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橋,鄭家。
汪老魚在鄭家的北房客廳內(nèi)喝茶,他今兒這坐姿倒不像往常那么嚴謹,他把蓋碗茶放下,把茶杯隨意蓋在上面,然后道:“勇爺,就是這么回事,上次的事兒就這么過了,往后呀,還望您多多約束杜少爺,切莫再沖撞貴人。”
鄭勇坐在上首位,他咂摸著汪老魚的話語:“貴人……”
“嘿?!蓖衾萧~咧嘴一笑,然后伸手輕輕打了自己的嘴巴:“瞧我這嘴,又胡說了,人家只是一個普通說書先生,可不能被當成是貴人呀。”
鄭勇瞧了瞧汪老魚,道:“汪老魚,您倒是抱上了一條好大腿啊?!?p> 汪老魚嘿嘿笑著:“不敢當勇爺叫您,我呀,沒什么能耐,只是幫人跑跑腿,都是為你們這些貴人效勞啊?!?p> 鄭勇也沒在意汪老魚的話,想了想,他又問:“張嘯輪也去給那位爺效力了?”
汪老魚卻道:“那到不是,而是張八爺主動遞了辭呈,從鏢局出來之后,暫且在小高爺那兒住下來而已?!?p> 鄭勇嗤笑一聲:“主動辭工,前兩日還好好的,這會兒就卻主動走了。還跑去了那位那里,難道那位爺背后的人就是那位傳說中的小爺嗎?”
汪老魚搖頭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張八爺讓我提醒您一句話?!?p> 鄭勇笑著問:“什么話?”
汪老魚道:“張八爺讓我提醒您,不該往外說的千萬別說,就算是身邊人都不能告訴,別給自己攬禍上身?!?p> 鄭勇點點頭:“明白了,汪老魚,有功夫幫我引薦引薦吶,我也很喜歡聽書啊?!?p> 汪老魚哈哈笑著:“好說好說,等我回去找個機會去探探那位爺?shù)目陲L?!?p> 鄭勇看著汪老魚打哈哈的樣子,眉頭微微皺了皺,這汪老魚是真不如以前恭敬了,真覺得自己找了個好靠山?
鄭勇也不再多話,就用眼神示意下人。
下人過去給汪老魚茶杯里面倒?jié)M了水。
水滿為送客,汪老魚頓時就明白了,他站起來道:“那勇爺,如果沒有別的吩咐,我就先走了?”
鄭勇也起身送客,笑著道:“那我就不遠送了,下個月初五,你可有空???”
汪老魚一愣,然后道:“勇爺發(fā)話,那我肯定是有工夫的,不知道勇爺有何吩咐???”
鄭勇笑道:“沒什么特別的吩咐,下月初五,是我成親的日子,想請你來吃杯喜酒?!?p> 汪老魚驚訝道:“您要成婚了?是哪家姑娘呀?難不成……難不成……”
鄭勇笑著點點頭:“不錯,就是宋老三的閨女。論起來,你可算是我的半個媒人啊?!?p> 汪老魚有些受寵若驚道:“那不敢當,不敢當啊,嘿,那我到時候可得來多喝您幾杯喜酒啊?!?p> 鄭勇大笑道:“好好,美酒管夠?!?p> 汪老魚拱手道:“勇爺,那我先祝您大喜了?!?p> “好,謝您吉言。”鄭勇也笑。
汪老魚道:“那我先走,告辭?!?p> “好?!编嵱曼c點頭。
汪老魚就出了門,出了門之后,他卻突然又停下了腳步,馬三兒跟在他的后面,他突然問道:“三兒呀,您知道勇爺要娶親的事兒嗎?”
馬三兒老實回答:“我剛在門口聽著了?!?p> 汪老魚扭頭問道:“你還記得那姑娘嗎?”
馬三兒點頭道:“我記著呢。”
汪老魚問道:“那姑娘是不是有個相好的啊,我記得那日那姑娘還護著那小子呢?!?p> 馬三兒道:“對,就那小子,那小子不是差點撞了您嘛,還被我打了一頓。”
汪老魚突然笑了:“嘿,敢情勇爺還來了一出棒打鴛鴦啊?!?p> 馬三兒卻道:“不過是一個青樓唱曲兒的小戲子罷了,怎么能跟勇爺比,能活命就算不錯了?!?p> 汪老魚搖搖頭,把這事兒拋諸腦后,就往前走了。
……
鄭勇的管家文叔,微躬著身子過來了,他道:“勇爺,杜少爺還是不肯吃東西,把碗給砸了?!?p> 鄭勇皺著眉頭:“他還是不能接受?”
文叔道:“總得需要些時日。”
鄭勇頓了一頓,問道:“文叔,那位小爺,您怎么看?”
文叔想了想道:“不好說,但是汪老魚今兒的態(tài)度卻跟往常不一樣?!?p> 鄭勇斜看了他一眼,笑道:“您也瞧出來了?”
文叔道:“自然。”
鄭勇卻道:“在我看來,這所謂的小爺根本不會讓我太忌憚,護衛(wèi)李中堂那是什么時候,現(xiàn)在又是什么時候?武功再高,在現(xiàn)在這個年代,也比不上兩顆小小的子彈,任他絕頂高手,也比不上手槍兩把?!?p> “現(xiàn)在讓我忌憚的是勢力,軍隊和子彈,這早已經(jīng)不是個人武力逞能的時代了。讓我把不準的是那位小爺背后有沒有勢力。不過我雖然不會太懼怕他們,但也沒有必要交惡,和氣生財嘛。”
文叔一直躬著身沒有說話。
鄭勇自己卻又嘀咕道:“沒想到會友鏢局也卷了進來,不過幸好我跟王八茶館的說書人沒有瓜葛,小杜這茬過了也就沒事了,就是這京城詭譎的局勢讓我有些看不懂,怎么好像哪兒哪兒都有亂動啊。門頭溝礦山上又突然躁動起來了,天津的混混也跑北京來了,現(xiàn)在又出了這么一個可怕的小爺,還有隱居的說書人,還有那幾個神秘的黑袍人……”
文叔問道:“那咱們呢?”
鄭勇道:“哪茬都別搭理,您沒瞧我那幾個哥哥都裝聾作啞么,我干嘛要當個明白人呢?!?p> 文叔又問道:“那張八爺那邊,人家剛剛從鏢局出來,咱們要不要去送點東西,表示一下?!?p> 鄭勇扭頭,笑了:“你倒是提醒我了,我正愁沒機會打聽一下那邊的情況呢,這倒是個好借口,就是張八爺這嘴啊,讓我頭疼。”
鄭勇捶了錘自己的腦袋。
文叔微笑不語。
鄭勇往前踱步,皺著眉頭,望著前方道:“鏢局……鏢局……這個壓在我們頭上的龐然大物,想來沒有幾年的活頭了,畢竟時代在變啊?!?p> 文叔沉默不語。
鄭勇走到了院內(nèi)中央的地方,又對文叔道:“文叔,等下準備禮物的時候,備上兩份,我趕明兒要去宋家一趟,下月初五成婚的事兒,我還沒跟他們說呢?!?p> “是。”文叔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