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廳堂,沒有回自己的閨房,折道去了母親王雪琴的堂屋。屋里的陳設(shè)沒有動彈分毫,看不到那張熟悉的臉,她的心里空蕩蕩的,剛進(jìn)門就不由得嘆了聲氣。
順著道,抬手觸碰著每一個物件,過往種種在腦中翩躚而來,佟汐涵伏在床榻上緊緊地閉著眼睛,兩行澄明的清淚滾滾而下浸透衣衫,漸漸地暈開成圈。
“小姐,你這是又想夫人了?”翠竹緩緩地走了過來,輕輕地拍著佟汐涵的后背,關(guān)切地說著話。
佟汐涵沒有吭氣,自顧自地哭泣著,緩了好半天才起身,默默地坐在床邊,紅腫的雙眼還殘留著些許淚痕。
看著一旁為自己神傷的翠竹,揚著胳膊握住她的手,搖著頭咕噥著:“對不起,翠竹,你跟著我受苦了,趕明個讓你去伺候大公子,跟著他好歹是個好去處?!?p> “不,小姐,翠竹哪里都不去,我答應(yīng)過夫人,會一直留在你身邊好好照顧你。”
撲通一聲,翠竹跪在地上,伏在佟汐涵的身前,一個勁地?fù)u著頭,乞求著,“小姐,你要做什么事,是害怕連累翠竹,這才想趕我走的嗎?小姐待翠竹猶如姐妹,不管你要做什么事,我都要陪在你身邊的?!?p> “翠竹,你這是做什么,先起來吧?!辟∠@一聲,奮力地扶著翠竹,“我自然知道你一心為我,只是這件事情很危險,不能讓你跟著我吃苦?!?p> 其實,在魏德茂宣讀圣旨的時候,翠竹的心就懸在半空中,替小姐捏了把汗,總感覺要出事可偏偏想不出來是什么。這會在聽著佟汐涵說的話,那個隱隱跳動的心越發(fā)的飄忽,急怯怯地看著小姐,巴巴地想要知道些什么。
她腦袋里頭不由地猜想,小聲嘀咕:“小姐,翠竹知道你心里苦,不想涉足朝堂之事,更不愿去選太子妃,可皇上的圣旨已下,難不成小姐想要抗旨?!?p> “抗旨?”
佟汐涵搖著頭,冷冷地笑著:“翠竹,小姐我死了大不了一了百了,在陰曹地府還能見到母親,可佟府上下那么多條無辜的人命怎么辦。我準(zhǔn)備離開佟府,從此隱姓埋名,過閑云野鶴般的日子,倒也算是娘的一大夙愿?!?p> “離開佟府?小姐,你是要逃走嗎?”翠竹又一鬧熱,追問。
“逃走?佟汐涵微微地笑著,雙眼炯炯地注視著前方,若有所思地回著話,“哪有那么輕易的事情,不過我相信有人會樂見我離開的,她一定會幫我的,也只有她才敢?guī)臀摇!?p> “誰有這么大的本事,小姐,這可是欺君之罪的,被發(fā)現(xiàn)是要殺頭的?!贝渲衤勗?,詫異地看著佟汐涵。
“秦娘子。”
“秦娘子?”
