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葉澤覺得真的很奇怪,自己是明確知道這個朝代快要完蛋了的,但是從表面上完全看不到半點(diǎn)大廈將傾的征兆。
從眼前的集市就可見一斑,人還是比肩繼踵,吆喝聲還是不絕于耳,貨物還是琳瑯滿目,但誰能想到,這樣一個勃勃生機(jī)全面繁榮的北宋,一朝就變了天。
此刻已到酉時,看著人潮洶涌的夜市,葉澤有感而發(fā)。
拿了把折扇走在最前面,石寶方臘元覺扛著板凳棋盤抱著紙張緊跟其后。
“四弟,咱們這是要去哪兒?”
葉澤輕搖折扇,明亮的燈火映著他的臉灼灼生光。
“去青樓?!?p> 石寶停下了腳步,皺著眉頭一把拉住葉澤:“俺娘說青樓不是甚么好去處?!?p> 葉澤笑道:“我自然知曉,此去只在門口,不入青樓。”
“可你又如何知道的去處。”方臘無奈道:“咱們幾個可都不曾去過?!?p> 葉澤指了指一旁三五成群的書生道:“這不就是路標(biāo)么?!?p> 說罷快步走到燈火通明處轉(zhuǎn)了一圈,扇著扇子又問元覺:“二哥,如何?”
元覺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風(fēng)流韻致,俊俏書生。”
四人說話間便到了青樓,方臘有些擔(dān)憂:“咱們在人家門前搞這些,是否有些不妥?”
葉澤聳聳肩道:“沒奈何,我們什么都沒有,想迅速打出名號只能出此下策?!?p> 在青樓正門口擺好桌椅,放了棋盤,拿盒子壓了瓦當(dāng)紙,葉澤便坐在椅子上搖著扇子閉目養(yǎng)神,石寶三人則并排站在葉澤身后,引得不少出入青樓的客人好奇觀望。
沒過一會青樓的護(hù)院便圍了過來,為首的是一個面相兇惡的花胳膊。
“你們幾個,快點(diǎn)收拾了東西滾蛋,休要在這兒妨礙俺們做生意,若惹惱了爺爺,少不了一頓皮肉之苦?!?p> 葉澤搖著扇子仿佛沒聽到一般,動也不曾動一下,花胳膊臉上一陣通紅,氣急敗壞地喊道:“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兄弟們,給我打!”說罷便掄圓了棍子朝著葉澤砸來。
這一番言語舉動卻是惹惱了葉澤身后的石寶,抬腿狠狠地只一腳,把花胳膊踹出兩丈遠(yuǎn),撞在青樓的石階下口吐鮮血一動不動了,又轉(zhuǎn)身揮拳打翻幾個護(hù)院,奪了他們手中的短棍,照著一群人便打,不出幾分鐘,一干護(hù)院便都橫七豎八地倒在了地上。
“切,我當(dāng)有多厲害,結(jié)果一個能打的都沒有。”石寶殺人還要誅心。
三樓的龜公看到這一幕,嚇得趕忙跑去后院找老鴇。
“喂,你這人好不講道理,來我們門前妨礙做生意,還要打我們的人!”一道銀鈴般的聲音傳來,葉澤睜開了眼,卻是一個和他年紀(jì)相仿的清秀小姑娘,正皺著眉頭朝他討要說法。
“小妹莫要亂講,快過來我這里?!比~澤剛要回話,卻又是一道清冽的聲音傳來。
抬頭望去,只見一位身披赤色紗衣的女子正笑著款款而來,朝著小姑娘招了招手,小姑娘就扭頭跑了過去。
“舍妹無禮,給公子添麻煩了。”紅衣女子道了個萬福,又道:“只是不知公子將桌椅擺在我這門口卻是何意?”
葉澤拱手回禮道:“無他,只想見識一下這歙州才俊?!?p> 紅衣女子皺眉:“若要結(jié)識朋友,只管進(jìn)來落座把酒言歡便是?!?p> 葉澤哈哈大笑,輕輕合上折扇,起身道:“非我不進(jìn),我只怕整個歙州,都無一人可入吾眼。”
此言一出,青樓上的人盡皆勃然大怒,紅衣女子也臉色一變,收起之前的笑容,淡淡地道:“原來是來鬧場的,既然如此,那便請教?!?p> 說罷便側(cè)身而立,葉澤輕輕一笑,招招手示意石寶三人跟上,便一馬當(dāng)先抬腿走了進(jìn)去。
進(jìn)了大堂,葉澤駐足,紅衣女子道:“怎地不走了,若是膽寒,便向我歙州眾學(xué)子道歉。”
葉澤搖了搖頭,也不答話,只環(huán)顧四周,朗聲道:“我等書生,讀書求學(xué),為的是什么?”
“自然是得取功名,以期能替天子牧守一方!”有人高聲回答道。
葉澤哈哈大笑,譏諷道:“靠著美酒得取功名?還是抱著小娘子就能牧守一方?”
