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宮宴久未歸

　　宮中送信之人在府門口靜靜地候著，見佟榮耀出來了，迎上忙行禮：“奴才，參見佟將軍，將軍請上車！”

　　“走吧，圣上還候著呢?！辟s耀揮手示意，順勢上了馬車，催促。

　　車輦是虞皇御用之物，所到之處皆需以先行，繞過市集街道，很快就到了皇宮。一入宮門，行至各處，凡是經(jīng)過之人都必須靜候行禮，此等禮遇自大虞開朝可謂開先河之例，足以見虞皇對其之器重。

　　距離光明大殿百步之余車停下，佟榮耀心急如焚，三步并做兩步走向殿門。人一到，殿門口的內(nèi)侍高呼：“鎮(zhèn)國大將軍佟榮耀到！”

　　遂即，殿內(nèi)承傳：“圣上有旨，宣鎮(zhèn)國大將軍佟榮耀進殿?！?p>　　得令，佟榮耀沒敢耽擱，滿心敬畏朝前去，遙望九五至尊的虞皇，行大禮：“臣佟榮耀參見陛下！”

　　“佟將軍，免禮！”虞皇見狀，親扶臣起，滿臉的悅色。

　　除了虞皇，大殿之上獨留佟榮耀，他著實詫異，原奉旨進宮侍疾，一路憂心忡忡，此刻親見虞皇龍體安康，不知所以然。

　　虞皇回宮知曉攸王臨江之舉，素悉佟榮耀惜面如命，便破例以天子之禮待之，以期滅其心之怒。見其滿臉疑色，長嘆一聲，踱步而行，慨嘆道：

　　“將軍莫要見怪，近日舊疾復發(fā)，太醫(yī)用藥已然壓制，倒無妨。朕知攸王混賬之舉損及將軍顏面，這都怪朕太過縱容，讓其犯下如此逆行。子不教不父之過，朕難辭其咎，實在不知該如何向?qū)④娬堊铩！?p>　　“臣惶恐！”

　　“將軍是我大虞之功臣，以冠禮待之，恐爾不受，出此下策實屬無奈?！?p>　　聞話，佟榮耀深感天恩，心中責難，跪地叩之：“陛下厚愛，老臣受之有愧，還望恕罪?！?p>　　“將軍快快請起。攸王天性本善，無意沖撞將軍，念其年幼，請寬恕其罪?！庇莼收凵碛H扶，滿臉囧色，感慨萬千。

　　圣上話意至此，佟榮耀已然洞悉，憤懣不宜，躬身回話：“臣不敢，攸王殿下天性使然，老臣不會與其隙墻較真，還望陛下寬心?！?p>　　“甚好，朕會讓攸王給將軍賠禮道歉，切莫怪！”

　　虞皇微微點頭，踱步出殿，示意佟榮耀一起游園。君臣同行，談天地萬物，問朝堂政務，論行軍布陣，時間一晃而過，夜宴徐徐而來。

　　佟府的秦娘子早已經(jīng)到了，著裝打扮極為得體，絲毫不輸其他官夫人。出席殿前御宴本是正房嫡妻才有的禮遇，虞皇念著王氏臥病在床，顧及佟將軍面子破例請之?；噬隙寄S的事情，自然其他人不敢有何說辭，對秦氏禮待有佳。

　　美酒佳肴，歌舞升平，開席之際虞皇與楚妃共同舉杯敬諸位將臣，說盡天下好話，做盡天下之禮，算是盡了地主之道，彰顯天子之恩德。

　　酒宴之上款款而談，把酒言歡，你來我往，觥籌交錯好不歡娛。虞皇犒賞三軍，賞罰分明，有功者自當嘉獎，有過者均已懲處，今日算給足佟榮耀面子。

　　宴席正在高處，攸王臨江放著好好的酒不喝，又出來弄幺蛾子了，拿著酒瓶四處晃蕩，借著醉意又是一陣冷嘲熱諷的恭維。

　　見狀，太子臨湛喜不自勝，借題發(fā)揮，聳眉把酒，欲添柴旺火。

　　虞皇高坐，洞悉所有，高聲呵斥：“攸王，豈敢如此跟諸位將臣說話，還不退下?！?p>　　聞聲，攸王臨江搖晃著身體，轉(zhuǎn)身看著高坐的虞皇，懶懶地笑道：“哈哈哈……父皇……臨江不敢，諸位都是大虞的功臣，兒臣才想著送些美女……”。

　　“閉嘴，還敢說……”虞皇憤怒不已，厲聲吼道，“庭鶴，攸王喝醉了，讓人送他回去。傳我旨意，攸王臨江殿前失儀，不敬功臣，禁足攸王府思過，未有朕得允許不得私自出府?！?p>　　“奴才遵旨?！眲⑼Q得令，差人護送臨江。

　　攸王臨江肆意妄為慣了，多年來虞皇從未大動干戈，如今為了佟榮耀不惜禁足攸王，足以彰顯其對功臣的器重。

　　如此一來，將臣深感虞皇對其的禮遇之恩，些許風波并未壞了興致。宴席如常，諸臣暢所欲言，品著美酒，吃著佳肴，享受著獨一無二的榮光。

　　離開大殿，劉庭鶴知悉圣意，親送攸王離宮。行至半道，天氣驟變，狂風大作，電閃雷鳴，轉(zhuǎn)眼大雨傾盆，險些要傾吞了整個夜幕。幸好宮道平順，很快就到了宮門口，劉庭鶴見阿福早已候著，交談幾語，便送臨江上車。

