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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靖之陽謀 其二

者們 求為是非 3459 2020-05-07 01:29:50

  隨著自己調(diào)查的越發(fā)深入,石中靖最終不得不放棄。

  當(dāng)他走進戶部領(lǐng),便被人潮拉攏著,永遠都徘徊在戶部領(lǐng)建筑的外圍,任何他要求面見的官員都各自構(gòu)成一道奇異的防線。

  每個人除了盡可能完善自己的職能之外,不會留有任何為自己的職位打上污垢的機會。

  而來自吏部的非官方性質(zhì)的拜訪當(dāng)然會帶來各種各樣的嫌疑,所以石中靖一次次被拒絕在戶部領(lǐng)的外圍。

  他必須帶來一份由朱之臻親自授予的令狀,才能敲開戶部領(lǐng)的大門,然而這又和石中靖自己暗中拜訪的初衷背離,所以他只能放棄。

  神秘的戶部領(lǐng),就像一道必須經(jīng)由一種鑰匙才能開啟的鎖,而石中靖不知為何哪個條件不相符而被拒絕在外了。

  也就是說,朱之臻外表雖然愚鈍,但是背地里已經(jīng)為自己謀劃好了一個退路。

  如果能留有底牌不打的人,至少能證明此人有些思考,或者還有一份巨大的野心。

  然而朱之臻竟然將自己底牌的半面露給了他石中靖看,此間究竟是因為朱之臻實在愚鈍,還是因為他過度的自信呢?

  朱之臻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一絲靈感迸發(fā),石中靖忽而有些好奇朱之臻的戶籍身份。

  念及此,他發(fā)覺了另一件可疑的事情:朱之臻從未透露過自己的過去,而根據(jù)朱之臻的口音,石中靖竟然無法判斷朱之臻究竟是南方人還是北方人。

  如果戶部領(lǐng)中記錄著朱之臻的戶籍信息,那么他當(dāng)然已經(jīng)無法通過戶部了解事實了。

  那么他還能從哪里得到朱之臻的過去呢?

  石中靖打了個寒噤。他想起一個地方。

  這個地方比天漢其他任何一個機構(gòu)都要虛幻、復(fù)雜,比天漢任何一處角落都要傳奇、神秘。

  撰史寫志庭。

  難道他又要進入一次撰史寫志庭?

  他又想起自己先前進入撰史寫志庭時犯的錯誤,直接導(dǎo)致了一場大火。而大火之后撰史寫志庭又能迅速重建,就像一條消失在支流又重新在下游匯聚的大河。

  然而上次同撰史寫志庭的交鋒已經(jīng)教他知道,每一次進入撰史寫志庭,他都要付出被其中離奇的構(gòu)造摧殘理智的代價。

  更何況,要到文淵閣的七樓,即撰史寫志庭的所在,他必須經(jīng)由文淵閣閣老薛明陽公。

  而上次朝堂對峙,他已經(jīng)表明了同薛明陽公敵對的態(tài)度。

  這樣想著,石中靖忽而發(fā)覺自己走到了一處亂石嶙峋的假山旁。

  他抬起頭,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為什么安汀城內(nèi)還會有假山?他看到了山石頂被火燒過的焦黑痕跡,突然愣住。

  在安汀城蹄疫的情況下,他仍然埋頭前行,走著走著,就回到了錢府。

  錢府已經(jīng)被錘廷御衛(wèi)一把火燒成了灰燼,以示叛國的代價。

  亭臺樓閣化作烏煙,他走到一條河旁,看到一只死去的黑魚飄在水上,想必是主人在逃走時早已遺忘了自己曾經(jīng)心心念念的玩物。

  “人的一生究竟有無價值可言呢?如果有,為何這種價值的實現(xiàn)會如此困難,而即便實現(xiàn)以后其存留為何又會顯得如此脆弱而不堪一擊呢?如果人的一生沒有價值,那么,我們究竟還要不要完成自己的一生呢?”

