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一許一直盯著自己微微顫抖的雙手,那里白白凈凈,就連指甲縫里都沒有一絲污垢,但他卻總覺得哪里還沒有洗干凈,好像隨時隨刻便會冒出一大片如石油原油一般漆黑粘稠的血液……
忽然,尹之音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緊緊握住他的手。他感覺自己的眼里又有什么東西要涌出來,滴答滴答,垂直落在尹之音的手背上,是透明的淚。
“我以為它們像是毛絨玩具,或是虛無縹緲的煙,可是它們卻是有溫度的!我可以感受到它在我手上掙扎,它血液的流動,心臟的跳動……它曾經(jīng)是活著的……”
葉一許回憶起自己徒手殺念獸的過程,聲音和身體都止不住在顫抖。他平時連一條魚都沒有親手宰過,現(xiàn)在在情急之下不得不殺了一條生命,心里難免留下陰影。
尹之音安慰他,就像自己第一次獨立殺死念獸之后,師父安慰她那樣。
“它們是我們的敵人,若我們不殺死它們,它們便會危害我們的安全,所以不得不殺。”
“就沒有辦法共存嗎?像人類和野生動物那樣……”
葉一許過分天真的另類想法不由令尹之音一驚。在這個從出生起便被灌輸“念獸必誅之”思想的世界里,就連最純真的孩童都不會提出如此異想天開的想法。因為相互殘殺太過理所應(yīng)當,所以不僅是她,而是這個世界里的所有生物都沒有思考過人類與念獸共存的辦法。
但提前見過“終焉”世界的尹之音轉(zhuǎn)念一想,若是未來注定會發(fā)展成和平共處,為何不把這個大團圓結(jié)局提前,讓這番美好的畫面在原作的世界里直接得到呈現(xiàn)。
“一定可以的!”尹之音激動緊握葉一許的手,“所以你要重新振作起來,我們一起尋找改變這個世界的辦法!”
忽然被授予改變世界的重任,葉一許深受鼓舞,化悲痛為力量,重新打起精神來。
不過在實現(xiàn)改變世界的宏圖偉業(yè)之前,關(guān)鍵要想辦法奪回屬于尹之音本尊的身份。
他們現(xiàn)在還未收到林木木那邊的回應(yīng),估計狐貍臉和黑市的事情也是相當棘手。
“一味等待太被動了,我們得自己想辦法潛進協(xié)會里才行。可是那里守備森嚴,有什么可以光明正大混進去的借口呢?”尹之音苦思冥想,“對了!我之前答應(yīng)過簫老師,替他向協(xié)會反饋念獸自毀裝置失靈的事!可是現(xiàn)在我的身份又不宜出現(xiàn)在協(xié)會里……”
葉一許輕輕壓了壓尹之音的帽檐,笑道:“你忘記自己的偽裝了嘛!再說我們還有這玩意,保證不會被拆穿。”
他故作神秘地掏出一樣東西,尹之音仔細一看,是一條細長的黑色軟膠圈,居然是那頭蜜獾念獸的自毀裝置!原來葉一許在擰斷那頭念獸的脖子時,脖子上的項圈順勢滑入葉一許的手里。
現(xiàn)在學院方還在專注尋找逃到地下排水系統(tǒng)里的“怪獸”,暫且無意分心于匯報自毀裝置的問題上。于是葉一許他們打算利用這個時間差,偽裝成學院的代表,然后送有問題的自毀裝置來滅念師協(xié)會。
果然,當葉一許他們?nèi)绱讼蚴匦l(wèi)說明來意后,不但快速獲得放行,協(xié)會方面還派了專人前來接待。
接待他們的,是一個叫“貍花”的少女,熱情且話多。她一路上問了葉一許好多關(guān)于滅念師學院的問題,好在葉一許乃該漫畫的忠實粉絲,可以對答如流。
“貍花小姐問這么多關(guān)于學院的事,是有重返校園進修的打算嗎?”葉一許反問道。
貍花頻頻搖頭,不好意思笑道:“我可沒有那種實力,妄想成為滅念師什么的,只是有些好奇罷了。是不是把您問煩了?對不起啊……”
“哪里的話,我很樂意為您解答疑問?!比~一許紳士禮儀滿分。
“那尹先生呢?一路上也沒見說話,是不是被我煩得生氣了?”貍花再次將目光轉(zhuǎn)到沉默的尹之音身上,其實這一路上她已經(jīng)偷瞄過尹之音好幾次了。
尹之音不由得再次將帽檐壓低,她對這位接待員沒什么印象,或許是因為對方是新來的,又或許是因為她本來就沒怎么關(guān)注過除滅念師以外的協(xié)會工作人員。此時,尹之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擔心對方會認出她來。
“貍花小姐別誤會,我這位同事天生冷臉,又比較沉默寡言,其實并沒有在生氣?!比~一許趕忙出面解圍。
“那就好,那就好。”貍花松了一口氣,臉上浮現(xiàn)出淡淡的緋紅。
貍花帶著他們穿過一棟又一棟建筑,終于來到了目的地。
“從這條走廊一直走到底,就是科研部了……”
“冒昧打斷一下,請問洗手間在哪?”葉一許即將實行他們的脫身大計。
“就在右手邊,我?guī)銈內(nèi)グ伞!必偦ㄊ譄崆椤?p> “不用麻煩,我們自己去就好,反正已經(jīng)知道地點在哪了?!比~一許連忙婉拒。
“這可不行!接待你們就是我的工作,一點也不麻煩!”
就這樣,愛崗敬業(yè)的協(xié)會好員工貍花一直守在男廁所外,等候葉一許他們的歸來。
葉一許本來的計劃,是借由尿遁脫身,轉(zhuǎn)向潛入滅念師的專屬宿舍,去尋找假“尹之音”藏在里面的工作手環(huán)。可是貍花現(xiàn)在這么一攔,他和尹之音只能暫且兵分兩路了。
“咱們走吧?!比~一許獨自從洗手間里出來,然后對貍花說。
“不等尹先生嗎?”貍花感到有些奇怪。
“他突然鬧肚子,估計要在里面待上一陣。反正他已經(jīng)知道科研部在哪,咱們就別在這里等了,處理正事要緊?!比~一許催促著離開,貍花也只好按照他的要求行事。
貍花帶著葉一許來到走廊盡頭的屋子,敲了兩下門,高聲喊道:
“林副部長,學院的代表把東西送過來了。”
半晌,里面仍未傳出半點回應(yīng)。
貍花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可能林副部長正在里面做實驗,所以沒聽到。今天是周末,辦公室也沒其他人值班,也就只有林副部長這個工作狂……”
這時,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