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急救

　　?????“今天是星期幾？……大概是星期三，不，或者是星期四吧……”

　　?“媽媽在療養(yǎng)院還好吧？我好像好久沒有回去了……上次去看她是什么時候？”

　　??“梁好已經(jīng)上了飛機吧……呃，是的，我們才通過電話……她說……她上衣穿著什么圖案來著……”

　　??“盛陽？盛陽！”

　　?盛陽微微睜開眼睛，只可惜一切都在天旋地轉(zhuǎn)當(dāng)中。

　　??“好像……燒水壺……的聲音……你聽到了嗎？……”盛陽躺在救護車上對張原野說，此刻，他只覺得來自上方的救護車的鳴笛聲在耳邊時大時小，時而清晰時而恍惚。

　　“什么？”張原野緊張的看著盛陽，緊張的看著他的脖子不斷的在出血。

　　“盛陽，堅持住，馬上就到醫(yī)院了！”而后他又急切的看向醫(yī)生：“你們得救救他，醫(yī)生！快點！”而車上的醫(yī)生卻似乎沒有聽到他的急促的聲音，他們正自顧自的緊張的對話。

　　“血壓下降！”

　　“靜脈細速，開放大口徑靜脈通路！”

　　盛陽聽著醫(yī)生的對話，他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他能夠看到張原野的手上滿是他脖子上流出來的血，能夠感受到脖子左側(cè)的灼熱感，也能夠聽到張原野不斷叫他的名字，他很想說些什么——哪怕是簡單的一句：“呃，謝謝，你來的真及時！”——以表現(xiàn)自己還很清醒、不必令他們緊張，但是微微一張嘴，盛陽就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完全提不起來說話的力氣，而腦子那些里問題反反復(fù)復(fù)的在他的大腦上空盤旋，他一個也都答不上來。甚至，漸漸地，連那些問題都開始逐漸的遠離了他的大腦表層。

　　??——這是真正的失去意識、陷入深度昏迷了。

　　?***?

　　?張原野在急診內(nèi)外焦急的等著結(jié)果。他一刻也坐不下來，他沒有想到自己只是出去接了一個電話的功夫，竟然會發(fā)生這種事情。他更沒有想到兇手竟然會是馮克。

　　?“人被剝皮的案子？”——接到傅強的電話后，張原野立即陷入了深思。

　　“好像沒有……”

　　但是他剛說完，他的回憶就被某個驚悚的案件給喚醒了。

　　?“等等……！有！還真有！不過是好幾年前了！新區(qū)還沒開發(fā)好的時候，曾經(jīng)在和新區(qū)和市郊的交界處的農(nóng)貿(mào)市場過發(fā)生了一起惡性殺人案件。剛到現(xiàn)場時，我們都不認為那掛在那里的會是人，人的骨架……因為，他就像是掛在市場里現(xiàn)場切割的牛肉。……什么？焦劉洋說他是這幅畫給了他啟發(fā)？這也太夸張了吧？難不成一個變，態(tài)還有一個更變，態(tài)的啟蒙老師？”

　　張原野說著，不免氣憤的調(diào)侃了幾句現(xiàn)在的現(xiàn)實——神經(jīng)病層出不窮之類的，而說著說著，張原野忽然覺得有些不清楚的線索開始主動靠近了他的思維。

　　“等……等，等等！我曾經(jīng)覺得馮克很熟悉……在哪個案子中好像見過他……”張原野的大腦再次極速回憶。“如果之前的案件和這次連環(huán)殺人案有關(guān)聯(lián)的話……是他沒錯！是馮克！他剛好是那起案件的一個目擊證人！而且他當(dāng)年可不是畫廊的老板，好像就是某個畫室的油畫老師！”張原野急切的說，同時停頓了一下等待電話對方的指示：“嗯，好的，我立刻通知盛陽！”

