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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玉環(huán)綬

第十一章 名節(jié)與名聲

梅花玉環(huán)綬 鈕鈷祿.蓉兒 2012 2019-09-08 23:53:44

  白府。

  “夢兒最近神神秘秘的,中午飯也沒吃就出去了。不過從她上回在詩會上闖了禍回來,現(xiàn)今還算安分?!卑啄付俗们?,一手撫紫陶香爐一手執(zhí)銅香鏟正擺弄著香灰。

  一旁崔媽媽猶豫著悄聲說道:“娘子,四姑娘最近雖說不大出門,但我聽前院兒白管事說,隔三岔五的有人送信過來……”

  “有這等事?”白母放下香鏟,神情嚴肅望著崔媽媽求證。

  崔媽媽點點頭。

  “都說這兒大不由娘,要說她年紀也早就到了,看來這婚事真是一刻也耽誤不得了?!闭f罷起身,拍了拍裙裾對崔媽媽說:“走,咱們這就去母親屋里?!?p>  一長回廊曲徑通幽,兩旁蒼松勁柏,到一寬大圓形拱門,上書“沉悛回善”四個大字。這便是祖母老太太的住處。

  進了門,白母便直接對老太太說明了來意。二人坐在暖閣榻上,老太太撫了撫手中的湯婆子,沉思片刻說道:“要我說,夢兒你大可不必著急,真該操心的,是恒兒和川兒,恒兒和那顏家大姑娘婚事本八月就該辦了,自我兒入獄,顏家翻臉無情,毀了婚,說是延后再辦,我看不過就是望風(fēng)而動,恒兒也寒了心,就依照恒兒意思,這門親退了不要也罷?!?p>  “母親,我不是不懂,只是這風(fēng)口浪尖,誰還愿意和咱們結(jié)親?”

  “那你夢兒就能找到好人家了?若是等那顏家提出,我們白家還有恒兒面子上更掛不住,現(xiàn)今顏家不過就是不想落人口實做做姿態(tài)罷了,就等著我們開口呢!”老太太說完又補充道:“現(xiàn)今要做的先和顏家撇清關(guān)系,再慢慢找合適的不遲?!?p>  白府門口,六哥兒手中揣著幾張紙火急火燎的趕回來,進了門直奔夢之的住處,還未進門,就喊著:“四姐姐!四姐姐!”

  夢之聞聲出來:“你什么事這么著急?”

  “你快來看看這兒!”到了夢之跟前,六哥兒攤開紙,夢之伸長了脖子湊過去,只念了第一句:“大宋才女白夢之情定吳相生,畫舫詩會舍身跳水救吳郎?”再看看下文,寫的好比身臨其境,堪稱話本,夢之怒火中燒,這分明是胡編亂造:“胡說!都是胡說!這怎么都亂寫!”夢之氣得欲立馬撕了這幾張紙。

  六哥兒見狀,忙攔住,立馬收起了紙:“這寫的煞有其事,看得我都要信了!”

  “別瞎說,這東西你哪里弄來的?”

  “東京小報你不知道嗎?現(xiàn)在估計東京城都要傳遍了!”

  “什么?!”這可千萬別被趙益看見,若是誤會了可怎么辦?如今人人皆知,這分明就是想讓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這事定與那吳相生脫不了關(guān)系!

  “東京小報在哪?我倒要親自去問問清楚!”

  “就在甜水巷離舅舅家不遠。”六哥兒混跡市井,倒是與這小報的館員有幾分相熟。

  甜水巷東京小報刊印館。

  咚!地一聲,六哥兒一腳把門踹開,夢之跟在他身后,詫異的看著六哥兒,心想著:可以啊平時看不出啊,這小子關(guān)鍵時刻還挺牛氣的。二人堂而皇之進了院子,一院子工人被嚇傻了,只聽六哥兒喊道:“你們管事的在哪?告訴他他興爺爺找他!”

  “誰在這鬧事呢?”一中年男子從內(nèi)室出來,挽著袖口,衣服下擺插在腰帶上??匆娏肆鐑海従彿畔滦淇?,邊左右擺弄著邊說:“這不是白家六郎嗎?怎么,今日吃酒吃多了?”

  “把你們管事的叫出來!”

