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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歌向太平

第123章 天怒人怨(上)

長歌向太平 南風(fēng)音 2946 2019-10-05 13:23:14

  大魏乾豐二年十一月庚辰(二十二日),這一天對慕氏一門來說注定是個不平凡的日子。

  帝都大梁城南,潘樓街口刑場。

  今日,這里將要舉行一場公開處刑,處斬當(dāng)朝樞相慕謙滿門,罪名是通敵叛國,勾結(jié)叛臣欲行謀逆,判滿門抄斬,以儆效尤!

  這一日,帝都大梁怒吼的寒風(fēng)和隨風(fēng)狂舞的飛雪就像是在控訴這場即將執(zhí)行的刑戮!冰天雪地的刑場酷寒徹骨,冷風(fēng)如劍似刀無情肆虐,卻仍阻擋不住請愿的百姓,人群中哭天搶地的喊冤聲此起彼伏。

  最初不知是誰帶的頭,在人群喊道:“冤枉啊!慕公對大魏忠心耿耿,他絕不可能勾結(jié)胡人通敵叛國!冤枉啊!”

  于是,人群中便開始接力喊冤,聲勢如潮。

  “冤枉?。∧焦珜Ρ菹轮倚牟欢?,懇請陛下明察??!”

  “慕公不可能勾結(jié)胡人密謀造反!冤枉?。 ?p>  “慕公是好官,是忠臣,不能殺!殺不得?。 ?p>  “冤枉?。 ?p>  ……

  民眾相互推搡著,哭喊著請愿,然而此情此景非但絲毫未能打動臺上的監(jiān)斬官,反而是火上澆油,因為坐在監(jiān)斬席上的人正是劉業(yè)!

  劉業(yè)望向處刑臺上背對他一字排開的犯人們,搓著手眼含殺意冷笑道:“哼!看看,看看,如今這大魏朝的百姓當(dāng)真是只知慕公而不知天子了,此等居心叵測之人焉能不除!”

  處刑臺上,柴素一、劉蕙以及一雙幼兒,還有數(shù)十人誓死與相府共存亡不愿偷生的忠心仆從,所有人被捆著等待他們的末日。

  死囚一個個都低著頭,稻草一樣的頭發(fā)幾乎將他們的臉遮完了。望著暴動瘋狂的百姓,臺上的人皆披頭散發(fā)沉默低頭,沒做任何抗?fàn)?,也沒有任何申訴,就像是已經(jīng)接受了死亡的命運,就連兩個孩子竟也奇跡般地沒有哭鬧。

  行刑時刻將近,劉業(yè)抬頭看了看被陰霾飛雪遮蔽了的日頭,心情好似也跟著壓抑了,只想盡快行刑畢然后回到他的府里,那兒有嬌俏歌姬舞娘和美味佳肴在等著他。

  他又掃視了一圈跪地請愿哭喊叫屈不止的百姓,手終究還是伸向了簽令牌。

  見劉業(yè)手握簽令牌,民眾瞬間沸騰了,哄的一下就爬起來,紛紛奮力想要往處刑臺前沖,叫冤哭喊聲勢如潮,讓維持秩序的大梁府兵幾乎招架不住。

  “冤枉?。 ?p>  “冤枉啊陛下!”

  “不能殺!冤枉??!”

  ……

  人群中,一滿頭華發(fā)的老者跪地仰天長嘯:“蒼天哪,你若有眼,便睜眼看看這世道,天理何在啊??!”

  如此腐敗墮落、烏煙瘴氣的朝廷,這樣荒淫無道、不仁不義的昏君,他若不亡,天理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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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場東面,一家二層酒樓上,云翊手按紫霄劍,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地死盯著刑場,靜待動手時機(jī)最佳的那一刻到來。在刑場周圍各色茶樓、酒莊、飯?zhí)谩⒌赇佒卸悸穹氯坑H衛(wèi),只待她的命令一下就立刻動手。

  昨夜圣旨突降,慕籬竟被判定“咽氣”了,當(dāng)時一直潛伏在暗中的她差點沒嚇暈過去,但因現(xiàn)場人太多,且擔(dān)心這是慕籬臨時安排的什么計劃,怕自己魯莽現(xiàn)身破壞了慕籬的計劃,所以她只能在一旁干著急。

  后來,她尾隨衙役到了亂葬崗,以最快的速度將慕籬救了回來,帶回了玄靈觀鳳隱樓。經(jīng)過她和周桐的聯(lián)合診斷,確認(rèn)慕籬的確還活著,只不過是處于假死狀態(tài)。

  周桐對此似乎并不感到意外,經(jīng)云翊追問,周桐方道出原委。

  原來因為柴素云的關(guān)系,早在兩年前獨孤仇將死之前,他便已命周桐暗中送了一顆丹藥給柴素一,以備將來不時之需。

  此丹名曰九轉(zhuǎn)還魂丹,俗稱假死藥,本源自西域,據(jù)傳極難煉成,號稱萬金難求的奇藥,故而就算是神通廣大的司過盟也唯有這一顆,且還是當(dāng)年那位神秘的恩公所贈,說是將來有一日必會用到它。

  云翊最初還堅持認(rèn)為這是慕籬臨時的安排,可在聽了周桐的話后她才想起,在離憂居院子里柴素一的確曾喂慕籬吃下過一粒丹藥,卻不想那竟是九轉(zhuǎn)還魂丹。

