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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臣謀女

第二十五章 淵源

亂臣謀女 白東寂 3848 2020-08-11 08:40:57

  “妹妹想在眾人面前博得名氣,也不必做剽竊這般令人不齒的事情?!?p>  童紀昔聽到,輕笑諷刺“有些人,沒這個本事還要充面子,御殿之上膽敢撒謊,問斬也不為過?!?p>  童漣漪并不言語,淡淡的看著蘇洛瑤,眼神里卻是說不出的輕蔑。

  “怕是蘇七小姐不愿在陛下面前出丑,這才除此下策?!笔缳F妃安撫著宏德帝鐵青的面色,“她才多大年紀,哪里來這般深刻的文采,不說臣妾,就是閑初浩兒怕也沒又這樣的文筆?!?p>  一人一句不說的添磚加瓦,也能墻倒眾人推,這世間上的人其實都不愿意承認別人比自己優(yōu)秀,與其真誠稱贊不如眾口鑠金去毀掉。

  梁元浩見少女淡定自若挺直地站在大殿上,肩膀挺立,照樣揚起她驕傲的脖子,不由得來了一些興趣。蘇家數(shù)年來一直中立,就算有梁元獻這層關(guān)系也不見得有多親近,這蘇家其實也可以爭取。

  “淑貴妃,司孟五歲作詩傳世,魚幼八歲考上秀才,十五歲便做上探花郎。前朝出了數(shù)名天才,難道我南梁就不能有一名天才嗎?未免太刻薄了些。”梁元獻冷哼,這些人就是見不得別人好。

  “晉陽王殿下,這是我們迦南書院內(nèi)部都難得學(xué)習(xí)的文章,我七妹妹又沒有入過學(xué),就算無意間聽到了,也不應(yīng)該占為己有,若士子聽說傳揚,以至于學(xué)風(fēng)不正,也是我身為姐姐沒有教好妹妹,還望晉陽王不要助長風(fēng)氣?!?p>  好個伶牙俐齒!這蘇家的姑娘可真是一個比一個能說會道。

  “蘇小姐,你有什么話可說?!焙甑碌坳幊恋穆曇魪母呶粋鱽?,在場每一個人都微微低了頭,不敢冒犯天顏。

  “回陛下,此篇的確傳于迦南書院?!鄙倥琅f冷靜,語氣中不見半點顫栗。

  “你可知這是欺君之罪?!?p>  蘇庭儀眉頭緊皺,青色峻拔的身影霎時飄入大殿上,緊挨著蘇洛瑤半跪“陛下,吾妹年幼尚不知國律,更何況吾妹只說作一文章,沒有說是否為自己所作,也不算欺君?!?p>  “蘇六少!”童紀昔見蘇庭儀跪在蘇洛瑤身旁,便由不得自己冷靜,同時她瞥見在靜嬪身邊一般驚色的玉善公主,面色越加不好。

  就算知道蘇六少是蘇洛瑤的兄長,但他向來絕塵人世間,高于云端,哪里見過他如今日略微焦急的情形。不說諸位小姐的芳心,就是朝中與蘇庭儀共事的朝臣,一時也驚到。

  “蘇愛卿護妹心切,但朕,今日的確是需敲打敲打這不雅的風(fēng)氣?!?p>  “陛下,誰說臣女未入過迦南書院,這位蘇三小姐的話難道就是真的了?”蘇洛瑤轉(zhuǎn)過身,低頭看著還跪在地上的蘇洛薇,問道“你可見過作此文章的人。”

  “妹妹何必圓謊,姐姐雖未見過,但我的確在三年前剛?cè)脲饶蠒簳r學(xué)過此文章,妹妹恐怕不知道,迦南書院也是有三六九等的,低層弟子根本見不到高層弟子,只能從傳承的文筆章法中學(xué)的一絲半點。

  “你可知迦南書院第三十七條規(guī)矩?!?p>  感覺到她凌厲寒顫的目光,蘇洛薇竟覺得有些發(fā)憷。她慢吞吞的道“身為后進,須聽前輩之言,不妄議前,不失先輩之言,不忤逆,時尊禮?!?p>  “你熟記于心,卻處處違紀,不覺得愧對迦南先生們的教導(dǎo)嗎?”蘇洛瑤看也不看她,“你是宏德十八年入的迦南,那年是以迦南擴招招收女弟子,你可知是誰求擴招的?”