佟汐涵的臉色變得嚴(yán)肅起來,踱步而行,怔怔地說道:“不錯,雖然她素來視我為眼中釘,但這次一定不會拒絕我,這些事情我會看著處理。你家里頭還有弟弟妹妹要養(yǎng)活,我不能連累你,佟府之中你是最讓我放心不下,只有安頓好你我才好放心離開。”
“小姐,翠竹不怕連累,不管小姐要去哪里,翠竹都要跟著?!甭勗?,翠竹哭得跟個淚人,拉著佟汐涵的胳膊肆意地乞求著。
“行了,就這么辦了,我會跟煜兒打聲招呼,以后你就跟著大公子,他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時辰不早了,你也回去好好收拾收拾?!?p> 佟汐涵沒有多說什么,看了一眼翠竹,撕咬著自己的嘴唇,轉(zhuǎn)身走出了堂屋。
踏入半院子,聽到下人們在聚堆議論,說是夫人正在氣頭上,碰上誰誰倒霉,喋喋不休沒完沒了。她知悉秦氏所為何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徐步前行朝著自己的閨房去了。
東院風(fēng)云西院雨,佟博煜護(hù)送恩師魏德茂先行一步回宮復(fù)命,佟榮耀亦因朝中有事沒多呆便離開了。
秦霜璐絲毫沒有心思,兩道圣旨齊刷刷地壓在她的頭上,氣不打一處來,看著府中下人誰干活都不順眼,回到屋子里頭更是氣眼不順。越忙越亂,心中早已焦頭爛額,這點上佟汐諾在房間里頭哭訴著,別提那可憐摸樣。
“娘,不是說都打聽好了嗎?為什么只有大姐一個人入宮,讓我白白練習(xí)了這么久。沒瞧見爹剛才看她那眼神,你當(dāng)了夫人又如何,還是要比人家死了的娘矮那么一大截?!辟∠Z哭的稀里嘩啦,大小姐脾氣爆發(fā),上來對著秦霜璐就是一頓數(shù)落。
“二小姐,夫人正在氣頭上,心里也不好受,你就不要再埋怨了?!睆垕邒咭姞?,上前勸說著佟汐諾,“夫人對二小姐的事情那絕對上心,托人打聽得好好的,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p> “哼,娘,你想想法子,我不管,打小就喜歡湛哥哥,一定要做他的太子妃?!辟∠Z顧不得這些,眼中閃現(xiàn)著小時候初次遇到臨湛時的畫面,上前就跟秦霜璐撒著嬌,“要是大姐做了太子妃,那我們還有好日子過嗎?還是煜哥哥聰明,素來跟她親近,我還是去找大姐吧?!?p> 秦霜璐看著諾兒轉(zhuǎn)身就要出去,厲聲呵斥:
“站住,諾兒,你不要再胡鬧了,娘答應(yīng)你的事情什么時候沒有兌現(xiàn)過,不管用什么辦法娘一定會讓你如愿的?!?p> “嫁入佟府那天起,娘一直屈居人下,好不容易熬到王雪琴死了做了夫人,要是再讓佟汐涵當(dāng)選了太子妃,這輩子我們娘倆別想著再有好日子過。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頭,太子妃的位置絕對不會被佟汐涵這個狐貍精拿去的?!?p> “真得嗎?娘,你不會騙我,那這么一來,大姐該怎么辦?見著母親斬釘截鐵的樣子,佟汐諾心中又有些不安,不由地追問?!?p> 秦霜璐沒有回應(yīng),繞著彎安撫著諾兒,挑了個由頭打發(fā)了她:
“這些事情不是你該操心的,好好練好自己的功課,給她當(dāng)了這么多年的背景板是時候該亮牌了,你不覺得委屈娘都深感不值。”
“好了,你先回房間去吧,裝作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好好呆著。這點小事都沉不住氣,以后怎么去做太子妃,怎能么當(dāng)皇后母儀天下?!?p> “娘,諾兒知錯,這就告退?!?p> 見著佟汐諾離開了,張嬤嬤趕忙上前安慰著秦霜璐:“夫人,二小姐說的話您別往心里去,她還是個孩子。”
“無妨,諾兒這孩子,我心里有數(shù),倒不是因她生氣,真沒想到圣上會下這樣一道圣旨,敲著佟汐涵剛才得瑟的模樣。要是她真的當(dāng)選太子妃,我跟諾兒的日子鐵定不好過,看來我們不得不出手了。”
