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桂如淵入駐興元府,制置司自崔與之離任后所積壓的問題開始浮出水面。首當其沖的問題就是兵員問題,利州路的軍隊剛開始是由興元府義士以及良家子組成,也就是從兩河,關(guān)陜逃難過來的流民。但因為南宋對待軍士待遇較差等問題,到了中期,地方新軍-忠義軍開始成為防御的主干力量,而縱觀歷代,民兵作為防御力量是十分常見得,但是另外一方面,民兵戰(zhàn)斗素質(zhì)低下,也是其始終無法成為真正正規(guī)的國防力量的主要原因。但是這種“招安”也成為南宋王朝維穩(wěn)的主要決策之一,寧可成忠義營。也不能讓他們成為賊寇。
南宋邊境四路,四川官兵最少,卻最為險要。主要原因還是腐敗和吳氏家族的落幕,吳家鎮(zhèn)守川陜時,兵力最盛時達八萬之數(shù)。往后,西軍兵員開始越來越少,吃空餉的卻越來越多。乾道三年(1167年)時西軍兵額二萬七千人份額,然而全境兵員數(shù)量只有二萬五千四百余人,排除掉戍衛(wèi)和吃空餉的,只有一萬一百四十三人,而在這一萬多人里面,披甲者更是僅有六百二十七人,這還是吳曦之亂前的光景,吳曦之亂后,官兵每月逃亡不下四百余人,招兵效率又追不上逃亡的頻率,兵員日益丁薄,而蒙宋蘭皋之戰(zhàn)后,趙彥吶在興元府招攏殘兵,僅剩四千六百余人。官兵稀缺,也是南宋王朝后期無法抵御蒙古鐵騎的主要原因。
整個川陜前線,政府防御力量僅有四千多人,現(xiàn)在得主要防御力量靠的是各州得忠義軍。
“鄭損這個鳥人,給我留下了這么個爛攤子,自己卻拍拍屁股滾蛋了。”桂如淵看著兵員簿,狠狠得啐了一口。桂如淵明白,兵員擴充勢在必行,單靠民兵是遠遠不夠的。蒙古鐵騎沒有專門訓(xùn)練的士兵去抵御,很容易就會被一沖而散。可是朝廷那邊。。。
桂如淵苦惱的用毛筆敲了敲額頭,眉頭緊鎖,雖然軀體主人前世是史彌遠一黨,但是在他印象里,史彌遠是一個不亞于秦檜的奸臣,自己想要好好整頓,得仔細費一番功夫了。苦惱了一會,繼續(xù)看下去,兵員問題固然重要,但川陜的弊政卻不止這些。桂如淵繼續(xù)看下去,發(fā)現(xiàn)此間種種是越挖越多。
兵員簿下面是茶馬簿,二者看似不同,然而卻是緊密相連。南宋四川在西北進行茶馬互市,要依靠茶葉方能和高原上那些游牧民族換馬。南宋馬匹有三個渠道,除了本土西南的川馬,還有南邊的廣馬,西北的秦馬。而南宋作戰(zhàn)以秦馬為主,但秦馬損耗率極高,歸根到底還是漢中多山道,沒有優(yōu)秀的馬場,而主管馬政的是三司官員,“作費批支,亦頗驕縱?!倍?,也不會合理管理馬匹,沒有這方面的經(jīng)驗。馬政疲敝,除了空耗民力,并無什么積極作用,為了讓馬綱利用率達到最大化,朝廷也是出了各種政策,而直到崔與之主政期間,馬政方才有所恢復(fù),崔與之大肆買馬,馬政工作達到巔峰。其后,崔與之去職,鄭損接任,馬政再度衰落,而由于朝廷的限制和分配,四川能分到軍隊的也僅有幾千匹,且集中在金州和興元府一帶。而蒙古軍去年在關(guān)外一番破壞,亦是將僅剩一點的戰(zhàn)馬消耗殆盡,如今整個利州戰(zhàn)區(qū),戰(zhàn)馬不過幾百匹。
蓋上茶馬簿,桂如淵深深吸了一口氣,如今的四川戰(zhàn)區(qū),是要兵沒兵,要馬沒馬,兵不過數(shù)千,馬不過數(shù)百。如今四川的困局不僅僅只是民生上,軍事上更是嚴峻。誠然,雖然手下還有數(shù)萬忠義軍可以用,但是這些忠義軍戰(zhàn)斗力良莠不齊。一旦對陣廝殺,勝負隨時會向敵方易形。
所謂要想家中平安,拳頭必須得硬。桂如淵覺得要想避免原來歷史上的川陜悲劇,軍隊改革勢在必行。
“不知鎮(zhèn)帥叫喚屬下等人,有何吩咐?!?p> 副使趙彥吶,準備將領(lǐng)程信,主管機宜文字高稼三人從公廳外口走進來。桂如淵道:“諸位,本帥早上觀閱了兵員,茶馬二簿,丁亥一事以來,蜀中就沒怎么安寧過,若是過幾年韃子復(fù)來,我等用什么防御。諸位可有何良策!”
三人面面相覷,程信道:“鎮(zhèn)帥,雖然此番較量,官兵折損嚴重,但境內(nèi)尚有忠義軍數(shù)萬,若是守城的話,綽綽有余。”
桂如淵苦笑道:“程將軍面對敵襲,只有守城之意?”
不然呢?就現(xiàn)在宋軍實力還想和別人玩野戰(zhàn)?
程信道:“自太祖建朝以來,我軍便是以擅守攻城聞名,拙于野戰(zhàn)。雖有岳武穆等人,然終改不了我軍守城的優(yōu)勢,且自建炎以來,這官軍是越打越少,多賴忠義軍協(xié)助,方才護的住一方安寧,屬下以為我軍目前最關(guān)鍵的還是以忠義軍為主,據(jù)城防守方為良策?!?p> “程將軍鎮(zhèn)蜀多年,竟如此愚也。若是敵軍不攻城,而是掃蕩周邊,我軍就干等著,不還擊。桂如淵問道。
“鎮(zhèn)帥,目前我們還有這實力么?”程信反問道。是啊,如今的宋軍不論硬件軟件根本打不過人家,而實際上,經(jīng)歷韃子洗蕩后,許多蜀口百姓和兵士內(nèi)心已經(jīng)有了陰影,若論金軍是那種重甲騎兵加攻城的軍隊,蜀口的蜀軍浴血多年,早已習(xí)以為常。然而新來的敵人,個個人高馬大,來去如風(fēng),甚至比金軍還要野蠻。
趙彥吶說道:“如今蜀口官軍兵員想要招募,也是極其困難的?!?p> “一是待遇差,所募來的軍士僅僅只是免除差役,其他一律不變,二來。。。蜀口貧瘠,兵員若是都去了當兵,田地怎么辦?蜀口戰(zhàn)禍亦有百年,當初浩浩蕩蕩的興元良家子早已所剩無幾,若是閑時化兵為農(nóng),豈不美哉,而且忠義軍既有朝廷的番號,同時還有自由,這是官軍所沒有的。如果貿(mào)然擴軍,對于安撫使司來說也是筆不少的費用?!?p> “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