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覺聞言看向三人道:“諸位可是頭一次來竹林莊?”
趙佶郁悶道:“正是?!?p> 元覺宣了聲佛號道:“這女子步行街只允許女子進入,還望各位體諒,勿要沖撞了各位姑娘,也讓我竹林莊難做?!?p> 高俅心里怨恨,只道隨從們怎地還不過來,見元覺如此說,也趕緊借坡下驢道:“我家大人只是覺得這匾上的字寫的不錯想細看一下,無意冒犯!”
元覺笑道:“若只是看字自然無妨?!?p> 說罷又指了指三人的背后道:“這字畫的正主,就在你們背后呢!”
趙佶聞言扭頭看去,卻見一個氣宇軒昂的錦袍書生正站在后面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們,旁邊跟著個十二三歲的少年。
“想必這位就是葉小官人了吧!”趙佶琢磨了一下開口問道。
錦袍男子聞言頓時一臉怪異之色,指了指旁邊的少年道:“在下蕭讓,這位才是葉小官人?!?p> 趙佶大驚,一臉不敢相信之色。
高俅卻是知道些根底,但也裝作十分驚訝,和趙佶對視兩眼才不確定地道:“大宋國運昌隆,出些早慧之人也是正常?!?p> 葉澤拱了拱手道:“三位看起來不似常人,反倒像人中龍鳳一般,不知可邀飲一杯?”
趙佶覺得有趣,便道聲:“自無不可?!?p> 跟著三人來的隨從這才趕了過來,被高俅狠狠地瞪了一眼,頓時都噤若寒蟬。
“我在不遠處的小山上有一處雅居,諸位不如一同移步前往如何?”葉澤指了指不遠處小山上的一片竹林。
趙佶俯手眺望了半刻,才在樹林中勉強看到個小房子的輪廓,頓覺神奇無比。
“有些意思,去看看。”趙佶笑著道。
一眾隨從也要跟去,被高俅呵斥一番,只叫了林沖一人,這又讓劉安張沛心里十分怨恨。
“馬屁精!不知給兩位大人灌了什么迷魂湯!”張沛在后面小聲罵了一句。
林沖耳朵一動,捏了捏拳頭卻沒說話,葉澤跟在后面自然也將這一幕收入眼底,頓時玩味地笑了起來。
隱蔽地朝角落打了個眼色,幾個人就無聲無息地從人群中消失了。
八人有說有笑地朝山上走去,不斷說些漂亮的場面話。
趙佶頗喜歡陪在一旁的蕭讓,文質(zhì)彬彬又不卑不亢,說話也慢條斯理的,更難能可貴的是據(jù)他所說還精通些刀槍棍棒,很符合他心里對三好書生的定位。
林沖自然忠心耿耿地跟在兩人背后,石寶三人排作一排走在林沖身后。
高俅則和葉澤并肩吊在隊伍的最后,不過兩人都沒說話。
“別裝了!都是透過氣的?!绷季靡院?,高俅才不耐煩地道。
“先要恭喜您做了殿帥!”葉澤把一沓銀票塞進高俅袖中,姿態(tài)放得很低。
高俅目不斜視,手卻在袖子里快速過了一遍,銀票的厚度不低,這讓他心情變得十分好。
“不錯!是個有眼色的人。”高俅笑著道。
“那小人的前途……”
“只要你能把皇上哄好,還怕要不到官職做?”高俅低聲道。
“你盡管使出手段,只要這件事辦好,你我二人還怕沒有賞賜?”
葉澤嘿嘿一笑道:“那小人也得借您東風(fēng)才好行事?!?p> “這個自無不可,只是……”高俅瞥了旁邊的葉澤一眼。
“我懂!”葉澤拍了拍袖子嘿嘿一笑。
“是個人才呀!”兩人笑著對視一眼,高俅便自動把葉澤和自己劃為一類。
“小人之前的禮物,不知太尉收到?jīng)]?”
“什么太尉,莫要胡說!”葉澤的話把高俅嚇了一跳。
“以您的本事,再加上你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太尉不就是板上釘釘?shù)氖聠?!”葉澤靠了靠高俅的肩膀道。
“太尉……”葉澤的話讓高俅心里蕩起了一陣漣漪。
強按住心底的悸動,高俅低聲道:“你剛剛說什么禮物?”
