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深入沼澤
蕭洋愕然回頭,見貓五神情平靜,嘴唇翕動:“下馬。”
蕭洋先是驚異于貓五在這等生死關(guān)頭,卻沒有什么情緒上的大悲大喜。繼而意識到她說了什么,下馬?她怕不是瘋了?就算已經(jīng)直面死亡,也沒必要把這個進(jìn)程加速得更快吧?
眼下已經(jīng)困在沼澤,下馬豈不是會立刻陷進(jìn)去?況且還有巴人騎兵在后。
這時,已經(jīng)有幾個對絕望的巴人轉(zhuǎn)而憤怒,在南荒生活的他們無比清楚沼澤的危險,繼而想要與蕭洋這個“罪魁禍?zhǔn)住蓖瑲w于盡。
貓五見蕭洋愣著沒有反應(yīng),無語地甩動軟劍擋開巴人攻擊,隨后突然一躍而下,順便將蕭洋拉了下來。
蕭洋:“???”
巴人:“???”這女人難道是對生同衾死同穴有執(zhí)念,這么迫不及待?
甚至還有幾個鐵血壯漢肅然起敬:寧可被沼澤吞噬,也不愿死在他們手中,維持最后一點尊嚴(yán)體面,這大概就是夏國的貴族氣度吧。
貓五可不管他們怎么想,直接忽略巴人集體的注視和蕭洋的驚怒,拽住他就趴在地上匍匐前行。
蕭洋再次猛地心驚,但是很快驚訝發(fā)現(xiàn)這樣趴在沼澤地中,竟然真的沒有沉下去?
后面巴人再次集體石化。雖然從小沒少見到沼澤,但是絕對都是妥妥的繞著走,哪個家伙想不開了,會直接趴在沼澤地上?他們面面相覷,但依舊沒有人想要下馬試試。等到馬腹已經(jīng)陷入泥淖,他們垂死掙扎連滾帶爬出了沼澤,那位被懸賞百金的早就沒了蹤影。
蕭洋起初因為貓五突兀舉動有些慍怒。不管如何,他總還是大夏的皇子,這樣一身泥水狼狽的死去,實在不是他所能接受的。這粗暴一拽就仿佛多年前,在皇宮中,那些尊貴身份只是平添了滿身戾氣的頑童,將他按入一池臭水,笑看他掙扎……
多年暗暗修煉的內(nèi)力在對付這渾然天成的障礙時毫無用處,蕭洋皺眉,污泥的腥臭在鼻尖揮之不去,雙腿愈發(fā)沉重,似乎泥淖也變得更粘稠。貓五在確認(rèn)他已經(jīng)主動爬行跟上時,就已經(jīng)放開緊拽他的手,開始快速爬行。蕭洋看著貓五堅定的背影,有一瞬間恍惚。自己尚且難以忍受,她一個閨中女子怎能做到平靜如斯?
貓五注意到蕭洋速度慢了下來,回望已經(jīng)拉開安全距離的巴人,還是微微蹙眉。這沼澤不知道有多大,短時間可出不去。
為何要如此冒著生命危險救蕭洋呢?往常貓五總是用殺手的職業(yè)習(xí)慣敷衍自己,可是現(xiàn)在這個理由顯然不成立。如果蕭洋妄圖指揮軍隊而在敵襲中身亡,這無疑對于大皇子來說是最好的方案。
貓五搖搖頭,還是回身再次拉住蕭洋。
到現(xiàn)在除了沼澤的軟泥,還沒有遇到什么危險,南荒聞名的毒蟲游蛇還沒有出現(xiàn)——
這個僥幸的想法剛剛冒出腦海,就被無情的現(xiàn)實擊碎。
一群吸血齒蛉突然出現(xiàn),如附骨之蛆,逃不掉也甩不下。蕭洋吃驚,這是什么蟲子!
