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鳳坡?”
蘇啟放下筷子,眉毛蹙起,鐵板上的魚肉發(fā)出嗤嗤的聲音。
“滄州之北的那個?”
衛(wèi)玠望了眼魚肉,已經有些焦了,“沒錯,傳說那里曾有鳳凰棲息過,妖氣濃郁,在數千年前就已經有很多妖族聚集在那了。”
“她打進那里做什么?”
衛(wèi)玠搖了搖頭,“聽說是有妖族得罪了她,她殺出來時,還搶了不少妖族的寶物,在滄州大黎王朝的都城拍賣了整整一個月,氣得妖族對她發(fā)出了必殺令,據說其中還有一瓶十分珍貴的不死原液,大黎王朝為此開出了天價,但被她拒絕了?!?p> 蘇啟默然不語。
他還記得一年前,陸青瓷突然風風火火地跑回來,背著她的那把碧落,臉色蒼白,進門就將一個巴掌大的瓶子拍在了他的桌前,命令他喝光后,蹲在他的房門前守了整整一天。
可惜什么事都沒發(fā)生。
他的靈海依然破損,宛如有一個大洞,進入的靈氣都四散而逃,那瓶不明液體并沒有一絲一毫的修復作用。
陸青瓷什么都沒說,讓他下廚做了一桌菜,吃得干干凈凈,又跟他討了一個前些日子剛做好的手串,踩著飛劍就走了。
他一直都不知道那瓶子里是什么。
現(xiàn)在他知道了。
蘇啟夾起了那片魚肉,已經有些糊了,他慢慢放進嘴里,細細地嚼,焦苦味濃重,并不好吃了。
衛(wèi)玠詫異地看著蘇啟吃下了那片焦糊的魚肉,以為他是對陸青瓷感興趣,又繼續(xù)說道,“最好玩的是,開始時很多人都好奇陸青瓷師承何處,但后來她公開說自己無門無派,這可就惹得不少大宗門心動了,打算邀請其加入宗門,但她通通拒絕,再被被屢次拒絕后,有些宗門就想了偏招,你們聽過顧九這個人嗎?”
蘇啟想了想,“滄州萬古殿的傳人?”
“對,那顧九天資卓越,十八歲就進入神念境,在滄州名頭不小,但比他的修煉天賦更加出名的,其實是他的相貌,據說那顧九‘面若冠玉,目若朗星’,所以那萬古殿就打算走個巧徑,玩把色誘術?!?p> “噗……”
趙日月本正抿著酒,聽到此言突然笑噴,“他們是想讓青瓷……陸青瓷愛上那顧九?”
“多半是的,這招其實也不新鮮,一百年前,青蓮宗不是就有個長老愛上了大黎王朝的皇子嗎?棄了宗門,叛了師承,跑去滄州雙宿雙飛,時至今日,青蓮宗和大黎王朝都有嫌隙?!?p> “這萬古殿的打算估計要泡湯了?!壁w日月偷笑。
“那可未必,聽說陸青瓷和那顧九關系不錯,數月前,還有人看到他們同行呢!不少人猜測將來他們可能真的會成為道侶,畢竟以陸青瓷的天分,能配的上她的人少之又少,十六歲就進入神念!只有真正的天驕才有資格和她并肩啊……”
趙日月不說話了,她瞥了一眼蘇啟,見他沉默,問道,“衛(wèi)大統(tǒng)領!你們那齊城主是真想要把自家變成修仙家族?”
“什么衛(wèi)大統(tǒng)領,我只是個副的,真正的大統(tǒng)領是王翰,至于城主的打算……”
衛(wèi)玠嘆息一聲,“這其實也不是什么秘密,城里早就流傳開了,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就很有野心,一心想要復蘇家族的輝煌,這些年他一直在為成為修仙家族做準備,將大小姐送去了山水宗,每年給山水宗的供奉也極為貴重……”
“家族的輝煌?”蘇啟抬起頭,有些疑惑。
“嗯,”衛(wèi)玠點點頭,見壺中的酒已見底,揮手又叫小二端來一壺,邊給三人倒酒,邊說道,“齊家祖輩是出過一位大修士的,那時的齊家還在中原,在那個先祖死后,齊家一蹶不振,后來就遷來了東荒,幾經輾轉,最后定居在臨安?!?p> “天道如夢。這是那位齊家先祖留下的四個字,齊家世世代代,都以這四字作為字輩?!?p> 蘇啟伸手拿了幾?;ㄉ?,丟進嘴里,“所以他才那么著急想找到異瞳?!?p> “沒錯,那個異瞳對山水宗很重要,能找到他就是大功一件,換取山水宗的支持成為修仙家族也就順理成章,但問題是,那個異瞳太難尋了,”衛(wèi)玠揉了揉腦袋,“我調了手下大半的兵丁挨家挨戶的去搜,這幾日也是一無所得。”
蘇啟輕輕頷首,“異瞳在覺醒之前與常人無異,十二歲以下的孩子,每個都可能是異瞳。”
“所以才需要你,”衛(wèi)玠擔憂地看著蘇啟,“城主說讓你布置一個籠罩全城的大陣?”
蘇啟點頭。
“我不是陣師,不懂布陣,但以臨安城之大,此事怕是不易?!毙l(wèi)玠壓低了聲音,“你可有把握?”
還未等蘇啟回答,衛(wèi)玠就搶先說道,“算了,有沒有把握也不要告訴我,總之城主已吩咐下來,有任何需要你都可以叫我。”
“好,過幾日或許有事麻煩衛(wèi)統(tǒng)領?!?p> 鐵板下的火已經熄了,碗里的魚肉也吃得干凈,蘇啟和衛(wèi)玠兩人見壺中酒還有一半,索性就著店家送的花生瓜果將酒喝光。
衛(wèi)玠喚來小二,叫他做些菜肴打包,說是要帶給家中的兩個孩子,等走到樓梯下,見四下無人,衛(wèi)玠終還是靠過來小聲說道,“要小心城主和那位山水宗的長老。”
蘇啟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你也是個好人?!?p> 衛(wèi)玠搖搖頭,“好人早就算不上了,只是希望我家那兩個娃娃能做個好人。”
“一定能的?!碧K啟說道。
待告別了衛(wèi)玠,蘇啟和趙日月就緩步向南城走去。
此時正是午后,早春的太陽不毒辣,又萬里無云,陽光直直照在身上十分溫暖,蘇啟兩人走街竄巷,繁華大街,寂靜小道,無不涉足,像是要踏遍臨安南城的每一個角落。
這一路上,蘇啟用筆不斷記錄。
某一塊青石,某一棵樹。
某一個廟宇,某一戶人家,
他看得明明白白,也記得清清楚楚。
而趙日月跟在一旁,將他記好的每頁紙都放進懷中,珍之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