　　?只是，還未等到張原野和他的同事返回儲藏室，他就聽到了令他心臟為之一驚的一聲槍響。張原野下意識的明白了些什么，他沖進后門的同時把槍上膛。而當(dāng)他驚訝的看到了盛陽倒在地上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對準(zhǔn)了馮克再次準(zhǔn)備開槍射擊的胳膊。

　　?“盛陽！”——張原野立即去看盛陽，而當(dāng)他剛扶起來盛陽時，他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瞬間就沾滿了濕答答的粘稠的紅色。

　　?“你他M的！”張原野大罵了三聲，他狠狠地踹向馮克的肚子，恨不得當(dāng)即就斃了倒在地上掙扎時依然露出陰邪笑容的家伙。

　　?隨后，張原野絲毫不敢耽擱的叫了救護車。

　　?醫(yī)院里。

　　?張原野清洗了一下自己手上的血?？粗鴿u漸變淡的紅色盤旋著流進下水管，張原野感到深深地自責(zé)。

　　??“我就是個滾蛋！為什么我就不能把那幾句玩笑話省下來，早點趕過去！”——張原野的內(nèi)心其實充滿了愧疚。

　　隨后張原野一直緊張的在等候區(qū)不安的踱步——直到朱智臻和胡帥領(lǐng)在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盛陽怎么樣了？”朱智臻匆匆的來到張原野身邊，緊張的問。

　　??“糟透了，”張原野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子彈打中了脖子左側(cè)?！比缓笏K于不甘心的坐了下來。

　　“他M的一個開畫廊的人收藏槍支！打傷警察！我C！就這么他M的囂張！”胡帥領(lǐng)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噴涌出來！如果這里不是醫(yī)院，恐怕胡帥領(lǐng)早就砸東西發(fā)飆了。

　　“我要是能早到一分鐘，我真是太沒用了！……”?張原野將頭埋進手掌里。

　　?“別這樣，他會沒事的?！敝熘钦椴话驳目粗㈥査诘膿尵仁?。只是她的安慰其實并沒有太大的作用。隨著時間一點一點的移步，一個人的不安變成了三個人的焦慮，他們誰也不說話，只是不停的在接電話——傅強的，關(guān)海濱的，章程的。

　　?而令人詫異的是，盛陽的外套里也突然傳出來了一陣電話鈴聲。

　　?“怎么辦，千萬別是盛陽的媽媽！”胡帥領(lǐng)心里默念著。而當(dāng)胡帥領(lǐng)從盛陽的外衣兜里拿到手機后，所有人的心里都咯噔了一下——雖然來電者不是他的母親，但是這情況也比之好不了多少。

　　?是梁好。

　　胡帥領(lǐng)像手里抓著一個危險物品，不知道該接聽還是放下。“怎么辦？”

　　朱智臻接過了電話?！拔襾碚f?！?p>　　***?

　　第二天上午。

　　梁好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這么肯定一件事——她是真的，真的非常喜歡盛陽。

　　當(dāng)她把這個內(nèi)心的想法告訴朱智臻的時候，朱智臻有些吃驚，而后她笑的十分燦爛?！拔以缇涂闯鰜砹?，所以你就明目張膽的請了十天的假來這里陪護？”

　　??“不，我只是把我全年的假期進行了調(diào)休?！绷汉梦艘豢诠麅觥！拔覌寢尣煌?，但是我爸爸說沒問題?！绷汉秒y得露出了輕松的笑容，“我爸爸說盛陽很不錯?！?p>　　??“天啊，我真是替盛陽感到高興，你的爸爸眼光可真精準(zhǔn)！”

　　“可是盛陽并不喜歡我?！绷汉梦⑽@了口氣，看著病床上沉睡著還微微張開一點嘴巴的盛陽，然后對他做了個‘嫌棄’的鬼臉。

　　?“其實盛陽并不是不喜歡你，上次和盛陽聊天，我能夠感覺出來，他只是……因為他的家庭背景而有些遲疑。你知道的，他的媽媽患有偏執(zhí)型精神分裂，他會害怕你會介意。你會介意嗎？”

