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太子劉靈剛剛收到益州牧唐玄病逝的消息，正坐在書房獨自思索。
自從周安遠率軍出征后，安國公周嵩石開始頻繁地上奏辭官，雖然都被神宗皇帝駁回了，但周嵩石所負責的政務卻漸漸地減少了，也就是說周嵩石的權(quán)力開始減弱，神宗皇帝也開始將更多的政務交給太子來處理，表面上看起來太子的勢力越來越強，齊王黨無法再與太子爭鋒，可劉靈卻總覺得哪里不對。
劉靈背靠著御賜的檀木椅子，眉頭緊鎖，腦中回想起送周安遠出城回來后太傅徐儒說的話，“齊王所依仗的是軍中諸將的擁護，而諸將之中又以武毅公狄燕為首，而狄燕對圣上的忠心是遠超齊王的。齊王不曾有統(tǒng)帥諸將的職權(quán)卻使朝中將佐對其馬首是瞻，這讓圣上感到危機，這種危機感在燕關無事時圣上是毫不在意的，因為圣上知道齊王要率軍逼宮的話要過的第一道關便是武毅公狄燕，但現(xiàn)在燕關失守，狄燕所率的狄家軍被拖在饒縣，倘若齊王政變，狄燕做不到進京勤王，圣上是絕不能容忍這種事情發(fā)生，所以齊王的真正對手是當今圣上，圣上要削弱齊王一黨的實力，所以從御林軍中選出了不涉黨爭的周安遠，讓周安遠率五萬御林軍增援燕關，一個是為了讓狄燕盡快奪回燕關，另一個則是減少京中駐守的齊王黨將領。所以太子殿下要做的不是與齊王相爭，而是擁護圣上與齊王相爭?！?p> 劉靈在心中再次回味了一番這段話，益州牧唐玄病逝的消息對于劉靈來說并非是一件大事，發(fā)往禮部商定一個謚號即可，但是由誰來繼任益州牧卻是需要好好思考一番的，益州外環(huán)群山，內(nèi)部富饒，朝廷信息難以傳達，歷屆益州牧都仿佛土皇帝一般，難聽朝廷調(diào)遣，且益州大族唐家在朝廷和江湖中都有一定地位，若是從外調(diào)人難以統(tǒng)御益州，若是繼續(xù)任用唐家之人或是益州之人則又是下一個唐玄，無法聽從朝廷調(diào)遣。
劉靈嘆了口氣，對身邊的書童說道：“去請沈萬施先生來?！?p> 過了一刻鐘，沈萬施隨著書童進了書房，沈萬施看到劉靈書桌上堆了厚厚的一摞文書，笑道：“殿下如今倒真的是太子監(jiān)國了呀，周相看來是真的退了呀?！?p> 劉靈將唐玄病逝的奏章遞給沈萬施說道：“萬施快坐，你看看這道奏折?！?p> 沈萬施接過奏折細細地看了一遍說道：“殿下可是為繼任益州牧之人猶豫。”
“確實如此。”劉靈答道。
沈萬施笑道：“殿下覺得您能決定誰做益州牧嗎？”
“為何不能？”劉靈有些詫異，“父皇欽命我處理各項事宜，我為何不能決定誰來繼任益州牧？”
沈萬施正色道：“殿下您還只是太子，圣上還是圣上。益州牧是誰需要圣上點頭同意?！?p> 沈萬施這番話好像一盆冷水澆在劉靈頭上，這些日子雖然處理政務忙碌，劉靈卻真真切切地有了一種大權(quán)在握的感覺。
“益州牧唐玄堂堂封疆大吏，且唐玄是蜀地唐家之主，唐家在朝中也多有為官之人，在朝中有一定影響力，且在江湖之中唐家也是有一定地位的?！鄙蛉f施繼續(xù)說道。
劉靈點頭稱是道：“確實如此。”
“但這些都并非主要的，殿下可曾想過現(xiàn)如今大梁最重要的兩件事是什么嗎？”沈萬施問道。
“還請先生賜教。”劉靈恭敬地說道。
沈萬施正襟危坐說道：“大梁現(xiàn)如今最重要的兩件事一件是殿下與齊王之爭，另一件則是燕關戰(zhàn)事。益州富饒且距離燕關并不太遠，行軍作戰(zhàn)時講究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現(xiàn)如今圣上給狄燕調(diào)了八萬人過去，再加上原本駐守燕關的狄家軍，足足十一萬大軍，這十一萬大軍的糧草要從哪里去調(diào)？涼州，燕州，幽州皆為苦寒之地，要征到十一萬大軍的糧草無異于癡人說夢，所以征糧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去益州征糧。但益州歷來難聽朝廷調(diào)遣，所以新任益州牧必須能聽從調(diào)遣征到糧，所以無論是齊王黨還是唐家人，只要能征糧就可以任為益州牧，否則圣上絕不會同意?！?p> “可是，若不考慮立場則難免會有后患?！?p> “齊王已經(jīng)失勢，就算新任益州牧是齊王一黨也無關大局，相反圣上會覺得殿下一心為公，倒是利大于弊?！鄙蛉f施勸道。
“若如此，誰能征到糧？”劉靈問道。
“漢中太守唐悅城。”沈萬施緩緩地說出一個名字。
“唐悅城？是唐家之人嗎？”劉靈問道。
沈萬施笑著解釋道：“此人確實是唐家之人，只不過是唐家遠親罷了，據(jù)我所知，此人在唐家并不受重視，出仕為官也完全是靠十年寒窗，與唐家人幾乎毫無聯(lián)系，且一心為公，所以不會成為像唐玄那樣的土皇帝，況且此人頗有手段，在漢中任太守已有三年，初到漢中時，漢中士族豪強遍布，百姓民不聊生，府庫空虛。唐悅城到任一年后，漢中大治，糧食滿庫，百姓對其贊不絕口，此人繼任益州牧，益州牧的最佳人選非此人莫屬?！?p> 劉靈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問道：“此人可是齊王一黨？”
沈萬施愣了一下，說道：“此人確實是齊王一黨。但現(xiàn)如今唐家兄弟相爭，若派外人入蜀，則很難征到糧草，益州牧非此人莫屬。”
“齊王一黨倒也無妨，只不過齊王麾下多是統(tǒng)軍將領，怎么他會站隊齊王？”劉靈笑了笑，問道。
“此事我確實不知?！鄙蛉f施答道。
“就他吧，明日我進宮參見父皇，你為我擬一道奏折，到時候我上奏保舉他做益州牧，若是父皇同意，就命他進京陛見，我也想順便看看此人到底如何?！眲㈧`想了想，繼續(xù)說道：“派人去拉攏一下此人，至少要讓他保持中立?！?p> “是?！鄙蛉f施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