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天。
肖奇被青黛使喚的瘦了一圈,原本有些肥嘟嘟的臉現(xiàn)在看起來有棱有角,倒是顯得更俊俏了幾分。也不知算不算因禍得福。
他躺在床上累的癱軟,回憶這幾天的遭遇,簡直是無妄之災。
三天前,青黛姐姐拿著一張折好的紙在二門前喊“小七!”
“是肖奇?!毙て婕m正。
“小姐叫你小七就是小七,叫你三七你也要聽著?!鼻圜彀逯樣柍?。
肖奇覺得青黛板著臉的樣子可真是——太可愛了!也就不那么在意青黛叫自己小七了。
甚至還沒有原則的覺得:小七多好,顯得親切。
青黛將紙遞給肖奇“你去城東訂一塊門匾回來,就按這紙上的字刻名字。不用多好,樟木就行?!?p> 說完塞給他一兩銀子,轉身走了。
青黛走出去兩步,肖奇才回過神來喚住了她“誒,青黛姐姐等一下。論木材我們城西西市比城東的好啊,為什么要去城東訂???”
“哪有那么多為什么,讓你去就去。不許偷懶啊,快點去快點回來,還有活兒給你呢?!鼻圜觳粣偟陌櫭?。
肖奇摸摸腦袋,一頭霧水的去了。
肖奇從城東回來已經(jīng)是三個時辰后了。
青黛一臉不耐煩“怎么去了那么久?”
大冬天的,肖奇愣是走出了一腦門的汗,他一邊擦汗,一邊努力將氣喘勻道“青黛姐姐,呼~我覺得咱們府應該配輛馬車,這樣你和小姐出門也方便?!?p> 青黛點點頭,嗯了一身“有道理,那你去城東買輛馬車吧?!?p> 說完自袖子里摸出幾兩銀子給肖奇。
肖奇聽到城東立刻雙腿打顫,郁悶無比“青黛姐姐,為什么剛才訂牌匾的時候不一起買了?”
“這不是你剛剛提醒我的么?”青黛攤手。
肖奇照著自己的嘴打了兩下,還是不甘的問“那為什么非得是城東呢?”
“嗯..我覺得城東的馬而長得俊些。”青黛認真思考了一下。
肖奇咬了咬牙,又去了一趟城東。
這次又是將近三個時辰,他是踩著暮鼓,趕著宵禁前回來的。
回到宅子他是飯也沒吃,衣裳也沒脫倒頭就睡。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腿還是軟的。剛吃了早飯青黛就來了。
“小七,跟我來躺內(nèi)宅?!鼻圜煸陂T口喊道。
“昨天不是讓你買馬么?怎么馬廄里是頭驢?”肖奇剛出來,青黛就劈頭蓋臉一通埋怨。
“青黛姐姐,馬太貴了,那點銀子只夠買驢的。這還是和人家講了半天的價錢呢。”肖奇解釋。
青黛哼聲“小姐出門坐驢車像什么樣子?干完活去把驢賣了,換馬回來?!?p> 肖奇只好應了,心里安慰自己,至少今天不用走著來回折騰了。
青黛領著肖奇搬個一個遮住的大盆到湖邊“你將這里面的東西放到湖里那塊的巨石底下?!?p> “這要怎么放?那石頭在湖里啊?”肖奇不解。
“當然是下水放啊?!鼻圜炖硭斎?。
“青黛姐姐快別逗我,這數(shù)九寒天的,下去會出人命的。”肖奇連連擺手。
“不會,你看這湖都沒有結冰?!鼻圜煅普T。
“那也涼啊。”肖奇哀嚎。
“你若是不敢就直說,我去找徐達來放?!鼻圜旌呗暋?p> “我,我敢!”雄性尊嚴使肖奇死撐。
肖奇做好心理建設,拉開遮住大盆的布打算一鼓作氣跳下湖水。可當看清里面的東西時不由停住了腳。
里面是一大一小兩只大嘴小眼的四腳怪物。
肖奇從來沒見過這個,不由有些好奇,蹲下來仔細看??粗粗て嫱蝗粯妨恕扒圜旖憬悖@是什么東西?。砍蟮墓挚蓯鄣?,咬不咬人,能摸摸么?”
青黛已經(jīng)在冬日料峭的冷風中凌亂了??蓯??這東西可愛?
等肖奇從水中上來,渾身幾乎濕透了,青黛讓他回房間換件衣服免得著涼。把肖奇高興地嘴都要咧到耳根了,心里美滋滋的想“果然青黛姐姐還是心疼我的?!?p> 換完衣服,青黛又讓肖奇將一口大水缸自院里搬到了昔語棠的屋里。
剛將大缸放好,肖奇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青黛又道“放這兒不好,還是搬到耳房吧?!?p> 然后就是從主屋挪東耳房,又挪西耳房。肖奇累的扶著大缸喘粗氣,氣還沒喘勻青黛又讓他往缸里挑水,最后將又一只嘴大眼睛小的小怪物放進缸里。
大鯢休眠的深度不深,被喂藥的時候兩只小的就已經(jīng)醒了,昔語棠把一大一小兩只送回湖里,留一只在缸里養(yǎng)著就是想試試看是不是只有那片湖水才適合大鯢生長。
就在肖奇以為一切都結束了的時候。
青黛又道“小七,廚房的柴不夠了,劈些來...”
“...小七,昨晚下雪了,你掃掃...”
“...小七,去買些羊肉回來晚上吃...”
“...小七,馬圈里的驢快去換成馬...”
“...小七...”