　　“當(dāng)然不會！”梁好肯定的說。

　　朱智臻接著拍了拍梁好的肩膀?！拔揖椭?。所以他的猶豫很有可能并不是因為不喜歡你。而且——你知道嗎？盛陽在昏迷的時候叫過你的名字。”

　　?“什么？”梁好一口果凍差點直接吸進氣管里。

　　?“是的，我是聽張原野說的，他說盛陽嘴里念叨著‘你的上衣是什么圖案？’”朱智臻忍不住笑到。

　　??“天啊，他這哪里是念叨我，他這是念叨他的案子。在我上飛機前，他就打過電話問過這個問題。”梁好微微感到了失望。

　　?“那可不一定?！敝熘钦樾χf?！澳阋嘈盼业挠^察，好歹我也學(xué)過心理學(xué)?！?

　　?梁好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拔抑粫炇蜋z驗證物，我不會側(cè)寫也不會心理學(xué)。但是我現(xiàn)在很清楚一件事——我只想他好好的，千萬別再讓我嚇得一連坐4個小時的飛機我就滿足了?！?p>　　??梁好說的全是事實。

　　??——沒有人會感同身受昨天晚上當(dāng)她接到朱智臻電話時的那種感覺——那是種前所未有的恐怖。?

　　?接通電話后，最初有那么一分鐘，梁好根本沒有明白朱智臻電話內(nèi)容的意思，或者說她不是不明白，而是不相信?！凹本?？中槍？那意味著什么？需要包扎一下還是……？”而后當(dāng)她終于確定了這不是夢，這就是她本能所回避的最壞的情況之后，梁好就像一個在拼命游向救生圈的海上遇難者，她瘋狂的就往酒店外面奔跑起來，打車去機場。出租車?yán)铮ε碌膸缀跻蘖顺鰜?，心臟似乎都落到了出租車后面。

　　在飛機上不能使用電話，梁好簡直要絕望了。那感覺就好像世界在你的面前經(jīng)過，但是你卻失去了與世界的唯一的聯(lián)系，而你能再次與這個世界通話的機會，就在于接下來即將宣布的某個必然的審判。是好，是壞，你都別無選擇，你只能接受。也就是在這一刻，梁好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喜歡盛陽。

　　?幸好，幸好。梁好在能使用手機的瞬間，顫抖的迎來了屬于她的最好的宣判——“奇跡般幸運。盛陽沒事了！子彈沒有打中咽喉、動脈器官和總神經(jīng)。”

　　看著手機屏幕上朱智臻傳來的極其簡短的信息，梁好的僵硬的手終于緩緩的放松了下來，好像在大海上獲救了一般，她終于又聽到了自己失聯(lián)已久的心跳聲。

　　??“所以，”梁好的思緒回到了病房。她看著病床上插著各種奇怪的氣管的盛陽，語氣變得非常堅定?！拔矣X得我的目標(biāo)很簡單。我想和他在一起，我想看他好好的，我想讓他更加開心?！绷汉眯χ鴮χ熘钦檎f。

　　朱智臻欣慰的笑了笑?！笆㈥柲苡龅侥阏嫘疫\。”

　　???“謝謝！”梁好開心的像個孩子。

　　???“哦，對了，你還想接著聽有關(guān)盛陽的事嗎？”朱智臻壓低了些聲音，似乎怕打擾到還未清醒的盛陽。

　　???“當(dāng)然了！”梁好也壓低了聲音興奮的回應(yīng)。

　　???“好吧！”

　　??于是朱智臻就接著談起了之前的聊天，向梁好一件件回憶起這些日子以來盛陽辦案時的一些搞笑的情景，以及他當(dāng)時為了B縣爆炸案給他們打的好笑的匿名電話，還有盛陽曾經(jīng)給她講過的他的那段好笑的暗戀經(jīng)歷……

　　而聽完這些，梁好再一次堅定了她的感受——而這個感受用她愛的電影《完美陌生人》的一句臺詞來形容再合適不過——

　　?“我不希望他受傷，因為如果你深愛一個人，你會愿意為他擋下全世界的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