  看著錢府的舊址,他嘆道。

  他來到一處石凳前,石凳上滿是樹木的煙灰余燼,他想起一個夏日的夜晚,即在此處,他不合時宜又膚淺地對高雅怡夫人表達了情意,接著被她誤解,雖然最后她又成了他的情人。

  雅怡如今離開了,他不得不想念他。

  生命當(dāng)然擁有價值,他想。雅怡她生育了三位孩子,把他們撫養(yǎng)長大,而錢府就是這樣在一位位母親的哺育下壯大,成為管理整個安汀城舉足輕重的大宗族,統(tǒng)籌糧草稅收,領(lǐng)導(dǎo)了一代代的人民。

  然而錢府隕落了,那么錢家人究竟會不會因為死亡而失去了自己的所有價值呢?

  當(dāng)然不會。

  而雅怡她身為母親,沒有她的照顧,她的孩子日后的價值談何存在呢?因此雅怡也有著自己身為母親的價值。但雅怡她的價值當(dāng)然也是脆弱不堪的,好些時候她都陷入自殺的糾結(jié),但盡管如此,價值的脆弱仍然無法否定價值的確存在。

  而他石中靖,在高雅怡要放棄生命的時候照料了她,這是不是說明,他也有著自己的價值呢?

  如果是這樣,他自己還活著,那么也就是說他的價值仍然能夠變得越來越大。

  他到這世界上走上一遭,究竟背負了怎樣的責(zé)任呢?

  如今他在朱之臻手底做事,究竟算不算得上有價值?

  他忽而有種豪氣頓生的感覺,但很快就懷疑這是青年人的一時熱血。因為他懷疑任何事情,當(dāng)然也會時常懷疑自己。

  現(xiàn)在,他意識到,自己的使命就是揭曉朱之臻的全部身份。

  他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許多醫(yī)生,醫(yī)生們都還活躍在一處處角落,有些角落是陰暗的。

