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四十分點,盛陽從醫(yī)院里出來,他略顯拘謹?shù)淖诹酸t(yī)院外面的一條走廊上。
此時,已經是深秋轉初冬,天色還沒有轉亮,外面被黑夜的輕紗籠罩著,天地間充滿了冰涼卻清爽的空氣。呼吸著這微涼的空氣,盛陽眉宇間緊鎖的眉頭也舒展了一些。但是,他的內心依舊并不平靜——甚至可以說是混亂。
盛陽從褲兜里掏出了手機。然后,他猶豫了一下。直到手機屏幕上的時針指向了六點整,盛陽終于提起勇氣撥通了梁好的電話。因為,六點整,總算不是太早了,應該不會再打擾到她的休息。
“嗨……”
盛陽勉強的笑了一下,而后,他分明聽到了從電話對岸傳來了那可以按摩他疲憊的神經的甜美的聲音。
梁好明顯的還沒有完全睡醒,但是她的聲音依舊充滿了興奮與樂觀。她開心的向盛陽說著早安。
盛陽的手在褲腿上畫著圈圈,他猶豫了一下,便放棄了抵抗,他將這一天的發(fā)生的事情告訴了梁好。當梁好知道胡帥領受傷了之后,她急切的想要現(xiàn)在趕來醫(yī)院,幸好盛陽制止了她。
然后,他們之間出現(xiàn)了短暫的安靜。
梁好立刻感覺到了盛陽的不對勁。
“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嗎?”電話那邊,梁好試探性的問。
盛陽微微嘆了口氣,然后他望了望遠方還未完全褪去的黑夜,他抿了抿嘴?!皼]事。呃……我就是……覺得有些混亂……我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我總覺得有些線索想不通,這讓我很煩躁?!?p> “我很開心,你能將自己的心情分享給我?!睅酌腌姾?,梁好卻沒有直接回答他,她欣慰的笑著說。
“你的語氣……有點像心理醫(yī)生?!笔㈥柨偹阈α艘幌拢蚱鹆艘恍┚?。
“如果可以,我非常想成為你的心理醫(yī)生?!?p> 盛陽跟著電話里的梁好一起笑了起來。
隨后,盛陽突然不想告訴梁好發(fā)生在他身上的具體的問題了,他就單純的想和她聊聊天,哪怕就只是說一些他曾經認為無聊的“記得吃早飯”這樣的問候,他也覺得比向她說出這些復雜的煩心事要好,畢竟,他們現(xiàn)在已經是情侶,不是工作伙伴。
盛陽生澀的問了她一些今天的安排。
梁好開心的說著她今天的工作,比如今天她會尸檢一個自殺身亡的女性,比如她需要上交一系列的材料。而后她說中午下班會來醫(yī)院看胡帥領,她說如果可以,他們說不定還能擠出時間見上一面。盛陽聽著,臉上不自覺的露出笑容。
遠方,天空中黑暗逐漸散去,天空中開始逐漸露出魚肚白。旭陽開始從縹緲而灰蒙蒙的高聳的建筑上方露出半張臉。
看著清晨的一切逐漸清晰,聽著電話里梁好溫暖而富有活力的聲音,盛陽分明感受到了他的呼吸開始變得平穩(wěn),思路開始慢慢疏通,他的亂成一團的心緒慢慢開始恢復了平靜。
這種感受奇妙,也非常舒服,他以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
和梁好通完電話后,盛陽總算可以平心靜氣的進行案件的梳理了。他就坐在冰涼的長廊上,閉上了眼睛,將所有的事情按照從前到后的順序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剛開始,一切都和之前的推理沒有太大的差別。
醫(yī)院、堵車、15分鐘、酒吧一條街、紅歌狼酒吧、胡帥領遇襲……
而就是在這里,盛陽的思路再次遭遇了卡格。
盛陽微微皺緊了眉頭,他試圖讓一切圓滿起來,他甚至試圖想出一些借口來讓事情說得通。但是,還是于事無補。盛陽有些不可思議。但是當他發(fā)現(xiàn)除非將這一條結論推翻,否則其他的一切都無法成立之后,盛陽不禁感到了深深地恐慌。
于是,盛陽立刻回病房向朱智臻打了聲招呼,然后打了輛車返回了警局。
盛陽沒有辦法說出那種感覺——即使那僅僅是基于他的感覺。
回到辦公室。盛陽再次找出了昨天晚上酒吧內拍攝的視頻,而后他又向章程要來了酒吧內的全部監(jiān)控資料,以及這四起案件所有的道路監(jiān)控。待全部收集好后,他戴上眼鏡,在安靜無聲的辦公室快速看了起來。他先是極速的將所有的監(jiān)控和視頻大致瀏覽了一遍,而后,他開始針對某些鏡頭一幀一幀的觀看,邊看邊和章程通電話。
完成這一切之后,盛陽終于感到了一絲輕松,同時又感到了一絲寒冷。
輕松,是因為他的推理沒有錯。而寒冷,是因為這起案子比他想象中還要復雜的多。
想到這,時間已經不能再耽誤下去了,盛陽立刻撥通了傅強等人的電話。
***
“兇手不是袁明義?”