　　雨越下越大，攸王的馬車前腳剛走，后腳高速駛來一輛馬車，一個素以女子著急麻慌地從車上下來，無懼風雨只身朝著宮門口的方向奔了過去。

　　“內(nèi)侍大人，請留步……”

　　緊跟其后，丫鬟扮相的姑娘撐著傘快步追著，大聲地感著：“小姐，當心著身子！”

　　素衣姑娘絲毫不在意，身上的草笠已經(jīng)滑落，周身衣服被雨水淋個透，肆無忌憚地朝著宮門口的方向喊著話：“內(nèi)侍大人，請留步……內(nèi)侍大人，請留步……”

　　“皇宮重地，豈敢喧嘩，你是何人？”守門的侍衛(wèi)聞聲，速速地走了前來，看著眼前的女子，厲聲問道。

　　佟汐涵心急如焚，眼里面就盯著前方漸行漸遠的內(nèi)侍，祈求地喊話：“侍衛(wèi)大哥，請你們行行好，幫我喊住前面的內(nèi)侍大人好不好，我就傳句話……”

　　“你是何人？”侍衛(wèi)看著眼前瘋狂的女子，冷冷地質(zhì)問。

　　翠竹追了過來，遞了點東西，道：“官爺，這位是佟大將軍的千金，府里有急事還望行個方便?！?p>　　“佟大將軍？佟榮耀大將軍嗎？”侍衛(wèi)聞話，遲疑了。

　　“是的，正是佟榮耀大將軍?！?p>　　守門侍衛(wèi)著實震驚，一人道：“稍等?！?p>　　瞬間飛步上前，追趕著前方的內(nèi)侍劉庭鶴，吶喊：“劉內(nèi)侍，劉內(nèi)侍，請留步！”

　　“何事驚慌？”劉庭鶴撐著傘緩緩而行，聽到身后急促的喊叫聲，停住腳步回頭迎了上去，問道。

　　“宮門口來了一位女子，自稱佟榮耀大將軍的千金，說是府中有急事，想要您給傳個話。”

　　“什么？佟小姐？”一聽這話，劉庭鶴心中生疑，沒敢耽擱，返回宮門口，朝著佟小姐所在的位置去了，“內(nèi)侍劉庭鶴，見過佟小姐。”

　　聞話，佟汐涵忙回禮，滿眼期待，顧不得渾身上下被雨水淋了個透涼，說起話來直打哆嗦：“劉內(nèi)侍，小女子佟汐涵，煩請您傳話給佟榮耀大將軍。我娘病危在旦夕，命不久矣，彌留之際就想見見他，拜托您了?！?p>　　“什么，佟夫人危在旦夕？”驚聞噩耗，劉庭鶴臉色凝重，轉(zhuǎn)眼安慰，“小姐莫要驚慌，您先回府好生照看夫人，老奴這就去傳話。”

　　“多謝，內(nèi)侍大人?！?p>　　“無妨，姑娘還是先請回吧。”劉庭鶴沒敢耽擱，趕著趟朝著宴會大殿的方向去了。

　　看著遠去的劉庭鶴，佟汐涵才放心，心里面掛牽著母親，生怕出了紕漏，麻溜地轉(zhuǎn)身又折回佟府，直奔堂屋。

　　她溜溜地伏在床邊，緊緊地握著王雪琴的手，安慰著說話：“娘，我爹就快要回來了，你再等等，他很快就回來了?！?p>　　屋子里的光線很暗，聽到耳畔的說話聲，手指感到冷得刺骨的寒意，王雪琴迷糊的雙眼緩緩睜開，提著氣艱難地說著話：“涵兒，外面的雨下得好大，瞧你這身衣服都濕了，趕緊去換換。身子著了涼，萬一生病了可怎么辦呢?！?p>　　雪兒知道夫人的意思，催促道：“翠竹，快帶小姐換身衣服……”

　　佟汐涵看著虛弱的母親，拼命地搖頭，就想守在身旁：“不，涵兒哪里也不去，哪里都不去，就在這里陪著娘，我們一起等爹回來……娘，你一定要撐住，爹很快就會回來了……”

　　“傻孩子，外面的雨那么大，又是皇上設的宴席，將軍今個是回不來了，回不來了……娘快不行了，不能再陪著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不，不要……”

　　王雪琴滿眼不舍，緩緩念道：“娘這一輩子都在等待中渡過，盼而不得，只望你能事事順遂。涵兒別哭，娘喜歡看你笑，你笑起來很好看……”

　　“娘，涵兒不哭……我聽娘的話……笑給你看……娘，千萬不要睡，你就這樣跟涵兒說說話，好不好？好不好？”

　　“涵兒，娘快不行了，你不要害怕……答應我，千萬不要記恨你爹，這都是娘的命，好好照顧自己………答應我……”

　　“不……我不要，涵兒不要娘離開……”

　　“涵兒…你答應娘……”

　　看著眼神漸漸散去的瞳光，佟汐涵憋著眼淚，點著頭：“好，我答應娘，答應娘……”

　　一聲驚雷閃過，人打了個寒顫，雙眼緩緩地閉上，懸在半空的胳膊徐徐滑落，整個人一動不動，冷冷地躺在那里。

　　“娘……你不要離開我……娘……”

　　佟汐涵整個人都抓狂了，她伏在王雪琴的身上，大聲地哭喊。

　　“小姐……小姐……”

　　翠竹、雪兒兩人跟著哭了起來，心里面著實擔心。

　　忽然，佟汐涵猛得站了起來，她徑直走出堂屋，重重地跪在院子里。任憑風吹雨淋，她呆呆地看向府門口，嘴里面呢喃地不知道在說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