  慕籬自打去過舞陽巫族之后,身體就已經(jīng)好了,從前的病弱早已不再,不可能因為一時的急火攻心就氣絕了,唯一的解釋就是那粒丹藥了,而藥效剛好在圣旨到來時因慕籬的一時氣急攻心而發(fā)作。

  少帝這突然下達(dá)的圣旨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這顯然是突發(fā)事件,就連安排好了一切的慕籬也未曾料到,所以當(dāng)他聽聞圣旨時才會反應(yīng)那樣劇烈。他若知,想來必是不肯吃的,因為他是絕不可能拋下天牢中的親人獨自求生的,所以柴素一才瞞著他,在他毫無意識地情況下喂他吃下了那粒丹藥。

  云翊從前也只是聽說過九轉(zhuǎn)還魂丹,卻從未見過。周桐說,服下此藥,慕籬起碼得睡上七天七夜才能醒過來!

  事發(fā)突然,三位兄長又都不在京城,云翊別無選擇,只能擅自做主劫法場!無論付出多大代價,她都一定要救出慕家的人!

  眼看層云遮蔽的日影逐漸移至正午,云翊見監(jiān)斬席上的劉業(yè)即將有所動作,她亦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準(zhǔn)備行動。

  就在這時,一只寬大的手掌一把將她已經(jīng)出鞘的紫霄推回了鞘中,不由分說便將她拽離了酒樓!

  酒樓后冰河邊枯柳旁,云翊鐵青著臉?biāo)﹂_周桐的鉗制怒道:“周伯,你做什么!”

  云翊不管不顧轉(zhuǎn)頭便又要趕赴法場,周桐再度將她拽回,以往好脾氣的他此刻突然變得無比嚴(yán)肅:“老夫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翊尊者難道認(rèn)為我會無緣無故阻攔你救人嗎?”

  云翊終于肯停止她的暴走,回頭認(rèn)真面對周桐了。

  “既如此,那我便聽聽你非阻止我不可的理由。”

  云翊一副“你若不說出個所以然來,就算是你,我也絕不會善罷甘休”的架勢,但周桐看起來絲毫不懼,方寸不亂。

  “原因就是恩公再度現(xiàn)身了?!?p>  云翊微微蹙眉,雖然消失了二十年的恩公現(xiàn)身這件事的確很重要,但……

  “這跟我去劫法場有何關(guān)系?”

  “恩公這次現(xiàn)身,就是專為此事而來,他說這法場劫不得?!?p>  “……!”

  云翊瞪大了一雙黑眸,不由發(fā)笑:“周伯,你這話未免太過荒謬,這位恩公究竟是何方神圣,就因他一句話,我們就要放棄這唯一的機(jī)會嗎?那可是數(shù)十條人命啊!待公子醒來,你要我如何向他交代?我們又該如何向九泉之下的盟主交代?再說了,都二十年了,我們連這所謂恩公的真實身份都不知,誰敢保證他不是另有所圖?”

  “我明白翊尊者的擔(dān)憂,但主君相信他,并曾一再囑咐我,萬一恩公再度現(xiàn)身,無論他指示什么,我們都必須遵照執(zhí)行。翊尊者,即使這是主君生前的意志,你仍堅持要去劫法場嗎?”

  “……”

  “其實這么多年來,恩公雖再未現(xiàn)身,但曾多次暗中警示,數(shù)度救我們于危難,讓我們避過了很多原本可能遭遇的禍劫。不論恩公真實身份為何,意圖為何,我們都堅信他對我們并無惡意,如此,翊尊者還要懷疑嗎?”

  “……”

  “翊尊者當(dāng)明白,我們真正的敵人是一直隱藏在暗中的厲王和追命九門,他們費盡心機(jī)安排此局,難道會毫無防備地放任我們?nèi)ソ俜▓鰡??我們現(xiàn)在本就處于被動,劫法場此舉極有可能讓司過盟陷入更加危險的境地,還會讓本就處境不利的慕公和大公子陷入死境,翊尊者難道要讓主君耗費二十年建立起來的心血毀于一旦,讓公子費盡心力籌謀的一切付之東流嗎?!”

  “……”

  “再者,翊尊者若真劫了法場,那慕公通敵叛國、密謀造反的罪名就坐實了,從此他們將背負(fù)叛國賊的污名,再無翻身之日,你這么做究竟是在救慕家還是在毀慕家?!”

  “……”

  “大魏失去慕公會變成什么樣,中原沒有這根護(hù)國柱石又會亂成什么樣,到時干戈迭起,生靈涂炭,這個后果你承擔(dān)得起嗎?!”

  “……”

  “倘若翊尊者仍堅持要去,那就從周某的尸體上踏過去吧!周桐無能,不能阻止翊尊者守護(hù)司過盟,自會去地府向主君請罪!”

  云翊沉默了,她無法反駁周桐所說的這些道理。

  周桐見云翊終于被勸服了,轉(zhuǎn)而語重心長地勸慰云翊:“不如相信公子吧,他不是已經(jīng)做好了一切安排嗎?”

  云翊無語,她不禁抬頭望天,難道真的是天意難違?可這對公子、對慕公、對大公子來說都太殘忍、太不公平了!難道除了眼睜睜看著他們?nèi)ニ退溃驼娴臎]有其他辦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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