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老者針鋒相對，張東升倒成了一個局外人。
朱邪慰辰看了看張東升，無奈卯赤一族人多勢眾，他縱然舍不得這個肉餑餑，也只得作罷。
張東升在一旁看似隨意，其實心中仍舊繃著一根弦，這老婆子是敵是友還分不清。
卯赤蟬鳴看到張東升神色悵然，罵道：“怎么，救了你連聲謝謝都沒有？”
順著她的話，張東升眼睛掃過她的身后，笑道：“我又不一定打不過那老頭，為什么要給你道謝？”
卯赤蟬鳴身后女人居多，從她們指甲的顏色看來，都是些用毒的好手。
卯赤蟬鳴干笑了兩聲，“你這后生，真是狂妄得可愛，合老身胃口，你是繼續(xù)在這兒吹風(fēng)呢？還是下山去嘗嘗我苗家的好酒？”
張東升立馬翻身站了起來，直愣愣盯著老婆子身后的女人們，直白的眼神盯得幾位臉色潮紅。
他壞笑道：“去，就憑婆婆你身后的幾位大姐姐，我也得去。”
路上，張東升對著卯赤蟬鳴問道：“婆婆，苗疆世居益州，你們怎么來這昆沙城了？神木林妖獸兇猛，可不是一個安穩(wěn)地兒！”
卯赤蟬鳴嘆出一口氣，緩緩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妖獸再兇猛，又如何及人心半分？昭德一統(tǒng)天下以來，各個地方都被門閥大族占據(jù)，課稅太重，哪里有這昆沙城中來得舒坦?！?p> 張東升皺眉，卯赤蟬鳴的話如同在說這里沒有賦稅一般。
張東升就像聽見了曠世奇聞，繼續(xù)問道：“林家作為城主不收賦稅？”
卯赤蟬鳴笑著解釋道：“林家只征收少量的房屋地稅，對于其他的一律不收稅，哪怕是過往妖丹的買賣，他們也不聞不問?！?p> 張東升心底越發(fā)的詫異，“這倒是頭一遭聽說，我一直以為林家占據(jù)這么好的地界，鐵定會大肆征收關(guān)稅?！?p> 卯赤蟬鳴反問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也去打擂？”
張東升苦笑不得，帶著一絲討好的語氣，說道：“還請婆婆賜教。”
卯赤蟬鳴也不吝嗇與年輕人講解其中的玄機，她說道：“林家五十歲以下的人，每年都會有兩次進入神木林，所獵得的戰(zhàn)利品一半歸家族，一半歸個人。加之他們占據(jù)了林中的兩座礦場，所得錢財就完全可以養(yǎng)活這么一個大族?！?p> “他們善待城中的住民，免去稅負(fù)。所以不管城中的住戶也好，商人也罷，也都愿意在林家的麾下做事。而且城中大大小小的家族無數(shù)，對于他們之間的斗爭，林家向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此一來，林家也就像土皇帝一樣，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又如何不能在昆沙城盤踞三千年？”
張東升點點頭，他記憶中清楚的記得千年前可不是這個樣子，這一千年來，林家可是出了個了不得的家伙。
說話間，一行人就來到了昆沙城西北角。
這里建筑風(fēng)格與東城大為不同，有二十來幢吊腳樓依著小山丘而建，坐西向東。樓上有繞樓的曲廊，曲廊還配有欄桿，黑瓦褐墻別有一番風(fēng)味。
樓前眾多苗族的后人堆起了一堆大篝火，男男女女圍著篝火吹著蘆笙唱歌跳舞，身上眾多銀器在火光的照耀下閃閃發(fā)光。
苗人好客，加之又是族長帶來的，張東升才露面就被一群小姑娘圍著拖拽到了篝火旁，接著就有人大盤小碗的端菜上來，卯赤蟬鳴坐在張東升身邊，小小的舉動給了張東升這個外來人天大的面子。
張東升剛解下書箱放到一邊，就有一位年輕女子端了個牛角過來，牛角內(nèi)盛著苗家自釀的米酒。酒色澤棕黃，狀若稀釋的蜂蜜，張東升知道這樣的米酒其制作很講究，用了上好的糯米蒸熟作母子發(fā)酵成甜酒，另釀制度數(shù)最高的頭道酒摻入甜酒中去泡，便成此種米酒。
能端出這樣的酒，他們這是把張東升當(dāng)成了貴客。
千年前張東升曾游旅過苗疆，知道苗家無酒不成禮儀，也就不好推辭，接過牛角才回憶起當(dāng)時喝得爛醉的場景。
這東西接過就得喝完，不飲完就得一直端著。
因為是水牛角做的杯，無法像平常的杯子一般喝一口就置于桌上，水牛角彎彎曲曲，放別的地方就會傾倒出來，灑了酒水不說，也就等于不給主人家好臉色。
回憶著過去，張東升露出快意的笑容，端起牛角一飲而盡，酣暢淋漓。
這一舉措引來了許多苗疆人的叫好聲，對于這個白發(fā)年輕人的好感也多上了幾分。
見到張東升入鄉(xiāng)隨俗的模樣，卯赤蟬鳴笑道：“別光顧著喝酒，動筋吃肘，嘗嘗我苗家的味道如何？”
張東升夾了一塊醬牛肉，訕笑道：“我說婆婆，哪兒能這么巧，一來就能碰見你們苗疆的大宴，不會是專門給小子準(zhǔn)備的吧？”
卯赤蟬鳴笑而不語，不置可否。
這時，有個小女孩又端來一牛角的酒，小女孩約莫七八歲，小心翼翼的捧著牛角生怕其中的酒蕩了出來，帶著銀器傻呼呼走路的模樣可愛極了。
張東升已經(jīng)酒意微醺，他環(huán)顧了一周，向卯赤蟬鳴壓低聲音道：“這四周的家伙看似圍著篝火宴飲，其實都在悄悄的看著我。我尊敬您叫一聲婆婆，您以客待我，張東升自然不會失了禮儀，有什么事兒您直說，不用拐彎抹角，您要是不說，這一牛角的就我可就不接了?！?p> 卯赤蟬鳴溫和的看著端著牛角的小女孩，又看向張東升，躊躇再三她說道：“你這個后生，果然心思敏銳?！?p> 說完她面露苦色繼續(xù)道：“我們卯赤一族有一位勇士，曾是我族未來的希望，在三年前因為深入神木林在昆侖山附近被雷龍給撞上了，導(dǎo)致了他雷毒侵入筋脈，如今是老身以自己的命血吊著命?！?p> 張東升見她開口了，也不好讓小女孩繼續(xù)端著牛角，他接過來看著卯赤蟬鳴示意她繼續(xù)說下去。
“你也知道，城中除了林家有三大家族，相互之間明爭暗斗。若我死了，這一片圍著篝火唱歌跳舞的老老少少怎么辦？所以我得救活他，而要驅(qū)除他體內(nèi)的雷毒，需要一個至關(guān)重要的東西，一個二品的元嬰，老身白日恰巧看見了這個東西，就在你的書箱之中，所以懇請你救救我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