  “我就是。”

  “我來找你們,你們心里應(yīng)該有點譜。”說罷一把把那小報摔在了管事的臉上,接著說道:“青天白日的,敢污蔑我四姐姐!”

  報紙一張張從管事的臉上落下,掉在地上,他也并不生氣,說道:“此消息乃是我密探得來,怎會有假?”

  “敢問密探從何得來?他是到了現(xiàn)場還是道聽途說?這新聞即說的是我白夢之,為何我不知情?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你們胡編亂造這不是對我的侮辱是什么?”

  “姑娘莫要動氣,我們這些不過是小道消息,姑娘若是覺得不妥,大可與吳相生吳四郎統(tǒng)一口徑,你二人若是一致,那我便按照你二人說的再給你專門刊一條?!?p>  “果然是那吳相生提供的假消息!”

  “這話在下可沒說,這可是姑娘您說的?!惫苁聵O力撇清關(guān)系。

  “嘿,聽著話意思,現(xiàn)在是要撇清關(guān)系了?看小爺今日不把你這報館拆了!”六哥兒擼了擼袖子,作勢便要上前動手。夢之一把拉住了他:“算了,今日我們是斗不過他們了,事情鬧大了更是不好收場?!比绱耍瑝糁材魏尾涣怂麄?。

  待夢之和六哥兒走后,一旁小廝對著管事問道:“那白六郎可不是閑主,這往后又鬧起來怎么辦?”

  “才子佳人風(fēng)流韻事,那是人人都樂見的,就這回一個白夢之讓咱們的小報賣的比上月翻了三倍!他要鬧讓他可勁兒鬧,這個月工錢大伙全都加兩成!”眾人一聽,皆回過頭來看著管事,喜不自勝,這回還真是要謝謝這白夢之了!

  自此,東京城內(nèi),人人都知道了白夢之失憶,九天玄女落凡塵,又與吳相生暗生情愫,更有甚者經(jīng)過坊間相傳居然變成了白夢之與吳相生私定終身。

  這話頭終于有一天傳到了白府,白父白母急忙把夢之叫到堂前問話,白母問:“你和那吳相生到底什么關(guān)系?怎的府里嬤嬤們丫頭們出去采買,街頭巷尾談的全都是你和那吳相生?!睕]等父親說話,她便又說道:“我們乃是書香門第,你父親你舅舅視名節(jié)如命,一生坦蕩,你們便不為了自己,為了族親為了你父親也要時時謹慎才是!”

  “我和他沒關(guān)系!打從畫舫那日之前我根本認識都不認識他,那些消息都是假的,就是那吳相生故意放的消息!”夢之無奈,極力澄清,沒想到母親也不信她,父親并未發(fā)一語,他也那么認為嗎?

  “娘子啊,你就是沉不住氣,你看我猜的對吧?哪有相信外面的流言蜚語不相信自己的女兒的道理?”父親有些責(zé)備的看著她,又看看夢之,對著夢之使了使眼色,夢之心領(lǐng)神會,和父親統(tǒng)一了戰(zhàn)線。

  “現(xiàn)在不是信不信的問題,是夢兒的名聲有沒有被敗壞的問題?!?p>  “母親,夢兒不在乎什么名聲,那些不過是做給別人看的,我們只需做好自己便可,欣賞你的人終究是欣賞你的,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人,我們又何必去浪費心力呢?父親與舅舅看重的是名節(jié),并不是名聲,名節(jié)是律己,名聲是律他?!?p>  夢兒竟能如此超脫物外,倒是讓父親大為驚嘆。

  “娘子,這事就這么過去吧,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這些街頭巷尾的傳言是禁不住的,只待時間慢慢過去,人們自會把它淡忘?!?p>  御街上,郭瑋獨自一人負劍而行,上回登八賢王府得知八王去了杭州,昨日王府傳信說王爺已經(jīng)歸來,自登聞臺后匆匆一別數(shù)月又過去了,還未前去請安,今日必是要登門拜訪。冬日寒風(fēng)蕭瑟,一陣冷風(fēng)吹過,不知從哪個鋪面吹起了數(shù)張文稿,漫天飛舞起來,幾張吹落到郭瑋頭上,郭瑋抓起一看,上頭赫然印著白夢之幾個大字,再細細一看,不禁皺起了眉頭,這時攤販一路拾撿報紙到了郭瑋跟前,郭瑋將紙稿遞還給了他,那攤販笑嘻嘻的看著郭瑋說道:“多謝郎君!我看你看的出神,這篇講的便是咱們大宋排名第一的才女白夢之與才子白相生的故事,要不買一張?”

