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午門刑場,寂寥空曠,在烈日之下,卻有種無形的陰寒之氣。
普通人一旦靠近,就會脊背發(fā)寒,如行走在亂葬墳場。
這里是玉京城最大的刑場,古往今來數(shù)萬年,不知道斬殺了多少人,凝聚了多少冤魂。
行刑臺上,一位青衣麻布的年輕人,雙眼微閉,一頭狂發(fā)隨風舞動,整個人如同一座雕像般拄劍而立。
任憑風吹日曬,任憑日落月升,他自巋然不動,穩(wěn)如磐石!
而在他的身邊,一名白衣少女,無力的躺坐著,臉色發(fā)白,雙眼無神。
在白衣少女的周圍,一道道劍痕,深達數(shù)寸,如同無形的囚牢,將她徹底圍困在其中。
雖然沒有鎖鏈,沒有鐐銬,也沒有囚牢。
但是,任誰都看得出來,一旦白衣少女試圖踏出半步,凌厲無雙的劍芒,必然會斬下。
很快,一個震撼驚人的消息,就在整個玉京城,迅速傳開。
當年拜入萬劍池,潛修劍道的唐家英杰唐鵬飛回來了,帶著一身強大莫測的劍道修為,回來了。
而且,他一回來,就擄走了兵部侍郎的千金,放出話來,要在三日之后,在午門刑場上,約戰(zhàn)今年風頭無兩的文武雙舉人易塵。
按理說,如此轟隆的消息,定然會驚動朝廷。
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朝廷一片死寂,沉默無聲。
就像是私底下約好了一樣,無論是京兆尹,還是皇城禁軍,都沒有任何動作。
反倒是有一支精銳之師,數(shù)百上千的士兵,全副武裝,將整個午門刑場,牢牢包圍。
但他們只是包圍,卻從來沒有試圖解救那名白衣少女。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唐家在施壓。
只要唐家不點頭,誰都不敢對唐鵬飛動手!
甚至,這場戰(zhàn)斗,在某種層面上,已經(jīng)獲得了朝廷的默許。
消息一出,玉京的武道界,連同周圍六省的武道界,都為之震動。
一個是出身唐家嫡系的英杰,師出萬劍池的劍道天才,被人強奪未婚妻,如今仗劍歸來,以霸道橫行之姿,逼迫對方應戰(zhàn)。
而另一個,卻是今年罕見的年輕舉人,僅僅十八歲的年紀,就以一篇《云天宮賦》,名動京城,連皇上都御筆欽點,成了十年一見的文武雙舉人。
這是一場死戰(zhàn),一旦動手,就很難善了。
畢竟,對于雙方而言,都是近乎奪妻之恨,不共戴天!
這是關乎他們的名譽,更是關乎家族的榮耀與地位。
……
唐府大宅之中。
唐英德臉色難看,右手握緊,手心里已經(jīng)微微出汗了。
“父親,難道真的要讓鵬飛和那個易塵,當眾決一生死?萬一,我是說萬一鵬飛不敵,到時候我們該怎么辦?”
唐鵬飛畢竟是他的兒子,親生兒子。
哪怕這幾年關系疏遠,兩人之間越發(fā)淡漠,甚至一年到頭,都見不了幾面。
可是,那也是他的親生兒子!
“不敵?呵呵,英德啊,你還是太小看你的兒子了?!碧气櫶┺垌毚笮Α?p> “他拜入的可是萬劍池啊,師從的那位高手,更是堂堂劍道圣者,縱橫無敵,一人可敵千軍萬馬?!?p> “武舉人?呵呵,別說是什么武舉人了,就算是武狀元,也未必是現(xiàn)在的鵬飛之敵!”
“可是……”唐英德還是心有顧慮。
唐鴻泰拍了拍手,清脆的掌聲,在寂靜的深夜中,顯得格外明顯。
唰!
一道人影,如鬼魅般出現(xiàn),顯露在唐英德的面前。
麻衣袈裟,手拄錫杖,枯瘦如柴的身軀,卻散發(fā)出一種近乎金屬般的光澤,好似他的身上鍍了一層黃銅。
“阿彌陀佛,老僧見過唐閣老,見過唐尚書!”枯木禪師單手合十,淡淡說道。
“父親,你這是……”唐英德有點發(fā)愣了。
枯木禪師可是京城盡人皆知的高僧,寒山寺的主持,德高望重,禪深似海。
而且,他修煉武道多年,早在二十幾年前,就已經(jīng)內(nèi)功入化,是聲名顯赫的武道宗師了。
“決戰(zhàn)那天,枯木禪師也會在場。若是真有什么萬一,到時候禪師自然會親自出手。”唐鴻泰笑了笑,反問道,“莫非,你連枯木禪師都信不過嗎?”
“信得過,信得過!以枯木禪師的實力和地位,我自然是信得過。禪師,到時候本官就多多仰仗于你了?!?p> 唐英德連忙說道。
枯木禪師可是成名已久的武道宗師,實力甚至還在云山書院的武院院長陳昆,和那位禁軍教頭魯深之上。
不管是任何一位宗師級的強者,到了枯木禪師的面前,都還得恭恭敬敬的叫一聲“前輩”。
什么是差距?
這就是差距!
易塵不過是區(qū)區(qū)一個武舉人罷了,而且連武舉考核都沒參加,是靠著那篇文章,被皇上欽點而成的武舉人。
說到底,在武道實力上,他甚至很可能,還達不到真正武舉人的水準,更別說是和枯木禪師這種老牌宗師相提并論了。
“唐閣老,唐尚書,請兩位放心。老僧平日里,頗多受唐家恩惠,此事自然會牢記心頭,萬萬不會讓令公子出半點差錯!”
枯木禪師語氣恭敬的說道。
就算是出家之人,也得吃飯喝水,也得衣食住行。
更何況,他還是寒山寺的主持,整座寺廟每天需要多少銀兩的開銷?
而玉京的唐家,在他眼前的這兩位朝廷大員,就是寒山寺幕后最大的金主,每年不知道捐了多少香油錢。
再說了,唐家要的,不過是在關鍵時刻,出手救下唐家公子罷了。
對手只是區(qū)區(qū)一個名不副實的武舉人,今年才十八歲的無知少年,這種事情,不過是舉手之勞,根本不算什么。
“嗯,有了枯木禪師這句話,本官就放心了?!碧朴⒌聺M意的點了點頭。
“來人,安排一間最好的廂房,準備一桌最好的齋菜,萬萬不能讓禪師委屈了。另外,明天派人去趟寒山寺,我要親自替三少爺上九柱大香!”
唐英德大聲命令道。
“唐尚書客氣,唐尚書客氣了!”枯木禪師連忙雙手合十,連連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