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探望過顧凝珠之后,入夜,清瑤獨自入了皇城,邁入了祭祀殿的大門。
熾烈的火焰仍舊在巨大的池中起伏,靈珠無光,就算被放于高臺上如同尋常之物,爭不過火光。
清瑤看了一眼四下,最后再上前拿起靈珠。
她感受不到半點靈珠的變化,在這里沒有絲毫的發(fā)現(xiàn)。
如今她仍舊不明白,為什么暖絲能和她一樣以靈力移動靈珠。
祭祀殿里面除了火焰在半空中翻滾的聲音,什么也沒有。那一種被帶起的呼呼微風,掃著她的衣角,掃著她的發(fā)絲,她的臉,甚至攪亂了她的思緒。
她圍著巨大的火池走了一圈,整個祭祀殿里面一如往昔,沒有半點的變化。
最后,她決定走進皇城的更深處,前去打探她想要知道的消息。
皇城之內(nèi),可見人影忙碌。
這大概是因為皇城之中又有宴席。
但這并不是她的目的,她的目的,在暖絲的住處。
為了不驚動暖絲,她不能動用靈力,于是一路走去,來到了一片小湖前。只要越過這片湖,就離暖絲的寢宮更近。
湖水倒映懸燈的光,而湖水卻依舊一片烏黑。
一人坐在了湖邊,大口大口地喝著酒。酒壺放下的時候,那人看見了清瑤。
被人所察覺,清瑤停下了腳步。
“你好大的膽子,皇城都敢闖進來?!?p> “這天下,倒也沒有我去不了的地方,皇城而已,我為什么不敢闖?”
聽后,他略帶猖狂地笑了。
眼前這人正是冬緣的主子,前段日子被召回都城的高將軍。
“你不可能闖進來也沒人發(fā)現(xiàn),我知道,你和國師有關系?!?p> “是,此番我也是為了國師而來。”
“是她召你進來?”
“是我自己的意思?!?p> “呵,看來這個皇城的高墻,只擋人,不擋妖了?!?p> “妖又如何?妖只會是面目可憎嗎?”
“為虎作倀,你毫無知覺,不覺自己面目可憎?”
高穆承隨性站起,看來是欲回宴席了。
清瑤也當做果然不覺他在一旁,與他錯身而過,前去暖絲的寢宮。
大概因為宴席的緣故,此時寢宮之內(nèi)不見暖絲人影。
清瑤走進了房內(nèi),一點一點地仔細查看,然而她也只是這么看著,不動房內(nèi)的半點東西。
環(huán)視了片刻之后,清瑤便轉身離開。
這里也沒有半點的線索。
依照她一路以來的毫無收獲來說,暖絲能夠與她一樣能夠召喚靈珠,其原因不在任何的奇石或者是靈物的協(xié)助。
如此,她能想到,就只有清鶴觀。
靈珠曾有一段時間保存在清鶴觀之內(nèi),觀內(nèi)的人不會放過這段好時機,不拿靈珠來細看。
只不過這清鶴觀對靈珠的發(fā)現(xiàn),是如何流入暖絲的手里的?
清瑤細想之際,憶起了當初金鈴道士來辰國的事,難道是那個時候金鈴道士將清鶴觀的口訣一類的卷軸交給暖絲?
清鶴觀,已經(jīng)被她們所滲透了嗎?
清瑤越想越是不對,心中頓生焦急。
她想前往清鶴觀去查看情況,印證自己心中所想。
若真的如此,那凌國往后必定會有大難。
只是顧凝珠,又該讓誰來照顧?
整個辰國都城,她能托付和信任的人就只有冬緣,但冬緣始終是要跟高將軍回邊域的。
身邊無人,想要尋求協(xié)助也是困難。
“清瑤?!?p> 清瑤尋聲望去,正好看見暖絲溫和地笑著,看著她。
“你還沒見到我,就要回去了嗎?”
“王的宴會,你無需出席?”清瑤淡然問道。
“自然是我的好友更為重要,這我不暫時離席,以尋我的好友么?”
“我的事,倒也不是什么急事?!?p> “是什么事不妨說說?!?p> “我想回一趟凌國,想請你代為照顧顧凝珠?!?p> 暖絲露出了一絲難為情。
“你知道的,我是國師,皇室的事情我不宜干涉,顧凝珠得罪的是大皇子等人,就連她的皇父和皇母也不待見,若是我去了,免不得要被王怪罪,清瑤,你能體諒嗎?”
“我知道?!?p> 清瑤也不多說,轉身離去。
暖絲叫住了她。
“清瑤,后續(xù)你如何應對此時?要知道,一般人還不能進慶園呢,你想讓誰幫你?”
“那我就多留一天在都城,再想想別的辦法?!?p> 說完后,她再也不作逗留。
顧凝珠的身體在細心調(diào)理下恢復如初,如今她正在園中等待清瑤的到來。
清瑤和她閑聊了一陣,說起了一些養(yǎng)身子注意的點,顧凝珠全都好好聽進了心里。但她的心里始終有一事在攪動。
清瑤看出了她的心事,告訴她想說什么就說什么。
顧凝珠猶豫了一陣,終于還是道:“你帶我離開這里吧!雖然……但我對這里根本沒有半點的留戀,你帶我偷偷回凌國,我也可以不去和我父親和哥哥相見,只要能回凌國,我,我……”
她激動不已。
清瑤問道:“那辰國這邊呢,你可是三皇子妃,這么離去了,你有想過后果?”
這句話也問得她自己內(nèi)心有所動搖。她著實不知道自己能幫她多久,因為有些事的后果,需要她來承擔。人的一生很長,顧凝珠身陷此處,便會是一生。
靜默了半晌,顧凝珠絕望地趴到了桌上,放聲大哭。她明白后果,可這一生這么長,她不知道應該如何做。
堅持也好,違心也罷,她都做了,可最后卻只剩下自請到慶園這么一條路才能讓她得到喘息。
她厭惡這里的一切,接受也罷,不接受也罷,不論如何做,都是錯。是這里的一切,讓她逃到此處。
但她知道,這慶園,不會是最后的棲身之所。她怕往后連喘息的機會都不會有,她更怕自己會徹底變成傀儡,在麻木和染塵之中被丟棄。她這么驕傲,為何要讓她活成他人腳下奴隸。
溫暖的掌覆在了她背上青絲。
“你放心,我還在,我們一起想辦法?!?p> 也只有這近在身旁溫暖,最能安撫人心。
回到了坊內(nèi),清瑤看見一人正左顧右盼,似等待,又似尋找。
這人,正是冬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