  郭瑋黑著臉說道:“不用了?!闭f完便疾步離去。

  那攤販還在后面追著喊道:“別走呀,這消息絕對保真,我那天也在汴河之上,親眼所見!”聽到這話,郭瑋停頓了會兒,又走了。這個白夢之到底搞什么鬼,真想成為街頭巷尾的笑話嗎?

  八賢王府。

  八王爺摒退左右,只留郭瑋在書房中,門口,八王爺?shù)慕塘_公公關(guān)上了門,立在門口候著。他對此也疑云陣陣,王爺對他信任有加,不論是朝政大事還是宗親家事或是會友閑談,每每總會讓他隨侍在側(cè),從不避諱,唯獨見這郭瑋,總是大門緊鎖單獨召見,越發(fā)讓他覺得這個郭瑋深不可測。

  房內(nèi),見關(guān)了門,郭瑋單膝跪地對著八賢王就是一拜:“侄兒拜見叔父!”

  “快快起來!”八賢王傾身上前雙手扶著郭瑋,“上回你來找我,我正在杭州,平陽沒給你添亂吧?”

  “沒有。”

  “那就好?!倍苏f罷并排坐于書房暖塌之上。

  八賢王神思縹緲,感嘆著說道:“逝者如斯,轉(zhuǎn)眼間你已到了而立之年了?!?p>  “正是。”

  “算算時日,除了上回讓你去登聞臺,你我已經(jīng)整整有五年沒相見了?,|兒你英武更甚從前,我卻是已經(jīng)老了……”

  “叔父正是盛年,怎么會老?”話雖這樣說,不過是寬慰罷了,此次相見郭瑋確實也覺得叔父老了,五年不見,竟似乎滿臉滄桑。

  八賢王笑著搖了搖頭。

  “再過幾日又到了你父親的忌日了,最近夜里總是夢到他。你父親……我終歸是虧欠他的,他把你教的真的很好,如此用心我自嘆不如。五年過去,不知瑋兒是否初心依舊?”

  “不忘父親及叔父教誨,瑋兒不變初心,我戍守邊陲多年,見慣了妻離子散流離失所,天下興亡,百姓何辜?繁華汴京,誰又知這繁花錦簇之下又有多少陰謀詭計?”

  “我知你不愿回來,這幾年來也不曾強求你,但終歸都是要各得其所各歸其位?!?p>  郭瑋啞然失笑:“這汴京城何曾有過我的位?”

  這時,門外一陣嘈雜之聲,只聽見一年輕女聲喊道:“成宇哥哥!成宇哥哥!”門口侍從都攔著,羅公公說道:“郡主暫且等等,王爺正在問話呢!”正說著,門開了,八賢王走了出來,郭瑋則跟在身后。

  “父親?!逼疥柨ぶ魇┝耸┒Y??吹焦皇枪|來了,情不自禁滿臉的歡喜。

  “盡在你兄長面前丟臉,那么大的姑娘了,還站在書房門口喧嘩。”話雖如此,王爺也并未生氣。

  “爹爹,你們都談了那么久了,也該輪到我了!”

  王爺聽罷笑笑:“去吧,你二人也許久未見?!?p>  花園里,二人曬著冬日的暖陽散著步,能有這樣靜謐的時光仿佛已經(jīng)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少年的時光一去不復(fù)返,當初跟在哥哥身后的小女孩早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而成宇哥哥再不復(fù)從前那般開朗的模樣,總覺得他滿腹心事郁郁寡歡。就這么走著走著,一時間,竟不是從何說起。

  “成宇哥哥,你這幾年還好嗎?我給你寫的信你有收到嗎?”

  “收到了。”郭瑋看著平陽笑了“你果然是長大了,比五年前高了許多?!?p>  平陽嘆了口氣,“我都成了老姑娘了,你竟還說我長大了,我等你回來,等了五年?!闭f著說著竟還有些哀怨。

  郭瑋未說什么,二人依舊沉默的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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