼眶,她帶著久違的笑容,淡淡的好像初放的雛菊:“走了……走了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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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國公府里的悲愴定是不能影響皇宮,宋婉清解決了心腹大患自然春風得意。她身為皇后回了宮,作為與皇后“伉儷情深”的陛下自然要去皇后的鳳鸞殿,總不能讓人傳出帝后不和的謠言出來。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彼瓮袂咫y得退下了皇后服制,換上了一身便裝,倒有一種小家碧玉的感覺。
“皇后今日打扮倒是別致。”衛(wèi)昭走過去親自扶起她,“這次省親皇后可還盡興?”
“謝陛下關懷,臣妾多謝陛下給臣妾出宮的機會,解了這思家之情?!?p> “人之常情罷了,無需多謝?!?p> “陛下,臣妾此次出宮,無意間在民間發(fā)現(xiàn)了一種糕點,味道倒是沒有什么奇特,但是顏色很是少見,紅色的,象征吉瑞,名字也喜慶,叫做如意糕,臣妾看著稀奇,特意帶回來給陛下嘗嘗。”
“哦?”衛(wèi)昭來了興致,“紅色的糕點倒是真真少見?!?p> 宋婉清溫婉一笑:“迎春?!?p> 話音剛落,邊便見迎春端上來一盤糕點,這盤糕點比在定國公服劉氏端上來的那一盤精致不少,拿著白芝麻點綴了,看起來倒是有些食欲。
衛(wèi)昭捏起一塊,入了口,甜甜的味道便在口腔里蔓延開來,倒是沒有多難吃,但很明顯,也沒有多好吃。
衛(wèi)昭礙著宋婉清的面子多吃了兩塊:“味道尚可。”
“陛下不嫌棄便好。”她今日穿得清雅,不施粉黛倒是少了往日的艷麗與盛氣凌人,也沒了皇后的威嚴,倒是多了幾分小女兒的嬌羞。
衛(wèi)昭只覺得這秋老虎怕是太厲害,突然間覺得身上熱熱的,像是進了蒸籠一般,恨不得馬上脫/了衣服涼快一番才好。
“怎的突然燥熱起來了,這秋日老虎還真不能小覷?!毙l(wèi)昭說道。
“陛下說得是?!彼瓮袂迦崧暤?,衛(wèi)昭只覺得自己的皇后好像變得溫柔可人了,面目含羞,秀色可餐。
他扯了扯領子,試圖讓自己能涼爽些,面前的女人看起來比平日里好看順眼了不少,衛(wèi)昭站起身來,骨節(jié)分明的手慢慢撫上了宋婉清的臉:“皇后今日……格外嬌俏。”
只見宋婉清眉眼含情,抬頭看著他,令衛(wèi)昭有一種天地歸寂,她眼中只有他一人的錯覺,一時無措,卻本能的吻了下去。
……
亥時了,挽春宮里還是一片燈火通明,云繡原本大字不識,這幾天由著衛(wèi)昭幫她練字,才慢慢識字了。
對著衛(wèi)昭親手給她寫的字帖練了一便又一遍,練字紙堆得老高,蠟燭也燒的快要到底。
“娘娘,休息吧,都亥時了?!彼馁N身宮女濡沫說道。
云繡不說話,只是繼續(xù)寫字。
“娘娘?!钡钔獾膶m女走進來行禮,云繡這才放下筆,抬起頭來看著她。
“陛下……已經在鳳鸞殿歇下了?!?p> 云繡皺了眉,一言不發(fā),轉身去了寢殿。
濡沫趕緊站起身來跟了上去。
云繡看著冰涼的寢殿,其實這里已經很奢侈舒適了,可她不知道怎的心頭竟如此不舒服。
是因為,他不在嗎?云繡意識到這一點,眸光變了變。
琉璃風盞
我行走過許多片土地 我歌頌過許多條江河 但我依舊心潮澎湃 只因那萬里的山河 都是你堅硬的骨骼 ——獻給我親愛的祖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