貓五心頭一凜,這東西吸血疼痛是小事,關(guān)鍵在于它們有劇毒,而且若不及時除去會越鉆越深,直入骨髓。
她軟劍輕輕滑動,直接將齒蛉剜出切斷,自始至終臉上表情沒什么變化。
蕭洋微怔,貓五眼神已經(jīng)掃視過來:“需要妾幫侯爺嗎?”
蕭洋有些尷尬,只好掏出自己的劍除去齒蛉,貓五在一旁熟練的殺掉他剜出的齒蛉。
蕭洋見狀,終于忍不住道出心中的疑問:“你是怎么會這些東西的?”
貓五手中動作不停,并未抬眼只聞聲音涼涼:“妾以為,這不是個講故事的好時候。”
蕭洋:“……”
沉默中艱難前進(jìn),不知何時才是終點……
漸漸泥土似乎不再那般粘稠,輕功可以恢復(fù)效力。只是兩人早已經(jīng)沒有了使用內(nèi)力的精神。蕭洋起初不愿匍匐前進(jìn),試圖調(diào)用輕功,內(nèi)力早已耗盡。貓五艱難站起,回頭見他此時又想發(fā)揮輕功,語氣漠然:“侯爺想活著,就不要再逞強了?!?p> 蕭洋呼吸一滯,這話說的可真不客氣,就差直接說他不要命了。見貓五向他伸出手來,他有些別扭地轉(zhuǎn)過身。貓五似乎有些不耐煩,直接一把抓住他,邁步向前走去。
蕭洋有些無奈,自己何時這樣狼狽過?從前自己好歹也是光鮮亮麗,京城眾女投來傾慕目光,不曾想有一天還要可憐兮兮地依仗女子活命。
貓五可不知道他這么多彎彎繞繞,就算知道了,大概也只會在心中嗤笑一句自戀癡心妄想。
走著走著感覺手上的拉力越來越沉,忽然蕭洋靠在貓五肩上。突然的過分親昵接近讓貓五下意識向一側(cè)閃開,于是蕭洋就重重的倒在泥潭里。
泥點四濺。
貓五微愣,一絲愧疚悄悄爬上心中。趕忙俯身拉起他,見他平素有神的丹鳳眼顯出些許迷離,但是依舊佯怒低聲道:“推倒本侯,該當(dāng)何罪……”
貓五忽略他的話,將一雙手在其實也沾滿泥水的衣裙上擦拭,然后輕輕放在他額上。蕭洋覺得那指間微涼而滑膩,只是有些傷疤粗糙劃過,閉上眼睛。貓五卻不由蹙眉,這樣的時候發(fā)燒了,這可麻煩了……
回想起方才的吸血齒蛉,大概明白他應(yīng)當(dāng)是中了蟲毒。貓五在烈焰堂長大,終日與各種蟲蛇打交道,接觸過數(shù)不清的劇毒,處理即使就問題不大。只是他那時耽誤了片刻,再加上泥水的浸泡這許久,發(fā)作更是加重。他剛才妄動內(nèi)力,加速毒性擴散,就是個引子。
需要找到干凈的地方處理一下傷口才行。
望向前面,沼澤還未走出,遠(yuǎn)處一座荒山光禿禿的,十分凄涼。
貓五雖然作為殺手體能極強,但也是有限度的。她輕輕嘆息一聲,扶起蕭洋,動作麻利地從自己和他的衣服上撕下幾條布條,將蕭洋綁在背上,猛的用力背起他。
蕭洋此時已經(jīng)精神恍惚,渾渾噩噩中感覺眼前晃動,視線慢慢聚焦,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被貓五背著前進(jìn)。蕭洋震驚,沖口而出:“放下本侯!”
貓五腳步不停,聲音不大語氣倒很不容置疑:“安靜?!?p> 蕭洋下意識真的乖乖閉上嘴,然后有些羞惱:這女人,把他當(dāng)小孩子了?
還欲開口,貓五再次簡短話語:“你中毒了。”連敬辭都懶得用了。
實際上,不是貓五突然變得說一不二,而是為了節(jié)省體力。不必要的掙扎和對話,對此時的她來說,都是過大的負(fù)擔(d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