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晏帶著杜渲還有一眾飛羽衛(wèi)一路快馬加鞭。因為紅綾的原因在柳河鎮(zhèn)上耽擱了半晌,所以日暮時分還未到達下一個可以歇腳的鎮(zhèn)子,好在都是一群男人,走夜路也是常見,也無人說什么,眾人仍舊繼續(xù)埋頭趕路。
天色漸暗,頭頂不過三兩稀疏星子,一閃一閃看著大地上起伏的高山,也看著山間趕路的一行人。
前面是一片密林,李晏奔在最前面,一人一馬已當先進了林內(nèi)。他方奔出丈余,突然勒住馬頭,向身后飛羽衛(wèi)做了個停下的手勢。身后之人俱都訓練有素,一見之下也不多言,立時齊刷刷停住。一時之間,周遭突然安靜下來。只是似乎顯得太安靜了。雖是夜間,林間該有的鳥啼蟲鳴卻一概沒有。
李晏手背身后,暗暗做了個令飛羽衛(wèi)退后的手勢,眾人操控著身下坐騎,慢慢后退。李晏一邊后退,一邊注目幽深的林間,隱約似是看到有微光一閃,他大喊一聲,“閃!”話音未落,幾道白光已自林間飛出,隨著白光而來的還有十數(shù)黑色的人影。
杜渲大聲道:“是刺客,保護殿下?!憋w羽衛(wèi)立時抽出兵刃迎上,將李晏護在當中。
雖是夜間視物不清,但李晏所帶之人對敵經(jīng)驗俱都豐富,只聽得兵刃交擊之聲不絕于耳,不過一時半刻之間,勝負已分。
杜渲向李晏復(fù)命,言簡意賅,“來者十五人,擊殺十三,所留活口二,自盡?!崩铌躺袂槟兀@些刺客不知是何人派來,既然專程在此地等他,怕是有人已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了他暗自出京,莫非是京中有了變故。看來,他們的腳程還得加快。他心中還有小小的慶幸,幸虧留下了言歡,否則,跟在他身邊不知還會遇到多少危險。
李晏也不多說,吩咐了聲“走”,轉(zhuǎn)身上馬。身后眾人立時跟上。
柳河鎮(zhèn)。
李晏走后,姚鐺按照李晏的吩咐,先去找好了客棧,又包了幾間上房,言歡便帶著紅綾暫時安置下來。她雖然極不放心李晏,但看著紅綾病弱的模樣,只能按耐下性子,在旁邊細心照料。
紅綾只不過是勞累過度,身子并沒有大礙,因此,第二日上便已能夠下榻。見言歡和眾人為她專門留下,十分過意不去,急著要走,言歡百般安撫。如此到了日暮,紅綾已是恢復(fù)了大半,堅持著下了榻,徑自去了客棧后廚,親自做了點心,說是感謝眾人對她的照顧。眾人自然是承她的情,何況她廚藝不錯,做出來的點心本就好吃。
言歡坐在案上,見紅綾一樣一樣地將點心從食盒里端出,擺在她面前,有她愛喝的綠豆羹,還有她當年曾下廚做過的梨花酥。言歡嗔笑,“你何必要這么客氣,照顧你本就是我這個做姐姐的應(yīng)當?!?p> 紅綾低頭微笑,只將羹匙塞在她手中,殷勤道:“姐姐嘗嘗?!彼ь^見白伊依舊站言歡身后,又道:“你也去用飯吧,這里有我?!卑滓吝t疑了一下,言歡回頭道:“你去吧,我自己來,不用伺候了?!?p> 白伊出了房,紅綾走過去將房門闔好,再回過身來,見言歡已將一碗綠豆羹用得見了底。她的面上露出了個笑意,曼聲道:“姐姐覺得如何?”
言歡莞爾一笑,“你知道的,我一貫愛吃你做的綠豆羹?!彼f罷抬眼看向紅綾,見她也正笑著看過來,但是,那笑意卻有幾分古怪,仿佛是過于用力,用力得近乎于扭曲,扭曲到笑容都變了味道,竟似都是恨意。言歡一怔,自她接紅綾到她身邊,紅綾面上一貫是溫柔和順的模樣,還從未有這樣的令人費解的神情。
言歡剛想出聲發(fā)問,紅綾卻顧自道,“我的好姐姐,我不是問你味道如何,而是問你有什么感覺?!薄笆裁锤杏X?”言歡反問,話一出口,驀地覺得渾身發(fā)軟,軟到一點力氣都使不出,整個人幾乎要從椅子上滑下去。
她心知有異,勉力撐著自己,“紅、紅綾,你、你喂我吃、吃了什么?”紅綾忽然放肆地大笑起來,笑了半晌,方慢悠悠道:“沒有什么,不過就是一包軟筋散而已。”
言歡一時有些迷糊,“軟筋散,什么軟筋散,紅綾你在做什么?不要玩了。”
紅綾神情微涼,“誰說我在玩?我就是要讓姐姐吃下這軟筋散。姐姐吃了這個,便是功夫再好也是沒什么用了,也省得麻煩。”她慢慢地在言歡對面坐了下來,面上帶著得意的神氣,“姐姐大概不知道吧,我根本就沒有病,我不過就是想要把那個愛姐姐愛到骨子里的太子殿下支開,好方便行事罷了?!?p> 言歡震驚,“紅綾,你究竟要做什么?”紅綾認真道:“姐姐難道看不出,我自然是要帶姐姐離開這里,去一個姐姐該去的地方啊?!?p> 眼前的紅綾令言歡分外陌生,只是此時她渾身癱軟,根本無法反抗。但她一貫不是認命的人,腦中仍是不停地思忖。她的目光忽然瞥見自己腕間的靈鐲,心中一動。此刻她雖身上沒有半分力氣,但好歹要試一試?!澳阋獛胰ツ睦??”她一邊問紅綾,一邊偷偷抬起那只戴了靈鐲的手。下一秒靈鐲已被紅綾一把握住,隨即硬生生將它自她的腕間擼下。紅綾笑嘻嘻道:“要去哪里姐姐稍后就知道了。還有,妹妹勸姐姐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姐姐這個靈鐲珍貴,不如妹妹先替你保管著。”
言歡無奈,忽然想起外面的白伊、白華和姚鐺等人,努力提高聲音,“來人!”紅綾滿不在乎地看著她,“姐姐,妹妹辛辛苦苦做了這么多加料的點心,大家可是都吃了的。當然,他們吃的跟姐姐的不一樣,姐姐吃的是軟筋散,他們吃的是蒙汗藥。此刻他們都累了,現(xiàn)在都歇息了。”“你、你要把他們怎么樣?”言歡急道。紅綾一撇嘴,“妹妹對他們可沒興趣。等姐姐順順利利離開了這里。最多三日,他們自己便會醒過來?!?p> 言歡又急又氣,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紅綾,我一向待你不薄,你為何、為何要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