  他撞見了憂心忡忡的何老板,但他石中靖胸腔的熱血實在澎湃,一時間已經(jīng)聽不進去何老板說的任何話。

  何醫(yī)生驚訝地看著石中靖紅著眼睛邁著闊步離開。何醫(yī)生就是海河,海河扶緊藥箱,接著去了。

  石中靖回到缺失了錢夫人的閣樓,仍然想著錢夫人的事情。

  他拯救了迷失之際的高雅怡,這種拯救同時也證明了他的意義,其實高雅怡也救了他石中靖。

  “雅怡,我發(fā)現(xiàn),我仍然愛你…”他對著莫須有的空氣道,仿佛對面就端坐著那位高挑的女人一樣。

  現(xiàn)在他要對抗的,是撰史寫志庭,同前一次不同,他對自己有著充分的自信。

  但是,他必須通過薛明陽授予資格才能進入文淵閣七樓。

  如何令薛明陽同意他的請求呢?他自己當(dāng)然不行,除非借助外力,當(dāng)然朱之臻的幫助也不行。

  石中靖想起了皇帝陛下。

  在黃昏下的御書房,海平津皇帝接見了這位青年,因為他們已經(jīng)有過一面之緣,在朝堂上海平津見識過石中靖言辭的犀利。

  “其實你喊我陛下,我覺得非常不妥帖?!焙F浇蛭⑿Φ馈?p>  “陛下為何這樣說,臣不懂?!笔芯傅椭^。

  “因為我們年齡如此像,我總以為自己是個長輩,這樣不好,因為我還有很多要學(xué)習(xí)的?!焙F浇虬l(fā)自內(nèi)心道。

  皇帝陛下的話很快就拉攏住了石中靖,石中靖發(fā)覺同皇帝講話,雖然仍然受著威嚴(yán)的壓迫,但他仍然覺得這種壓迫同與朱之臻工作時的壓抑不同。

  海平津看著手底下堆成小丘的卷宗,但仍然忍不住同石中靖交流,他感到面前的石中靖像個朋友,語氣充滿了慰問與傾心。

  石中靖的確覺得海平津陛下有著獨特的人格魅力。

  兩個人雖然是君臣,但都希望能得到對方的友誼。

  但海平津沒有表露自己的意思。

  石中靖也沒有。

  因為他們都意識到,石中靖的背后是朱之臻,而朱之臻掌握著六部的權(quán)力,已經(jīng)威脅到了海平津陛下。

  海平津知道,石中靖其實是個潛伏著的敵人。

  “我能不能將這個人從朱之臻那里搶過來為我所用?”海平津心想。

  “我為朱之臻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雅怡的周全,如今雅怡離開了安汀,那么我還要不要為朱之臻做事,尤其是我開始懷疑朱之臻時?!笔芯感南?。

  石中靖心思急轉(zhuǎn),做了一項影響了之后一生的決定。

  他決定追求自己的價值:輔佐天子安定天下,總比輔佐御臣暗中謀劃朝堂要能體現(xiàn)他石中靖的價值。

  他極其坦誠,同海平津談了很多自己的思想。

  海平津靜靜地聆聽,時而輔以點頭,他不知不覺開始同石中靖交流。

  就像兩人都喝了些酒一般。

  甚至到了最后,海平津陛下對自己推遲了多次的選取皇后一事的擔(dān)憂也向石中靖說了,這件事他從未給其他人講過。

  “我當(dāng)然知道,在蹄疫流行的日子里想個人私事是不合時宜的,但我卻忍不住想,因為這同蹄疫一樣,關(guān)系到我的一生?!?p>  “朱之臻同太后都想為您引薦慧妃,因為慧妃是吏部陳平的妹妹,而陳平隸屬于幽泉關(guān)望族,同朱之臻至今還有著嫌隙,這是場政治性質(zhì)的引薦,但如果您真的喜愛慧妃,就另當(dāng)別論。”石中靖道。

  海平津意識到了這點后對朱之臻更加忌憚了。

  可是石中靖明明是朱之臻的幕僚,此時為何會為自己說話呢?

  這時海平津忽而懷疑石中靖是個挑撥離間、游動的墻頭草。

  皇帝的表情在一刻凝固了,石中靖當(dāng)然明白是皇帝誤解了自己。

  “陛下,中靖誠愿擺脫之臻公而為您一人謀事。”石中靖堅決道。

  他極度坦誠,“陛下,也許有一天,之臻公會向您揭發(fā)我?!?p>  “揭發(fā)你什么?”海平津詢問這位朋友。

  “倘最后證明之臻公的確沒有為朝廷盡力謀劃,他定會將我拉入地獄。他會詬病我,如果我會背叛之臻公而投向皇帝陛下,有朝一日我為何不能背叛皇帝陛下呢?”

  石中靖的過分坦誠令海平津皺了一下眉頭。他的確開始擔(dān)心了,“忠臣不事二主,你的確不忠···”

  但石中靖卻道:“臣,之所以投入之臻公帳下,并非是為了侍奉他而為其做事,而是因為保護一個女人?!?p>  他坦率地講述了為了保護他的情人高雅怡他是如何受朱之臻控制的。

  “臣并未主動選擇效忠于人,而是被動受制,倘若臣只是為了擺脫了這種被動反而被貼上了背叛的罪名,臣,的確死不瞑目?!?p>  “我發(fā)現(xiàn)一件事。”海平津淡淡道。

  “何事,煩陛下詳談。”

  “你講話的確漂亮。”海平津道,“我只看事實?!?p>  “倘若只看事實而不分析背后的邏輯,那么陛下實在膚淺!”石中靖怒道。

  海平津揚起眉毛,“你敢這樣說話?”

  石中靖道:“背叛之名所指的,是朝秦暮楚、朝三暮四、唯利是圖而不擇手段的狼子野心,然而臣卻并無此心,倘若在朱之臻與陛下間做選擇,無論如何臣都會選擇陛下?!?p>  海平津忽而直起身,問:“倘若在我的利益和你那女人的利益間做個決斷呢?”

  石中靖盯著海平津凌厲的眼神,這個問題他未曾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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