三天下來,諸如此類。
肖奇躺在床上,對著窗外的星星祈禱,這輩子都不想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了。
疲倦席卷,肖奇眼皮沉沉的合上,睡著了。
寅時三刻,宵禁剛過,天還沒亮就有人敲響了府門。
徐安出去應門,不一會兒回來叫肖奇“小七,醒醒?!?p> 肖奇在睡夢中都打了個激靈,又來叫他干活了?
待聽清了是安兄叫他,才放心幾分。看了看外面打了個哈氣“怎么了,天還沒亮呢?!?p> “你去內(nèi)宅帶個口信,有人來了。”兄弟三人里小七最小,他和徐達年齡大些,不被傳也不太方便去內(nèi)宅,跑腿的事只能叫小七去。
“不是天天有人來么,這個怎么這么急?小姐還沒起呢?!毙て娌淮笙肴?。
“是熟人。她,應該會見?!?p> 肖奇只好提著一盞燈,帶著提醒吊膽的心情去了內(nèi)宅。
他敲了好一會兒門,門才從里面打開。
青黛披著斗篷,用一塊方巾遮著臉,一雙柳眉微微蹙著,顏色比平時略淡了些,顯然是剛起還未上妝。
“青黛姐姐先別生氣,是有故人來訪,我才不得不來敲門的?!毙て娉弥圜鞗]發(fā)火,自己趕緊先說明來由。
“故人?”青黛納悶,她和小姐在閭陽城也沒有故人啊。
正迷茫間,忽然想到一人,急忙問“可是一年輕男子?”
“不是,是位老丈。”
不是恩公啊..老丈?會不會是云公子派來的管事呢?青黛又問“可說叫什么了沒?是不是云府的?”
“不是,是前幾天小姐救的那個,那個...”嘶~那老丈叫什么來著?肖奇敲敲腦袋,打了下殼。正思索間,看見了青黛提著的燈籠上繪著兩朵盛開的金菊,靈光一現(xiàn)想了起來“菊老,對!小姐救的那個菊老?!?p> “菊老?來干嘛?小姐還睡著呢,要是來道謝的謝禮留下,讓人回去吧?!鼻圜煺f完關門回了內(nèi)宅。
肖奇趕緊一五一十的跟徐安說了,他要趁著今天的悲慘還沒到來,迅速躺下準備補一覺,攢點體力。
青黛回去美美的睡了一個回籠覺,辰末才起來做了早飯。
到了廚房青黛總覺得哪里不對,站在原地看了半天,又說不上來有什么奇怪。糊里糊涂做好飯,來叫昔語棠起床。
青黛抬手要敲門,卻發(fā)現(xiàn)門是虛掩著的。
她心下奇怪,難道小姐起了?手上變敲為拉,開門進去。
一進門就看見一個穿著黑色暖風裘,側對著她坐在桌前啃骨頭的一個老頭。
她終于明白廚房哪里不對了,原來是昨天醬的一盆羊骨不見了。
“你是誰?為何會出現(xiàn)在我家?你怎么進來的?”青黛厲聲問道。
老頭放下羊骨抬頭看著青黛笑笑“噓~別害怕,老夫可不是壞人。”
青黛哼聲“就你這一張菊花老臉,看著就不像什么好人。”
菊花老臉?
菊——老——?
老者一愣,“菊老”原來是這個意思?
他有些生氣“哼,果然什么主子養(yǎng)什么奴婢,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一點都不在懂得尊重長者么?”
“長者?你是誰家長者?誰家長者會不知會一聲,直接闖進人家家里?我看,你就是個賊!”青黛口齒伶俐,一個接一個的問題接連拋出。
老者氣結“賊?有我這么貴氣的賊?”
兩人僵持對峙,你一言我一語,誰也不肯少說一句。吵得昔語棠皺著眉坐了起來,夢游一般的繞過屏風走了出來,她閉著眼睛甩出兩根銀針,咂咂嘴嘟囔道“吵死人了?!闭f完又迷迷糊糊的走回了屏風后面。
青黛身上扎著一根銀針,維持著叉腰張嘴的姿勢被定在了原地。
老者則手里捏著根銀針,從屏風上轉回視線看著青黛問“這是那臭丫頭?原來長這樣...真是白瞎這張臉了..”
青黛氣的直瞪他,想罵還罵不出來,只能別開眼不看他。
他剛剛與青黛斗嘴沒占到上風,現(xiàn)在看著青黛氣憤的樣子很是開心。與青黛道“用不用我?guī)湍惆厌槹纬鰜???p> 青黛看他一眼,有些猶豫要不要他幫忙。
老者見她糾結也不再問,坐回了桌前繼續(xù)肯羊骨頭。
青黛心里天人斗爭,她實在不想求這菊花老臉幫忙,可也不能就這么一直站著看他小姐房里囂張啊。她嗚嗚兩聲示意自己有話說。
老者看他一眼“想要老夫幫忙了?”
青黛眨眨眼表示需要。
老者依舊慢悠悠吃著羊骨頭上的肉“放你可以,以后見了老夫需用尊稱,不許學那丫頭!”
青黛眼睛一翻,拒絕了。
老者自盆里拿起一塊羊骨,塞在青黛張開的嘴里“不敬長輩,該受教訓?!?p> 青黛被羊骨堵住嘴,頓時覺得有口水要往下流。趕緊嗚嗚嗚的表示她錯了,她同意了。
老者滿意的點點頭,心下暢快。
剛放開青黛,她便一溜煙跑去內(nèi)室找昔語棠做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