“紅袖添香乃是人間美事,看你穿著,大概也只是個酸儒,怎知我等風(fēng)花雪月?!币晃粫_著衣襟露著肚皮,一手舉著美酒,一手抱著佳人,靠在二樓的欄桿上笑罵道。
葉澤輕蔑地看了醉酒的書生一眼,“井蛙不可語海,夏蟲不可語冰?!?p> “你……”書生有些憤怒,想沖下來朝著葉澤臉上來兩拳,但看到葉澤身后無比魁梧的三人,也只能罵罵咧咧地又坐了下去。
葉澤看到石寶三人擺好了桌椅棋盤,便坐下來朗聲道:“琴棋書畫,乃文人四友,今日我擺下棋局,誰敢與我對弈?”
三樓一子拍案而起,“我來!”
青樓的眾人都紛紛叫好。
“孫家老三自小便學(xué)棋,早在兩年前歙州便無人出其左右,定能挫此子囂張氣焰?!?p> 噔噔噔下了樓,孫家老三大馬金刀地坐在葉澤對面道:“你既會下棋,定也知我名號,此時最好服軟,省的一會
顏面不好看?!?p> 葉澤只笑笑,并不回話。
“良言難勸該死的鬼?!睂O家老三見葉澤并無悔意,恁恁地罵了一句,低頭朝著棋局看了一眼,又冷笑道:“你這棋局全無章法,落子更是隨心所欲,連門都不曾入,誰給你的勇氣在我等面前班門弄斧?”
葉澤哈哈大笑,一拍桌子起身壓向?qū)O家老三道:“班門弄斧?”
隨即長身而立,朝四方一拱手道:“天作棋盤星作子,誰人敢下?”
“這……”樓上眾人盡皆沉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著小眼,卻一時半刻對不出。
沒辦法啊,葉澤有心算無心,雖然古代文人輩出,但也沒到遍地曹植的地步。
葉澤緩緩打開手中折扇,對著孫家老三道:“請賜教!”
“我……我……”孫家老三額頭上的汗大顆大顆冒出,滴在棋盤上,打的自己心神不寧。
他知道自己這是中圈套了,成了別人的墊腳石,但沒辦法,誰讓自己一時沖動主動跳了進(jìn)來。
“我,我對不出。”嘴唇怯懦地抖動著,卻半天說不出一句話,最后只能面色灰白的拱拱手,甘拜下風(fēng)。
“卻不知下一句是甚,還望小官人告知?!睂O家老三離坐前不死心地又問了一句。
葉澤正要回答,一旁的紅衣女子卻哼了一聲:“雕蟲小技,你且聽好了。”
“地作琵琶路作弦,哪個能彈!”
“好!”此對一出,青樓的眾人紛紛叫好,更有甚者直接抓了一大把銀錢撒了下來。
葉澤也詫異地看了一旁的紅衣女子一眼,解縉的名對啊,居然被人對了出來,還一字不差!
高手在民間??!葉澤不得不感嘆一句。
“你的下一句是什么,可別說和我的一樣啊!”紅衣女子咄咄逼人。
“我的?”葉澤搖了搖扇子,一字一句地念道:“銀河為墨宇為絹,我來書之!”
話音落下,周圍一片死寂!
誠然,紅衣女子對仗工整,無可挑剔,但是意境上的區(qū)別肉眼可見,葉澤的格局太大了。
或許之后讓她慢慢雕琢,可以對出比葉澤更好的對子,但是此時此刻,很顯然她作不出。
“我已出一聯(lián),還請小娘子回賜?!比~澤拱手示意。
紅衣女子聞言定了定神,收了收散亂的心思,剛準(zhǔn)備說個對子,但看到燈火下折扇翩翩,衣袂漣漣的葉澤,不知怎地突然沒了話語。
“小官人才華橫溢,妾身不是對手?!奔t衣女子黯然一笑,轉(zhuǎn)身就要離去。
“且慢!”葉澤見紅衣女子要走,趕忙將其一把拉住,卻不料紅衣女子鳳目緊蹙,回身一個巴掌甩在了葉澤臉上。
“登徒子!”紅衣女子甚是羞惱,怒罵道。
方臘見葉澤被打,搶步擋在二人中間怒道:“你怎地打人?”
葉澤揉了揉臉,又趕忙拉了拉方臘的衣袖道:“不怪她,是我莽撞了?!?p> 說罷又示意元覺將盒子拿了上來。
“今日本是打算結(jié)識些文人墨客,不曾想滿屋的書生學(xué)子,竟比不上一女子?!?p> 葉澤笑了笑,緩緩打開了盒子。
“此物是我的珍藏,只贈有緣人?!?p> 樓上的眾人雖羞愧,但聽聞此言都好奇地伸長了脖子。
葉澤拉了元覺一下,元覺會意,走上前拿出鵝毛筆,在瓦當(dāng)紙上緩緩寫出了今日的對子。
淡粉色的鵝毛筆隨著燈光搖曳而動,一行行剛勁有力的字跡隨之而出。
“這竟然能書寫!”眾人大驚,都圍上來你一句我一句地討論。
紅衣女子又找人拿了宣紙鋪在桌上,學(xué)著元覺的樣子親自捉筆,盈盈一笑道:“小官人不妨作詩一首,妾身代為記錄?!?p> 葉澤沉思片刻,望了望門外,又看了看眾人,一首詞脫口而出。
東風(fēng)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zhuǎn),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瞎子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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