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這個人,以后由我接手了。”昔語棠指指床上,又指指自己。
“憑什么?”他死死瞪著昔語棠,表情猙獰。
昔語棠看著他,神情憐憫。
青黛見他橫眉瞪眼,兇神惡煞的樣子頓時不樂,憤憤道“就憑我家小姐比你厲害!自己有幾斤幾兩自己不清楚么,你又憑什么站在這里!”
“主子們說話,有你個下人插嘴的份么?”徐大郎惱羞成怒,厲聲呵斥。
“我家主子還病著,可經不得你這般吵嚷?!毙性仆蝗魂庩幍牟辶艘蛔?。
小太監(jiān)也立刻出聲道“這位昔大夫是陛下命咱家新請來的,既然徐大夫治不好,不如還是讓昔大夫試試吧?!?p> “我能治好的!公公,我能的!再給我一天時間,公公,您和陛下說說,再給草民一天時間,我一定可以將貴人給治好的!”
咦?昔語棠聞聽這話,斂眸審視的看向徐大郎。瞧這意思,他好像并不知道床上躺著的是誰啊。
果然,智商這種東西,還是要靠襯托的。
有徐大郎一對比,她突然就覺得被李行云驚得這一整天都不怎么轉彎的腦子,瞬間就清晰無比了。
那床上脫得只剩一條裹褲的,可是個男人?。m里的男人,還能有第二個?
這纏綿病態(tài)的老邁男人,能且只能是當今泰安帝——涂夔。
什么徐大郎啊,這整個就一徐大傻子好吧。
昔語棠那邊自我感覺良好,徐大郎這邊一下撲到李行云身邊,一邊說一邊去抓他的衣袖。
李行云抬手掩住口鼻,極厭惡的錯開一步。
昔語棠挑眉瞪大了眼睛,這人有潔癖?
徐大郎不死心,自袖子里拿出一個錢袋,往李行云手里塞。
“徐大夫這是做甚?”
這一次,李行云沒有躲開,斜睨著一雙細目盯著徐大郎高高捧起的錢袋子。
見他手掌一動,緊盯著他的徐大郎心里一喜,臉上帶著諂媚的笑錯膝跪行幾步上前,將錢袋捧的更近了些。
手上重量并沒有如預想的一輕。
一個東西不輕不重的砸在了他膝蓋前面的地毯上。
徐大郎下意識去看,竟然也是一個錢袋。
緞面繡花,流蘇繩封口,因為從高處落下,袋口松動,露出里面的金子的一角。
他盯著那金子呆了片刻,后知后覺的過來應該是行云公公掉了錢袋,趕忙將袋子撿起,連同自己的那個粗布錢袋一同遞上。
又等了半晌,依舊沒人將錢袋拿走,徐大郎只得抬頭又去看李行云。
“徐大夫,這陛下啊就是這天下最大的主子。主子都發(fā)話了,咱家一個做奴才的,哪有置喙的份啊。這袋金子呢,你收下,就請不要為難咱家了。”
行云公公口氣為難,臉上也依舊是一派的春風和煦,可手中那個精美沉重的錢袋子,卻深深的刺激著徐大郎的自尊。
他也終于在這一大串主子奴才的話里,聽明白了問題到底出在了哪兒。
無非就是他罵青黛“主子說話,有你個下人插嘴的份么?”這一句。
又不是在說他們!
這閹人吶,真是連心眼都小的很!
徐大郎不情不愿又無可奈何的被人架著帶了出去。
昔語棠則瞪著輕撣衣襟兒的李行云有些咋舌。
金子!那袋金子還在徐大郎手里呢!
李行云瞧她一副艷羨模樣,有些好笑“小語棠這是怎么了?怎的突然就對咱家一臉敬仰了呢?”
“要不,也給小語棠一個?”李行云邊往床邊走,邊隨口逗她。
看他那副無所謂,甚至打算再拿出一袋的樣子,昔語棠深深的鄙視自己沒見過世面,又發(fā)自內心的感嘆:有錢就是好??!
不愿意廢話什么的,砸錢就完了!真·財大氣粗也!
再反觀她自己,要不是碰到個菊老那事,她都快吃不上飯了。想到這事昔語棠就沒好氣的看向青黛。
青黛只覺頭頂一寒,抬眼便接觸到她家小姐那要吃人的目光,小身板猛地一陣瑟縮。
顯然不知道自己又那里惹到小姐了,但多年的相處經驗驅使她拔腿就跑“我去看門哈,你們聊呵呵,你們聊?!?p> 白她一眼,昔語棠又轉頭跟在李行云后面伸手“好?。∫膊话啄媚愕腻X,你就權當是封我的口好了?!?p> “哦?咱家可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小語棠手里了?”
話是疑問句,可卻聽不出來說話的人語氣里有什么好奇的意思,淡淡的,沒什么情緒。
他熟練的給床上的泰安帝翻了個身,將人變成平躺后仔細的蓋上了被子,才慢慢轉頭看向昔語棠。
“這宮里的安神香不錯?!蔽粽Z棠問官答花,一臉笑意。
室內殘留的味道里,昔語棠能聞出制作這香的原料有多珍貴,入眠效果有多好。
當然,她也聞的出這香里添加的微量致幻成分。
這樣做的目的顯然是為了幫床上這個老邁尊貴的泰安帝減輕痛楚,讓其更好的入眠。
以泰安帝的行事作風也不難推斷,若是讓他清醒著受罪,估計真會出現“伏尸百萬,血流漂櫓”的盛景了。
所以啊,這個尊貴的男人必然是一整天一整天的靠著藥物沉睡才對。
那么,接她進宮的圣旨,是從哪里來的呢?
她笑,他也在笑。
笑越來越溫柔,越來越像剛剛在城門口見到的那個時候。
“小語棠真是不乖,這般一而再的威脅咱家,咱家可是會生氣的,知道么?”他寵溺的伸出手想要撫摸昔語棠的發(fā)髻。
昔語棠錯身躲開,坐在剛剛徐大郎坐過的繡凳上,拿出床上男人的手開始把脈。
“行云這話說的可真是傷人,你這么個美人兒,我如何舍得威脅?我啊,明明是好心給你提個醒。想也知道你在這宮中應該也沒什么朋友吧,我可是很為你擔心的?!?p> “朋友這種東西,咱家還真是一個也沒有。宮里的這些腌臜人配不上咱家,不過若是小語棠樂意,看在你這么關心咱家的份上,咱家倒是可是破例交個朋友?!?p> 至于她所說的那些“擔心”,他倒是完全不在意。
那些歷來想抓住他把柄,踩著他上位的東西,現在又有哪一個還是能完完整整的出現在人前呢。
更遑論這件事兒根本算不得什么把柄。
“與你做朋友便算了吧,我怕你樹敵人太多,牽累于我?!?p> 她自繡凳上起身,看看李行云,又抬頭環(huán)顧四周。她知道這周圍大概會有影衛(wèi),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他能控制的人了....
似知她心中所想,李行云朝她點點頭,示意她放心“在這承明殿里,咱家還是敢與人說話的?!?p> 昔語棠揚了揚眉,不置可否“陛下是如何染的病,你可知道?”
“當然?!崩钚性乒之惖拿榱怂谎?,拿出帕子遮住嘴角,笑的意味深長。
果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