  少女眼光寒意減退,慢慢浮上漣漪柔情“是我,是我在宏德十八年上書鶴文先生,我以為天下女子讀書學(xué)藝皆不遜于男兒,終有一天也能與男兒一樣習(xí)文練武,不拘于后庭宮闈之中,泯滅了自在的天性,我希望有一日女子能與男子并肩是為常態(tài),文能安邦定國,武能沙場點兵?!?p>  她似乎有些失望的看著蘇洛薇,不屑道“不是像你這般,只顧爭鋒爭勝,妄為這數(shù)年的詩書教導(dǎo),對不起先生,也對不起自己?!?p>  少女立于大殿之上,對眾人說“有一日女子能與男子并肩是為常態(tài),文能安邦定國,武能沙場點兵。”

  諸位小姐們似乎都被神往向之,若真有那一日,跳出這世間男人給女人規(guī)定的條條框框,能夠自在的做自己喜歡的事,那又是怎樣的光景呢?

  “臣女自幼在江南修養(yǎng),自宏德十一年考入迦南書院,拜師于鶴文先生,排行第四。這篇文章是臣女在宏德十五年寫于伽殊山,現(xiàn)收藏于霍瀾閣?!?p>  什么?

  宏德十一年就考入了迦南書院?她那時候有多大?

  眾人面面相覷,不置一詞。若說是吹噓,看她神情自若也不像,若是真的那蘇家是出了個什么人物。

  迦南書院對于入室弟子極為嚴苛,不看出身背景,管你是世家子弟還是街頭乞丐,只要人品端方,才德出眾便可入學(xué)。但這百年來能夠從迦南書院順利畢業(yè)的人屈指可數(shù),更不用說女弟子。

  蘇洛薇是因為前幾年書院擴招,開得偏室弟子入學(xué),算不上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弟子,同她一起入學(xué)的盛京中也只有南家小女兒,孟家的嫡小姐三人。整個南梁也不過十余人,就能讓眾人眼紅。正經(jīng)出身的弟子,還是拜入鶴文先生門下,就算世家子弟也只有藍家那嫡子一人。

  那這么說,藍家嫡子也是拜入鶴文先生門下,同門師兄妹?

  眾人目光聚集在藍閑初身上,似乎要他給個說法。

  臭丫頭!

  白袍公子用喝茶的姿勢來掩飾住對眾人打量目光地厭惡,這么容易就攤牌,還怎么玩?好不容易看見這么多人懟她,這么一會兒就甩鍋給自己了。

  亞于宏德帝的目光,他不得不踏入大殿上,拱手道“微臣與蘇小姐的確為同門?!?p>  這下你滿意了,自己要出風(fēng)頭,又要別人收場!

  宏德帝明顯嘆了一口氣,更加贊賞的看著少女“英雄出少年,是朕狹隘了。蘇尚書可是福氣啊,兒子女兒都如此出眾,連朕都羨慕不已?!?p>  蘇聞止見皇帝提到自己,連忙上前“微臣惶恐,不過小兒女之間的玩鬧,登不上大雅之堂?!?p>  蘇洛瑤撇眼見藍閑初,見他正大光明的看著自己,片刻不忌諱,忍不住想踹一腳。這人是怎樣當官的,還在爹爹手下討生活,就不知道對她這個師姐放尊重些。

  藍閑初讀懂了她的意思,冷哼一聲,今時不同往日,進了盛京還以為在江南的時候一手遮天,還想讓他怎樣。

  姑奶奶!

  蘇庭儀見兩人大殿之上還敢眉來眼去,氣不由得打一處來,一把抓住蘇洛瑤的手腕以示警告。

  “放開!”蘇洛瑤掙扎,小聲吼道。

  “你今日太冒失,你還要怎樣!”蘇庭儀難以壓制心里的莫名火氣,這女人看不到他像個傻子一樣還為她求情嗎?

  宏德帝摸了摸胡須,沉聲道“你剛說,女子也能與男兒比肩,這天下女子不乏聰穎絕頂?shù)呐?,朕記得在先帝時也有女子開私塾的先例,只不過現(xiàn)在風(fēng)氣漸漸消退,想我南梁江山萬里,女子也應(yīng)該熟讀詩書,鉆研筆墨才顯得出我南梁大國氣度。”他頓了頓,似在思考著什么,看著兩位貴妃“自即日起,從盛京開始女子私塾皆可繼續(xù)舉辦,每年也可進行比試切磋,只有這天下之人都虛心向?qū)W,南梁才會繼續(xù)繁榮昌盛?!?p>  諸位老臣緊皺著眉頭,這女子習(xí)文斷句難道不會多出許多亂世之象來嗎?我朝雖沒有外戚干政,扶持幼帝之事,但也要從根本上杜絕,也要吸取前朝女子專政的后果。

  但眾人眼神飄忽交談卻不敢打擾皇帝的興頭。

  只能齊聲高呼“吾皇英明,南梁江山萬世永固——”

  歌舞又興起,畫足了盛世繁華的篇章。

  蘇洛瑤回到座位上,趙枳還乖乖地坐著等她,見她回來臉色卻冰冷,便輕輕地扯了扯她的衣角,將手中糕點遞了過去“姐姐要吃嗎?”

