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凡成大事者,無一不是運(yùn)氣逆天手段厲害的人物,不管他是生在達(dá)官貴人家還是從草莽中崛起。
甚至可以這么說,從塵埃里起來的人,才能真正做到心狠手辣,因為高居廟堂者看不到的東西,他們早就司空見慣了。
掐算著年歷,葉澤悠悠嘆了一口氣。
“波瀾壯闊的大幕,終于要開啟了?!?p> 五代將門之后,金刀楊令公之孫,青面獸楊志背著手站在一間閣樓上,看著身后嘆息不已。
曾幾何時楊家將楊家軍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了,復(fù)興楊家這個沉甸甸的擔(dān)子,就落在了他身上。
習(xí)武這么多年,好不容易中了武舉人,得了個不大不小的殿司制使官,勤勤勉勉做了一陣子,上司憐他,便賞了些錢,家里一群婦孺老弱砸鍋賣鐵七湊八湊,總算買了間宅子安頓了下來。
“楊家啊楊家,你為大宋流盡最后一滴血!戰(zhàn)至最后一人!大宋呢!不曾多看你一眼啊!”楊志的喉嚨里堵的難受,越想就越是憤懣。
“我兒,怎么了?”一個步履蹣跚的老婦拄著拐杖顫巍巍地走了過來。
“娘,沒什么,就是想起了些事。”楊志悶悶地道。
老婦一頭的銀發(fā),笑瞇瞇地看了看楊志,又看了他腳尖前一個不大不小的土窩。
笑了笑,老婦慢慢蹲下身子,拿袖子給楊志擦了擦鞋子。
“娘,你這是作甚!別人看到了需說我不好?!睏钪久σ话寻牙蠇D扶了起來。
“好久不見你穿新鞋子了,不愧是我楊家的種,端的氣宇軒昂!”
“那鞋子臟了,需配不上我這將才一般的兒子?!?p> 楊志的臉一紅,道:“你夸俺武藝高強(qiáng)俺認(rèn)了,這氣宇軒昂哪里看得出來!”說罷把頭巾一扯,指著自己遮了半張臉的青色胎印道:“如此大一塊糊在臉上,別人不說我丑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老婦嘆息著摸了摸楊志的臉,驀地頓喝道:“我兒楊志,跪下!”
楊志一愣,隨即單膝跪地道:“母親請說!”
“是不是在因為陛下對咱們楊家的事耿耿于懷,覺得一身的委屈!”
這一刻的老婦不再顫顫巍巍,雖然穿著普普通通的衣服,倒一股強(qiáng)烈的氣勢卻拔地而起,仿佛一顆不老勁松一般。
“孩兒……孩兒沒有?!币Я艘а?,楊志把到了嘴邊的話又使勁憋了回去。
“我知道你有!平日里見你看著皇宮時而嘆息不已,時而咬牙切齒,我已猜到三分。”老婦的話忽地軟了下來。
“咱們楊家鎮(zhèn)守邊疆,和大遼時代對敵,為的是什么你知道嗎?”
楊志一怔,道:“孩兒不曾想過?!?p> 老婦沒有答話,只是把楊志扶了起來,示意他插上門,然后跟著她慢悠悠地往祠堂走去。
祠堂不大,塞進(jìn)兩個人已經(jīng)是極限了,老婦指了指密密麻麻的牌位,讓楊志好好看一遍。
“這上面的每一個名字,都是咱們楊家的好男兒!他們也和你一般一身本事,征戰(zhàn)大遼戰(zhàn)死方休!”
“他們是為了什么!”
“他們難道不知天子昏庸?難道不知奸臣當(dāng)?shù)溃侩y道不知自己以后也會遭受迫害?楊志!你說說!他們?yōu)榱耸裁矗 ?p> 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再抬起頭時,楊志已經(jīng)淚流滿面,哽咽著道:“孩兒不知!”
他自小便不愿意進(jìn)祠堂,那里一個個的名字只會讓嬸嬸姨姨偷偷地哭,所以他很討厭他們,甚至不愿意去多看一眼,多想一絲。
“他們?yōu)榈牟皇峭鹾罹粑?,為的不是天子奸臣,他們?yōu)榈氖谴笏蔚睦杳癜傩?!因為他們知道,倘若他們倒下了!大宋就完了!就沒幾個人肯護(hù)著這群人了!”
“王公貴族不會完!國破時家會亡,但他們不會,去了別國也只是軟禁起來,但百姓不一樣,他們會被幾萬幾十萬地屠殺!”
“他們護(hù)的是山河社稷,是天下蒼生!”
老婦的聲音擲地有聲,一顆一顆砸在楊志的臉上,讓他滿面蒙羞涕泗橫流。
“娘!楊志懂了!”
從祠堂出來,楊志的眼睛紅紅的,但卻前所未有地堅定明亮。
出了門,一個小囡囡卻跑了過來,抱著楊志道:“叔叔,門外有個人找你?!?p> “找我?”楊志一愣,詫異地道:“我剛開東京不久,沒熟人啊,難不成是同僚?”
想到這里,忙三步并作兩步走了過去打開門,門外卻是一個素未謀面的書生。
“你是?”
“在家乃是蔡家的官家,有一事相求?!?p> “蔡家?蔡京?”楊志下意識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