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都被拍飛了出去,獨孤昆侖才回過味來,他疑惑的望向山門,眼神比思索張東升為自己做個什么事更加費解。
好在張東升與獨孤昆侖算是最早一批來到純陽觀的賓客,所以四處的人不多,看熱鬧的人就很少,基本都是純陽觀觀中弟子。
為首迎接的女道士見師妹突然出劍,如何不惱怒,“劉雨諾!你瘋了?”
劉雨諾眼中含淚,指著張東升罵道:“這人就是殺我爹的兇手,純陽觀難道還要引為賓客?”
女道士扭頭望了望張東升。
純陽觀弟子雖早早就聽過張東升之名,可那都是什么秉一觀叛徒,武評天魔之類的。
加上一直以來劉雨諾沒明說,他們也未將武評上的少年人,與殺了劉雨諾父親的人結(jié)合在一起。
如此一來,稀稀疏疏圍觀而來看熱鬧的弟子,便開始傾向劉雨諾,更有甚著開始躍躍欲試,準備罵上兩句。
張東升左右望了望,笑了笑道:“人是我殺的,不錯,難道你們純陽觀弟子追殺別人,還不許人還手?天底下哪有盡是這樣的好事?”
圍觀的人有踏腳痛罵的,有憤憤不平的,一時間喧鬧起來,陣型也越來越壯大。
畢竟這些人占盡天時地利,說話就越發(fā)的肆無忌憚,忽然,人群中傳來一個滾字。
緊接著,滾出終南山的言語便絡繹不絕。
負責迎賓的女冠們見勢不對,紛紛出言勸慰,可這樣的勸說,只是迎賓接引的職責所在,才懶洋洋提上一嘴罷了,能有什么用?而且劉雨諾本就與他們是師姐妹關(guān)系,所謂人情世故,一半是在說話里,胳膊肘總歸是得向內(nèi)拐的。
老百姓不都幫親不幫理,何況他們這些所謂的名門弟子?人世修行會比老百姓更差?
先前開口說張東升與武評中不一樣的小女冠,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此刻只是躲在師姐身后,怯生生的望著越來越多的人涌來。更有其他山門見震之門下熙熙攘攘,也都紛紛向著這邊走來,其中還不乏幾位才到的江湖中人。
迎賓本來就算是三都五主十八頭的職位,她們既然不作為,無形中助漲了純陽弟子叫囂的氣焰。
劉雨諾見己方人多勢眾,底氣也就足了好幾分。
想到在漢川,他三言兩語就差點瓦解了劉家的客卿,今日豈會舊事重演?
她站到人群之前,與張東升對面而立,怒道:“純陽觀豈能容你這樣的魔頭無法無天,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到哪里都是一樣!”
她特意提了純陽觀二字,這樣就把自己的私人恩怨提升到了門派恩怨,不過是想把在場所有的純陽弟子都扯到一條船上來。
這樣的小技倆落在張東升耳中格外可笑,他冷笑道:“老子今天來終南山,可不是為了你們什么狗屁的羅天大醮,不過受人之托,將你們觀主的師叔給帶回來!”
說著他將懷中的請柬丟給了迎賓女冠。
張東升能從懷里掏出金封請柬,可是個稀罕事。
作為道門最隆重的活動,純陽觀發(fā)出的請柬不在少數(shù),可有資格拿到金封請柬的不過二十八位,分別以二十八星宿塑金封,遣送各教祖師以及陸地神仙,最次最次的也是王侯這一級別。
他何德何能能拿到這樣的請柬?
女冠好奇打開請柬,上書只有三行字:歲月不居,時節(jié)如流,懇請師叔祖回來參加羅天大醮。落款為:不肖弟子,白燁濱。
不看還好,這一看心肝都差點從口中嚇吐出來。
女冠這才回過味來,方才這白發(fā)少年口中說了:受人之托,將你們觀主的師叔給帶回來。
難不成他身邊那個不成體統(tǒng)的蠻人,便是劍圣獨孤旻的徒弟?
也是因為方才張東升說的這句話,四周弟子誤以為他在侮辱觀主,對他的言語討伐更盛了,幾乎都到達了劍拔弩張的地步。
女冠連忙出聲勸阻,可奈何身輕言微,一人聲在萬千唾沫星子中獨木難支。
茲事體大,她不敢再有怠慢,抱著請柬往山上跑去。
張東升瞧見她離開后,索性兩腿一掀,坐靠在身后的鐵鏈上,兩腿晃晃悠悠,看著這群不知死活的弟子。
他們指著張東升的臉眼神專注,罵得淋漓盡致,隨著領(lǐng)頭幾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家伙說了幾句看似正義的言辭,一個個都削尖了腦瓜子朝這邊擠來,面頰僵硬,驟然有一種自己胸懷天下,要為天下弒魔的錯覺。
到后來,似乎沒一個人有認真思考過怎么回事,看著身邊的人在罵,自然而然的也加入進來。
都不能說是被煽動,不過人云亦云,隨波逐流之輩,徒有情緒激昂,熱血奔騰。
城門失火,如何會不殃及池魚?
慷他人之慨,把一旁愣愣看著這一切的獨孤昆侖也是一通臭罵,好在他久居深山,許多詞語并聽不懂,對他來說晦澀至極,只能在一旁眼神困惑,一臉嫌棄的看著這些人。
隨著聲勢越來越大,小半座純陽觀弟子都涌向震字山門,堆積得密密麻麻。
本以為這名白發(fā)準天魔見著己方恢弘聲勢后,就會嚇得屁滾尿流,抱頭鼠竄。哪曾想這倆人還真硬扛上了,這樣豈不是正好,要不然他們也沒了發(fā)揮余地。
此刻就連張東升是秉一觀叛徒這事也被挖掘了出來,罵聲已然離題萬里,純陽觀弟子竟為一直以來的仇敵秉一觀鳴起不平來。緊接著似乎張東升做過的惡事罄竹難書,什么大河邊上惡殺了愛民如子的敦厚李將軍,什么在陽鴻關(guān)砸了人家良家的客棧店面,紛紛被人給搬了出來。
張東升并不去回答,更不會去解釋他們的質(zhì)疑與漫罵。張東升這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只是可憐的望了一眼身旁不明就里的獨孤昆侖,竟然露出了笑容。
一時間笑得陰冷,譏諷。
見到這一幕,人們似乎覺得言語已經(jīng)解決不了事了,人群里有位男子拔劍而出,殺向張東,嘴里還不忘念念有詞:“震字門何華風愿為師妹手刃惡人,報殺父之仇!”
如此一來,恰好為這次罵戰(zhàn)點題。
因為人群偏題而搞得面容焦急的劉雨諾,見到此人眼前一亮,看著他踏著人群的肩頭而來,就如同看見自己夢中的蓋世英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