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只若初見
凌傲天對自己是何等的自信。
在各大世家和文人墨客面前，這虹閣之中，自己竟然一下子被拒絕，還被拒絕得顏面無存！
這樣被打擊，他難以忍受。
“可惡?！?p> 凌傲天心中怨憤不已，惱羞成怒之下，攥緊了拳頭。
“大膽妖女！竟然口出狂言，我家公子是何等尊貴！來人，給我拿下！”
仆人“阿諛”怒喝一聲，隨后，身邊的仆人都從腰間抽出了刀劍和匕首，想要上樓去擒人。
守在樓梯口的黃衣女子見狀，頓時柳眉倒豎，嬌斥道：“虹閣乃是大老板的場子，我們大老板家財萬貫、富可敵國，哪怕是蒼瀾國當今圣上都倚仗于他，八方諸侯到此也得禮讓他三分......即便你們身為太祝府的人，那也得遵守我虹閣的規(guī)矩！”
另一位黃衣女子道：“我們都是大老板的人，你們膽敢在這里放肆？”
凌傲天氣急敗壞，又惱又羞，他拂了拂錦袍，望向二樓處的紗幕。
只見他盛氣凌人道：“什么，你居然敢跟本候……敢取笑本候不懂琴樂這種小玩意？真可笑！本候可是世家子弟，從小到大什么古箏沒有玩過？我身邊還有上百侍女彈給我聽......哼，追夕女子，本候尚且敬讓你三分，肯為你做到這么大的排場，還耐心地聽完你這首破曲子！沒想到你居然這么有膽識......從來沒有女人敢跟本候這么說話，還敢拒絕本候！既然你敬酒不喝，喝罰酒，那就休怪本候不客氣了！”
不知為何，自從剛剛聽完那追夕女子彈奏的崩山霖雨，洛今朝就一直魂游太虛、浮想聯(lián)翩。
直到現(xiàn)在，他還是心不在焉，心神都仿佛在了九霄云外，一直追憶著夢中的那人、那曲。
往事，卻怎么也想不出個大概。
因此，剛剛在場發(fā)生的異變，都不在洛今朝的眼中。
他好像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他身在何處，在做些什么？他都不知道。
當他聽到追夕女子問凌傲天“此曲當初為何而彈”時，洛今朝驀地一醒，好像想到了些什么。
此刻此刻，他的記憶追溯到許久以前。
那道塵封的記憶大門像是突然打開了。
恍惚間，洛今朝想起了一些，然后竟然無視眼前的一切——
他就在原地驀地念出了一句：“高山流水，為知音忿......斷弦絕意，而后離去......”
念完后，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怔，一驚。
他們正好奇是哪個不要命的人敢在這個時候說出這番話。
就連洛今朝他自己也是瞠目結(jié)舌，他不知自己為何會念出這么一句話。
只是剛剛突然想到這些，迎著追夕女子“此曲為何而彈奏”的那一問，然后脫口而出罷了。
像是被人操控、丟了魂似的，到現(xiàn)在才從夢中醒來，剛剛發(fā)生的一切都是無意。
眾人皆循著說話者的聲音望去。
只見一穿著貂皮衣衫的野小子正立于門口不遠處。
正是他，說出了這番話。
在場的文人墨客和風塵女子，以及仆人、侍女、侍衛(wèi)，包括凌傲天，都是一臉驚愕神色。
他們都難以相信，這番話竟是從一個衣著破舊的山野小子口中說出。
現(xiàn)場氛圍嚴肅，雙方劍拔弩張，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出一口，生怕被誤殺。
然而，這野小子竟然敢開口說話，打破了現(xiàn)場氛圍。
還敢說出這樣的話。
這倒是讓人家凌公子覺得這野小子在耍什么花樣。
追夕女子的一言本來就使到凌傲天等人陷入尷尬，洛今朝此言一出，就讓凌傲天更為尷尬了。
大家的心里都在納悶著：“老子身為世家子弟動都不敢動一下？你這個不知哪里冒出來的山野小子難道不要命了嗎？小心被凌世家剁成肉醬！”
洛今朝暗自不幸，也不知接下來會發(fā)生些什么，自己該做些什么好。
他心想著得趕緊轉(zhuǎn)移話題，快些把辭戰(zhàn)信箋遞交給凌傲天以完成任務(wù)。
紗幕后的追夕女子嬌軀一震，心里也頗為好奇。
到底是誰，這么大膽？
追夕女子內(nèi)心驚訝道：“他竟然聽得懂我所彈奏的？”
然后，她輕輕撥開了紗幕的一角。
她看了看場下的境況，窺到了說出此話的洛今朝。
洛今朝衣衫破舊，還帶著幾分木訥之氣。
因為這番話，竟然使得她對他有了一絲興趣。
“他為何聽得懂我所彈奏的?”