秦霜璐揮手示意,嘆息著,忽然整個人都嚴(yán)肅起來,湊到張嬤嬤的耳邊說著悄悄話。
“知道了,夫人,老奴這就去安排?!睆垕邒呗勗?,滿臉會意,眼神之中閃著光芒。
“去吧,圣旨已發(fā),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在恭維佟汐涵,我們也不能怠慢了,該準(zhǔn)備的東西你都且給準(zhǔn)備著,絕對不能讓人察覺出什么,你明白嗎?”秦霜璐再三叮囑,剛才還憤憤然的,這會子臉上倒露出了些笑容。
“夫人,請放心,老奴知道該怎能么辦?!睆垕邒唿c著頭,微微地笑著,轉(zhuǎn)身退了出去。
見著張嬤嬤出去了,秦霜璐算是送了口氣,丫鬟梅子得令進(jìn)來,伺候梳妝打扮,轉(zhuǎn)眼人就換了個模樣。
她看著鏡中人樣覺得妥帖,輕輕抿嘴一笑,起身換了件喜慶一些衣服,緩緩地說道:“梅子,陪著我去東院瞧瞧大小姐去,過幾日她便要進(jìn)宮了,該給她好好張羅張羅了?!?p> “好的,夫人,梅子謹(jǐn)遵夫人吩咐。”
梅子沒有多言,伺候夫人多年,雖比不上張嬤嬤,倒也算是熟絡(luò)之人。她知道秦霜璐與佟汐涵的關(guān)系素來水火不容,夫人冷不丁地要去看大小姐,難不成因大小姐過幾日要參選太子妃,就連下人們之間都傳著太子妃的甄選不過走個過場,其實早已經(jīng)定的是大小姐。
“梅子,你在發(fā)什么愣,趕緊走吧?!睅Я藗€鐲子的功夫,梅子有些走神,秦霜璐催促著說道。
“對不起,夫人,梅子以后不會了。”
“算了,趕緊走吧?!?p> 繞過花園,秦霜璐與梅子兩人沒有耽擱,徑直朝著佟汐涵的閨房去了。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翠竹在屋子外面站著,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難看,整個人慌慌張張地來回踱著步。
“梅子,我這眼神不太好,你瞧瞧大小姐門口那丫頭是不是翠竹?”秦霜璐瞇著眼睛,掃視著佟汐涵屋前那個穿著綠衣裳的丫鬟,問道。
“回夫人,那人是翠竹,看樣子有些著急,不知道是不是大小姐發(fā)生什么事情了。”梅子聞話望了過去,定睛仔細(xì)看著,發(fā)現(xiàn)確實是大小姐的丫鬟翠竹,沒敢耽擱便回著話。
“加快步伐,我們快過去看看吧?!?p> “是的,夫人?!?p> 快步向前,秦霜璐與梅子兩人很快就到了佟汐涵的屋外,翠竹回頭直勾勾地碰到這兩人,心里頭慌慌慌得,想要通知大小姐眼下來不及,刻意拉高了聲音行禮:“夫人,安好!不知夫人前來有何事,大小姐有些倦意正在房間里面休息?!?p> “翠竹,你為何如此驚慌,大小姐不過休憩而已,你進(jìn)去通傳一下,就說夫人我來看看她。過幾天就要進(jìn)宮了,該好好準(zhǔn)備準(zhǔn)備進(jìn)宮的東西了?!币娭渲耧h忽不定的眼神,秦霜璐亦覺有事,倒沒有挑明,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
翠竹趕忙應(yīng)承,躬身行禮,解釋著:
“好的,夫人,翠竹定會轉(zhuǎn)告小姐。不過小姐剛剛吩咐過,沒有她的允許不讓奴婢進(jìn)去打擾,還望夫人見諒。自從先夫人離世,小姐夜夜難眠,白日身體總有倦意,還望您見諒?!?p> “無妨,既然大小姐在休息,我就不打擾了。”秦霜璐淡淡地點頭,轉(zhuǎn)身示意,“梅子,我們回去吧。”
“翠竹,恭送夫人!”
見著秦霜璐離開了,翠竹懸在半空中的心總算塌實了,繼續(xù)在門口守著,焦急而又耐心地靜靜地等候著吩咐……
金陵1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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