聽到這個結論得時候,所有人得睡意全部被嚇跑了,他們都睜大了疲憊的眼睛,驚訝的看著盛陽。朱智臻更是一口水直接嗆在了嗓子眼中,緊接著就咳嗽了好幾聲。
“我也覺得不可思議。但是,我覺得……非常有這個可能性?!?p> 盛陽說著,他迅速的抿了一下干涸的嘴唇。而后,他頂住大家驚訝的眼神,快速向大家解釋起來:
“首先,第一次見到袁明義的時候,我就總覺的哪里不對勁。但是我也說不出來為什么。而后,聽到傅隊今天凌晨審訊他的內容后,這種不對勁的感覺再一次加深。就是……感覺,他不像是一個會制造如此有儀式感現(xiàn)場的兇手?!?p> “什么意思?”關海濱緊皺著蒼老的額頭,問。
“呃,從他襲擊帥領的視頻中可以看出,袁明義很有可能屬于'暴躁型人格障礙'的那一類人。這一類人會因為微小的精神刺激而突然爆發(fā)非常強烈的、又難以控制的憤怒情緒,并伴有沖動的行為。這種人的情緒非常不穩(wěn)定,而且缺乏控制能力,但是……這三起案件,無論是從事先踩點,還是從逃跑路線,以及對15分鐘的精確預估,都需要付出精細的打算和實驗,而袁明義應該無法做到這些?!?p> “可是這些只是基于心理學的分析,沒有實際證據(jù),而袁明義自己已經認了罪。”朱智臻不解的皺著眉。
“是的,所以我又找到了新的證據(jù)。”
盛陽一說,所有人都感到一絲震驚。
“已經……有了證據(jù)?”關海濱驚訝的看向盛陽。停下了掏煙的動作。
盛陽點了點頭,而后他快速的打開電腦了屏幕,電腦屏幕上,此時正顯示著某一處的監(jiān)控模擬圖。
大家立刻圍了過來。
“今天早上,我拜托章程用'現(xiàn)場畫面模擬法'分析了一下嫌疑人的身高。呃,這種方法簡單地說,就是基于現(xiàn)場視頻圖像單幀畫面,坐標重建測量嫌疑人身高,然后……呃,我又啰嗦了??傊Y論是這種方法分析過后,顯示出前三起案件的兇手的身高大約都在170cm左右,絕對達不到180cm。但是……袁明義的身高是190cm。而且如果仔細對比,也能發(fā)現(xiàn)前三起案件的兇手的身材顯得也比較嬌小,也就是說……兇手的身高、體型和袁明義完全不一樣?!?p> 盛陽說完,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所有人都還在慎重的思考。
“那為什么袁明義要認罪?”朱智臻嘆了口氣,問道。
“呃,所以我認為,袁明義應該是認識兇手,他想保護兇手。所以兇手應該是對袁明義和袁明輝而言都非常重要的人?!?p> “會不會是袁明浩?”關海濱立刻反應了過來。“他的身高不高,體型也不健碩?!?p> “我覺得……也不太可能……”盛陽不好意思將一縷翹起來的頭發(fā)別到耳后,而后他的語調越來越輕,就像是害怕打擊到眾人:“如果袁明義是想保護袁明浩的話,他應該不敢輕易提及他弟弟。而從袁明義凌晨在審訊室主動提起袁明浩時的表情來看,很有可能這件事和袁明浩無關。當然……我們還是有必要對袁明浩進行審問。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收獲?!?p> 而聽到這,所有人的情緒更加低沉。
看著大家默不作聲,盛陽有些尷尬,他試圖想說一些好的消息讓大家提起精神,但是他卻一條也想不到。最后他只好默默的抿了下嘴巴。
最終,還是傅強主動打破了沉默,他的特意提升了幾個分貝的音調,來調動大家的情緒:“大家辛苦了。但是無論如何,這個案子還沒有完結。大家絕不能掉以輕心。以防萬一,我已經讓原野派人增加警力,駐守在各個距離醫(yī)院較近的堵車地點了。而我們在座的各位,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出真正的兇手?!?p> 傅強任重道遠的看向辦公室所有人。而終于,大家也不再沮喪,每個人臉上都露出認真而堅毅的表情。
紙上影
抓緊時間爭取下章把案子了結了!接了來開始甜甜的約會與另一個有趣的小案子~有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