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暮道得淡然,但越是如此,他在扶初的眼里就越是神秘——明明是南古山的大弟子,明明在眾人眼里是位天賦凜然的大師兄,居然還沒有到能夠御住自己的劍的時候?
如此一來,扶初的心里便更好奇了,她抬眸望著楚暮,剛想開口說些什么,腳下卻是驀地一滑。
扶初本能地以為是雪天路滑,但很快,那股念頭又被她打消了——那種感覺,似乎并不是因為路太滑,不知為何,她好像感覺到了有一股力量正在拉扯她的腳踝。
然,扶初并沒有想太多,她稍稍正了正自己的身子后,便又趕上了楚暮的步伐。
但,扶初剛向前走了兩步,那股力量便又驀然竄上了腳腕,這一次,那股拉扯的力量好像比之前的更強(qiáng)烈了。好像有什么東西拖拽著她,想拉她下去一般。
那股力量來勢有些兇猛,讓扶初整個身子都毫無防備地跌了下去。原先的腳傷并沒有完全好透,如此一來,那好不容易有所恢復(fù)的腳踝好像又開始泛起了疼。
“啊——”扶初下意識地叫了一聲。
那一聲之后,和著手腕處那股驀然向下的力量,讓楚暮不由自主地轉(zhuǎn)過了身,在看到扶初摔倒后,便本能地想要去扶她。
上山的路本就有些陡,扶初能真真切切地感覺到那股力量正在拉扯著她慢慢向下,好像想將她拖入無盡的深淵一般。
“師兄——”扶初本能地叫了楚暮一聲,似求救一般,見楚暮伸出了手后,便順勢抓住了楚暮。
楚暮自是看到了扶初腳腕處的異樣,眸色不禁跟著一沉。
夜?jié)u入深,邪氣漸濃,此刻,搭在扶初腳腕處的,是一只森然而又蒼白的手。
他下意識地緊了緊抓著扶初的手,陣陣溫?zé)犰偬诹朔龀跄潜粌龅帽涞募∧w之上,讓扶初下意識地抓得更緊了。
很快,一張女人的臉便緩緩地浮現(xiàn)在了楚暮的面前,她皮膚雪白,白到讓人覺得沒了血色。
與其說是女人,倒不如說是……趁著邪氣加重而出來尋找宿主附體的怨魂。
看到那怨魂那一剎,楚暮的眸色不由得跟著一緊,他稍稍動了動指尖,緊接著,便是一點淡藍(lán)色的光團(tuán)順著他指尖的方向慢慢縈繞上了扶初的身體,那光團(tuán)瞬間化成了絲絲縷縷的光線,沿著扶初的身體驀然向那女鬼襲去。
下一秒,那怨魂便痛苦地松開了手,而后化作了一縷煙,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忽而腳腕處傳來了一陣釋然感,讓扶初稍稍松了一口氣,像是得到了解脫一般。
緊接著,手腕處便跟著傳來了一股向上的力量,似準(zhǔn)備牽引著她慢慢站起來。
扶初抬眸,剛想開口感謝楚暮,就意外地看到了楚暮的身后站著的那個怨魂。
那怨魂面目有些猙獰,白到?jīng)]有血色的臉叫扶初心里不由得跟著一顫。
怨魂好像很恨楚暮的模樣,她的目光鎖定在了楚暮的身上后,便向著楚暮的那里撲了過去。
在怨魂即將撲上楚暮的那一剎,扶初心里跟著一緊,她下意識地朝著楚暮那里撲了過去,而后帶著楚暮一起摔在了一旁的草叢里。
忽而一陣疼痛襲上了扶初的腳腕,叫扶初吃痛地皺了皺眉。
待扶初緩過了神、再次抬頭時,周遭卻已恢復(fù)了原先的那般靜謐,靜得就好像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一般。
“好險……”扶初暗自松了一口氣,而后挪開了身子,如釋重負(fù)般地癱坐在了草叢中。
扶初下意識地四下望了望,企圖尋找方才那怨魂的身影,然,她環(huán)視了一圈后,卻是沒有半點發(fā)現(xiàn):“奇怪了……”
扶初小聲嘀咕了一下,不想,卻是被楚暮聽到了。
楚暮好像并沒有發(fā)現(xiàn)方才身后的那個怨魂,看著扶初這般舉動,他不免有些疑惑,也不知扶初到底為何要推他:“怎么了?”
楚暮看著扶初,清澈的眼眸中跟著略過了一絲不解與好奇。
“剛剛我看到你身后有個女人想要撲你——”扶初如實答了一聲,她說完后,又自顧自地皺了皺眉,好像怎么都想不明白一般:“剛剛還在你身后,我往你這里一撲,那女人就沒影了……”
沾染過雪花的草叢有些涼,扶初說完,便乖乖地拿開了剛剛撐在草地上的手。
扶初說罷,楚暮卻并沒有給予什么回應(yīng)。他稍稍蹙了蹙眉,就連眸色也跟著緊了一下——莫非扶初口中說的那個女人,是他剛剛看到的那個怨魂?
可是……這種東西,正常人不是看不到的嗎?再者,在他的印象里,扶初好像也看不到那些東西的吧……?
楚暮一時想得有些入神,表情也愈發(fā)得嚴(yán)肅,看得扶初一時有些慌張:“師兄……?”
扶初試探般地叫了楚暮一聲,將楚暮的思緒悉數(shù)拉了回來。
楚暮的目光再次回到扶初的身上后,已經(jīng)恢復(fù)了先前的那般平靜。
“在想什么?”扶初好奇地問了一聲。
“沒事,我扶你起來?!背赫f罷,便站起了身,而后向著扶初伸出了手。
……
南古山上,仍是一片平靜,嚴(yán)冬的第一場雪,紛紛揚(yáng)揚(yáng),好像比山下的還要大。
扶初不自覺地裹了裹自己的衣服,下意識地朝著楚暮那里擠了擠,似想借此取暖一般。
楚暮自然是注意到了扶初的這般舉動,他垂眸看了扶初一眼,見扶初有一下沒一下地朝著自己這里擠過來,也并沒有開口多說些什么。
他不忍輕聲笑了一下,而后也默默地朝著扶初那里靠了靠。
兩人一路不語,直至楚暮將扶初送到了屋門口后,他才像是驀然想起了些什么東西似的,抬手抓住了扶初的手腕。
忽而一陣溫暖貼上了扶初的手腕,叫扶初心里跟著一驚,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楚暮那握著她的手,有些受寵若驚。
然,楚暮的情緒似乎并沒有因此受到什么影響:“腳還疼的話……記得敷些藥再休息?!?p> 楚暮的聲音很低沉,卻又讓人覺得溫柔,聲音落入扶初耳中時,扶初忍不住將目光再次挪移到了楚暮的身上。
他就這樣筆挺地站在她的面前,和著身后那洋洋灑灑的大雪,叫扶初一時覺得有些不太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