葉澤大驚道:“歙州城的知府幾次三番差人來竹林莊要錢,說是要孝敬給您生辰禮,小人前前后后湊了將近兩千貫,您不曾收到嗎?”
高俅的臉頓時黑了下來。
“這廝狗膽包天,也敢仗著我的名號斂財!”
“什么?知府大人竟然沒給您?那,那錢……”葉澤捂著嘴做驚恐狀。
“好狗膽!好狗膽!”高俅陰沉著臉惡狠狠地道。
“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或許知府大人是想找個單獨的機會親手給您?!?p> 高俅看了一眼葉澤道:“不會,在歙州城機會頗多,卻只有知州一人給我送了孝敬錢兒?!?p> “這……”葉澤做為難狀。
“這事你不用管了,我高俅的名頭,不是那么好用的!”高俅冷笑道。
說話間已經(jīng)到了竹林前,踩著厚厚的落葉從竹林中穿過,視野頓時就開闊了起來。
“好一間精致的竹屋!”趙佶贊嘆道。
眼前這棟掩映在竹林深處的屋子頗有些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的意味,推開門進去,只見屋子里掛滿了字畫。
隨手拿起一副看了看,趙佶笑著道:“這字跡,倒與蘇東坡神似?!?p> 高俅也拿著一副字左看右看驚奇地道:“若加上個私印,小人絕對以為這是蔡太師親筆所寫!”
蕭讓謙虛道:“這些不過是我平日閑暇所做,上不得什么臺面?!?p> 高俅道:“真?zhèn)€謙虛,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滿屋子的字畫俱是模仿高人筆跡?!?p> “常言道:‘畫虎不成反類犬’,可你竟然全部模仿出了神韻,這真?zhèn)€不容易?!?p> 趙佶平日便酷愛書法,遇到蕭讓這樣的人更是手癢癢,挽起袖子道:“我也是個喜歡寫寫畫畫的人,不如咱們兩個比試比試如何?”
蕭讓笑道:“以筆會友,平生之幸!”
高俅給葉澤打了個眼色,葉澤趕忙去拿了筆墨紙硯來。
兩人俱都閉眼片刻,等待氣定神閑后才揮毫潑墨,見此光景一行人都不敢發(fā)出聲音,生怕打擾到二人。
老長時間以后二人一齊停了筆,相視一眼趙佶遺憾道:“可惜條件不允許,不能焚香沐浴,少了一份敬重與肅穆便寫不出更好的字來?!?p> 兩人把字放在一處,良久后,蕭讓才嘆一口氣道:“我輸了?!?p> 趙佶得意地道:“蕭兄雖模仿得一手前人好筆跡,甚至模仿出了神韻,但那終歸只是別人的字,你的字沾染上了別人的東西,自然也就丟了自己的魂魄。”
“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蕭兄還需摒棄前賢,走出自己的路啊!”
蕭讓聞言點了點頭,朝著趙佶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道:“多謝賢兄點醒!”
趙佶哈哈大笑,一把扶起蕭讓道:“日后你可多向我學(xué)習(xí),我把我這字叫做‘瘦金體’,你若想學(xué)隨時都能來尋我,我都教你。”
趙佶是真心喜歡眼前這個書生,和高俅不同,一個是溜須拍馬,一個是真正的趣味相投,這兩者可是一個天一個地。
高俅自然也聽出了其中的味道,本覺得有些不妥,想了想這蕭讓是葉澤的兄弟,葉澤又和自己是一方,而且不過是個普通書生而已,也沒什么值得自己擔(dān)憂的。
“蕭兄可知吾之身份?”趙佶又朝著蕭讓打趣道。
“賢兄氣度不凡,想來也是非富即貴吧!”
見官家要表明身份,高俅便咳嗽了兩聲站出來道:“今兒個皇上高興,和你們透露自己的身份,萬萬不可告訴旁人!小心招來殺身之禍!”
“哦,原來是皇上?!笔捵尩ǖ鼗亓艘痪?。
“等等!皇上!”蕭讓突然跳了起來,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看著高俅,指了指趙佶道:“你說他是誰?”
“大膽!怎敢用手指著皇上!”高俅大聲道。
“我……我……我……”一時間蕭讓不知該說些什么,趕緊收回手指,站在原地手足無措。
趙佶這才得意地笑著擺了擺手道:“你這家伙,嚇到蕭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