  蘇洛瑤搖搖頭,為她整理了額間的碎發(fā),隨著視角撞進了童漣漪幽暗的眸子里。美人眼眸中泛出幽幽暗光,幾根碎發(fā)垂掉在兩鬢見藏著她心中的波濤暗涌。

  童漣漪眼中閃過一絲恨意,一擊未成竟助長了她的名氣,怕明日后她今日的文章便會傳頌士族子弟口中,就連入學(xué)的女子也會感激幾分。

  是自己輕敵了。

  但這只是開始啊,蘇家七小姐。

  杯酒換盞間,梁元浩已是三四次不經(jīng)意的瞥見隱匿在次座的蘇洛瑤,能在數(shù)年前就做出如此鴻章的氣魄,假以時日不知還能有什么樣的作為。只是可惜,身份太敏感了,要不然做個側(cè)妃也是好的。

  “陛下,臣妾想趁著今日之喜為咱們四皇子討個好婚事?!笔缳F妃低頭跪請,“臣妾實在是覺得這是天賜良緣?!?p>  宏德帝虛扶起淑貴妃,內(nèi)侍又斟了一杯酒,服侍著用了幾口膳才道“不知愛妃看中了哪家女子?”

  安陽王如今已經(jīng)及冠,早已搬出皇宮置府邸,只是一直未娶,王府中除了幾位侍妾也沒有一位主事的女主人,如今還是淑貴妃的親信來打點親王后府。淑貴妃也不愿安陽王早日娶親,因皇長子未娶的理由拖了幾年,其實眾人也知道其實也是藍家那嫡小姐尚未長成,不愿肥水流了外人田。

  而今這藍小姐已經(jīng)及笄,怕是等不得了。

  “浩兒前幾日問我,月兒可及笄了,我以為他作為兄長想多關(guān)心妹妹,哪知道這孩子已經(jīng)心悅月兒好幾年,就等著月兒到了許親的年紀?!笔缳F妃臉上刀刻一般的笑容更深,語氣輕柔像是在說一門郎情妾意的好姻緣。

  當年宏德帝還只是先帝后宮中默默無聞的皇子,前朝有敬王殿下主持朝政,太子是當年盛寵的郭貴妃之子如今的湘王。若不是敬王意外墜馬坡腳,郭貴妃通敵叛國被誅殺,廢太子。藍家和敬王也不會扶持一個生母低賤的皇子為帝。宏德帝登位后重用藍家和功勛之家,但也殺了不少當年有從龍之功的功臣,如今的朝堂已經(jīng)不是當年藍氏一族權(quán)傾一方的朝堂,甄家日漸衰敗,皇后不廢則廢,嫡長子也纏綿病榻,藍氏是將念頭打進了下一輩。

  若安陽王娶了藍氏,那藍氏又將權(quán)勢滔天。

  外戚太強,皇權(quán)旁落,這梁家的江山也可以改姓了。

  明知今日母妃要為自己定下表妹,梁元浩心卻陡然輕顫了一下,鬼使神差的望向了人群中的蘇洛瑤,卻瞥見了這位清貴華雅的蘇六公子同樣目光如炬。

  “浩兒!”宏德帝喚來他的神情,“你年紀也不小了,到了說親的年紀,”宏德帝深深看著挺拔著身姿的兒子,嘆了一聲“你若真喜歡藍家那小姐,朕今日便成全你。”

  皇帝目光深幽,梁元浩卻覺得壓得喘不過氣來,宏德帝忌憚藍家他知道,但藍家是他外祖他就做不到放棄藍家這重要的棋子,但此時他覺得今日自己同意了,那再無立儲的希望了。

  “姐姐,你在看什么?”趙枳見蘇洛瑤也如同殿上那人一般屏氣凝神擔(dān)心的問道。

  蘇洛瑤把玩著手上的珠鏈,一顆一顆的數(shù)著,如同拿捏著人的心臟,揪在手中仔細觀摩后繼續(xù)轉(zhuǎn)下去,突然珠鏈的繩索斷了,珠子瞬間散落在大殿各處,沾起漣漪。

  “回父皇,兒臣尚有長兄,兄長未婚,兒臣自然不能娶親,才是兄友弟恭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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