她心中很是好奇，黯然神傷。
她心中默道：“為知音忿......好一個為知音忿......正是為此而彈奏的......夕陽和初曦......到底為誰而活？”
“好、好......”
在場的文人竟然都鼓起掌來。
“唔？”
凌傲天驀地一窒，本來就已經(jīng)震怒了，心想哪個小子不要命了，回頭一看，只見一野小子正站立在門口不遠處。
“你小子多什么嘴？滾出一邊去?！绷璋撂毂緛砭蛻嵟?，現(xiàn)在看到不相關(guān)的人前來插嘴，就更是怒火中燒了。
洛今朝頗為尷尬，撓了撓后腦勺，隨口解釋道：“我.......我不過是碰巧懂這曲子，無意說出......”
洛今朝也不知自己為何會說出這番話，像是做夢一樣，著實奇怪。
凌傲天不屑道：“既然是無意，那就快快滾去，現(xiàn)在不是你賣弄學(xué)問的時候。你想要找上幾個虹閣女子玩玩，改天再來?！?p> “我......”
凌傲天見洛今朝吞吞吐吐，不耐煩道：“聽不見嗎？還不滾？”
凌傲天手持玉簫指了指洛今朝，道，“不對......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
洛今朝心道：“糟糕，被他認出來了！”
凌傲天想了想，終于記起，原來眼前這野小子正是一年前得罪自己的那個洛族人：“是你？洛族小廝？”
洛今朝點了點頭，然后移步向前，遞交了那封羊皮書，道：“凌公子，我是奉命前來遞交信箋的，請過目?！?p> 凌傲天接過羊皮，道：“怎么？你這個洛族信使還想來勸我‘從良’？一年前的教訓(xùn)還不夠大么？”
待他瀏覽過后，恍然大悟：“哦，辭戰(zhàn)？是誰讓你到這里來的？也不看看時候。”
洛今朝道：“是貴府給的請?zhí)?，讓我前來虹閣找你?！?p> 凌傲天漫不經(jīng)心地瞥了幾眼，不耐煩地道：“好了，我知道了，再不走，我可就不饒你了，過去的事情你惹出來的還不夠多嗎？希望你好好記住過去的恥辱，趕緊滾回去，洛族的事情，我回去和眾人商量過后再做決定。如若你再在這里惹事，我馬上出兵到洛族去?！?p> 洛今朝對于族中之事早已看淡，畢竟掌管洛族大事的那群人早已無心戀戰(zhàn)。
但轉(zhuǎn)念又想，忘川洛族是養(yǎng)父的心血，養(yǎng)父的生平的愿望就是保衛(wèi)洛族，讓洛族能夠薪火相傳、生生不息。
今朝就算不念族中那群憎恨的人，也得想想養(yǎng)父，念念他的養(yǎng)育之恩。
如若再和凌傲天糾纏下去，他萬一出兵滅了洛族，那就大事不妙了。
畢竟如今洛族勢力單薄，難以和洪荒諸部落抗衡。
也只能先這樣了，辭戰(zhàn)信箋是否有用，聽天由命罷。
而后，洛今朝抱拳道：“好，那我便就此告辭了?！?p> 正當洛今朝欲要轉(zhuǎn)身離去的時候，一位喝得酩酊大醉的黑衣男子忽地一把摟住了他的肩膀，道：“兄弟，先別走啊，陪我喝上幾杯。”
“你是......你是誰......”洛今朝被他用力摟拉過去，出于自衛(wèi)，他質(zhì)問了幾聲而且一直反抗著。
“我不認識你，為何要喝？”
“先別管那么多，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呢？先與我大醉一番再說！”那黑衣男子估計是醉了，醉醺醺地胡言亂語幾句。
洛今朝很想掙扎出來，可是那人的力量實在過大，今朝只能被他摟去一邊的桌上喝酒吃肉。
“咦，這位爺，你怎么就出來了呢？有人還在樓上等你呢！”
一群虹閣里的風塵女子拿著酒跟著那高大瀟灑的黑衣男子，一直嚷嚷個不停。
黑衣男子一臉厭惡，道：“走開，走開......你們那些庸脂俗粉我通通不見，把這虹閣中唱歌奏樂最好聽的一位女子叫出來，我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