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穿著青衣,頭發(fā)束成一束,柳眉彎彎,丹鳳眼中充滿了冷漠。她并沒有俠義之士身上所有的俠氣,冷靜得像個清心寡欲的道士。
是這人了嗎?
香染盯著她看了好久,回想著老人家所描述的那副模樣,心里如此問著,有些不敢相信這人就是老人家所說的那個俠肝義膽的女子。
“二位來我洞府,到底是為了何事?”
香染靠近清瑤,問道:“清瑤,真的是她嗎?”
“問過不就知道了嗎?”清瑤上前一步,抱拳行了一個江湖的禮,道:“姑娘認識一位叫文君行的人嗎?”
“認識?!?p> 女子眼中冷漠,直直地盯著清瑤。
“你是他叫來的吧?回去吧,也讓他別等了。”
“若是我們不肯呢?”香染突然插上一句。
那女子一挑眉,道:“哪里來的丫頭,挺狂的嘛?!?p> “你年輕的時候也挺狂的呀,一人單挑十個連官府都對此無能為力的強盜。”
清瑤拉住了她,香染這才止住。
那青衣女子大笑,道:“他倒是挺有能耐,能遇到你們?!?p> “我們無意冒犯,只是受人之托,僅此而已。”
“你們回去吧,我清修多年,不再理會外面的事?!?p> 見她想要離去,清瑤上前攔住她:“只是見一面,也不行嗎?”
“不行。”
香染站出來道:“你就是個冷漠的人!虧他還把你當做女俠,還惦記了你一輩子,你配不上女俠這一名號!”
青衣女子閃身而過,立在了香染的面前,冷漠的眼中透著一絲憤怒,正盯著香染。
香染被她的模樣嚇了一跳,后退了幾步差點就跌坐在地上。如果不是有那女子出手握住了香染的手腕的話。
“他惦記誰?”女子冷笑道,“他放棄了自己應(yīng)該得到的,去惦記他不該得到的,難道是我的錯了嗎?我不配?那你回去問問他,他又配來見我嗎?”
青衣女子繼續(xù)道:“當年的事他告訴你多少?不,應(yīng)該是他還記得多少,五十年了,他還記得多少?!”
她放開香染。
香染揉了揉手腕,皺著眉不可理喻地看著她。
“就算有多大的難,都已經(jīng)過去了,他剩下的日子不多,為何不可能相見?”清瑤問。
“看來,他是真的忘了?!迸訃@道,“算了,你們回去吧?!?p> 香染見她要走,上前拉住了她。
“五十年的光陰,難道就不值得你去原諒嗎?人又有多少個五十年?”
女子沉默了半晌,回道:“算了,還是告訴你們吧。”
女子席地而坐,兩人跟著她一起盤腿直接坐到了落葉上。
五十年前,九國亂,妖界也亂。
那只妖趁此機會,殺了城中數(shù)百人。因為她關(guān)心此事,在河邊徘徊許久讓文君行見到被誤以為是兇手,她對此根本毫不在意,并且將身份全盤托出。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與自己親近的人竟然會如此懼怕她。如此一想,覺得之前騙他是江湖俠士,還當真正確。她本想就此一笑置之,就此算了,沒想到后來的事,又出現(xiàn)了轉(zhuǎn)機。
她明白是山中的哪只妖物為害一方,便找到了那只妖物,要讓他為無辜死去的人做個交代。她故意引了他去那幾個道士所設(shè)下的法陣,有她這么一著,本來萬事順利才是,然而那幾個道士學(xué)藝不精,竟然讓他當場逃掉。最后她出手,殺了那只妖。
在斬殺那只妖的時候,文君行也在場,他見她殺了那只妖,硬生生地愣在了當場。兩人相視,一人難以置信,一人冷漠回之。
“現(xiàn)在,我殺人了,如何?!”
這句話是她特意刺激文君行的,文君行也確實對她生起了愧意。
城中的人不知她的身份,那幾個道士見她大義滅親,身上也沒有血的氣味,也就放過了她。
后來,她消失過一段時間。
再出現(xiàn)時,是半年之后,她以為解決了失蹤之事后,文君行就不再在鎮(zhèn)子上了,沒想到他竟然沒有前去都城赴任。聽別人一說,自從那件事解決了之后,文君行一直在城南酒樓里逗留,好像在等著何人。每每上到酒樓,就要求備兩副碗筷,兩個酒杯。
女子一聽,跑上了酒樓罵了他兩句,讓他清醒清醒。
然而他抓住了她的手臂:“你回來了,就不要再走了,從前確實是我的錯,我給你說聲對不起?!?p> 聽聞這等的話,任是任何一個女子都知道其中意欲何為了,女子臉上一紅,卻是甩開了他的手。
“你的仕途呢?”
“不重要了?!?p> “為什么?為什么不重要了?”
“那就問問老天吧,問問它為何要讓我遇上你?!?p> 女子愣住了,她不解,不知該怎么回答。
掙開他又是何等容易的事,女子一路跑下了酒樓,遠離了他。
在河邊經(jīng)過一番思量,她又回來了。本以為兩人能相守一生,即使不能共死,她也會照顧他,直到他百年歸老。后來,她才清楚,原來他們之間還有一道道鴻溝無法越過。而這最大的鴻溝,就是世俗。
“他是有妻室的?!?p> 聽到這里,香染忍不住捂住了嘴,倒吸了一口氣。
“原來,他還是一個花心大蘿卜!”
女子凄然一笑:“誰會想到呢?我曾下定的決心,竟然是這樣的可笑事?!笨尚λ敵跏钦娴膭恿诵?,動了情。
此時,林間走來一人,是一名男子,男子體型高大,肌肉壯實,看起來像是綠林豪客一般的人物。
“娘子,咱們洞府何時來了兩位貴客?”
女子收起了各種思緒,像是無事人一樣笑著對那壯漢道:“來了有一陣,正聽我講故事呢?!?p> “故事?是五十年前的那件事嗎?”
“沒錯,就是五十年前的那件事?!?p> 兩人平靜地交談著,也不見這位稱呼青衣女子為娘子的人有絲毫的醋意,反而,他帶著敵意看向了清瑤和香染。
“是那個人讓你們過來的?呵,故事可聽全了?聽全了就快回去,別再來打擾我們。”
看來,男子是想立馬趕走她們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