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掩飾
時間緩慢近乎殘忍地流逝著，身上的每一個器官都在叫囂著，提醒貓五毒藥的發(fā)作。所幸隨著時間延長，疼痛雖然沒有減弱，倒也沒有變的更嚴重，只是穩(wěn)定地焚燒著五臟六腑。
貓五卻異常冷靜地維持著絕對的清醒，仔細感受著疼痛，逼迫自己習(xí)慣它的存在而麻木。只有一夜的時間適應(yīng)，如果白天露出跡象，身份暴露的危險大大增加。
對別人狠容易，可是真正能夠做到對自己狠的殺手很少。而貓五豈止是對自己狠，她對待自己身體的冷漠態(tài)度簡直像是在對待殺父仇人。
不管怎樣，第一抹晨光的熹微還是懶洋洋地從窗戶紙縫中鉆了進來。貓五平靜起身，利落的動作看不出一絲顫抖。
推開屋門，見夏荷仍然睡得香甜，貓五面露無奈：“夏荷，天都亮了。”
夏荷下意識地一骨碌爬起來跪在地上叫道奴婢該死，忽然想起來自己現(xiàn)在的主子是好說話的貓五，訕訕笑著，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讓主子喚奴婢晨起的，小姐恐怕是大夏唯一的一個?！?p> 說著自己都笑起來：“奴婢知罪，這就給小姐打水。”
貓五抬手在她額頭上輕敲：“還和我賣乖？”
夏荷夸張地捂著額頭痛呼，嬉笑著去了。
貓五閉上眼睛深呼吸，腳步聲漸漸遠去又響起，水瓶碰撞聲一路叮叮當當而來，打開壺蓋聲，倒進盆具調(diào)溫，拿取洗漱用具丟進籃子聲......
貓五皺了皺眉，自己已經(jīng)淪落到需要用這種轉(zhuǎn)移注意力的方式，來逃避疼痛了嗎？
為何最近意志這樣薄弱？這個問題一出，蕭洋那似笑非笑的眼睛立刻闖入腦海，貓五立刻心虛地跳過了這個問題。
上午的光陰一分一秒地度過，貓五心不在焉地看著一本詩集，半個時辰也沒翻過一頁。
夏荷忙忙碌碌地在做清潔，進進出出間突然跪倒：“奴婢參見王爺！”
貓五心中一凜。這些天來，她不知不覺中從抵觸見到蕭洋，變成暗暗期待蕭洋的傳喚或者探望。可是今日不同。
貓五已經(jīng)對蕭洋的敏銳深有體會，他似乎總是能猜到自己心中所想。這個毒藥的藥效比她想象中還強些，她沒有把握，蕭洋會不會發(fā)現(xiàn)她的異常。
蕭洋徑直走向她：“在看詩嗎？”
貓五點頭：“今日有些興致。”
蕭洋失笑。他原來以為精通歌舞和樂器的貓五，應(yīng)該于詩詞也有造詣，誰知道她寫出的詩簡直是慘不忍睹，甚至對詩的審美也是一言難盡。她哪里是有興致？恐怕是被他嘲笑了不服氣吧？
心里雖然這樣想，但是話可不能這么說。
“不錯，愿意學(xué)也是好事?！?p> 蕭洋話鋒一轉(zhuǎn)，唇角帶上幾分戲謔的笑：“只是你能看懂嗎？怎么我見那書還在第一頁？”
貓五在疼痛的苦海中沉浮，聽蕭洋的話如同遠遠傳來，入耳卻不似真切?；秀遍g聽到“第一頁”幾字，貓五呆滯一瞬。真是疏忽大意，知道他來竟然也不記得翻書。
蕭洋本等著貓五幽怨的眼神，卻見貓五半晌沒有回應(yīng)。仔細望去，蕭洋突然發(fā)現(xiàn)貓五目光有些呆滯，每天她也是淡淡的沒什么感情但是自有一種神韻，可是今天卻似乎精神煥散。
蕭洋伸手扶住貓五，語氣中的戲謔早消失地無影無蹤：“你今日怎么回事？身子不適嗎？”
貓五暗道不好，但是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故意掩飾反而可疑。貓五解釋道：“沒什么的，只是妾今日有些腹中絞痛?！?p> 蕭洋恍然，自作聰明地想，原來是月信。
“每月都這樣怎么行，叫府醫(yī)過來給你開些暖身的藥?！?p> 貓五：。。。怕什么來什么！
幸而自己恰好真的來了月信，不然被府醫(yī)看穿，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貓五幾番推辭，蕭洋一副無可置疑的樣子，談話間府醫(yī)已至，卻是個女子，大概是為了后院姬妾準備的。
“還請姑娘行方便，把下脈?！币环劼犌泻?，府醫(yī)微微露出驚訝凝重之色，但很快掩飾過去，列開一張看起來很普通的藥單。
隨后，府醫(yī)說要給王爺也請個平安脈，還讓貓五回避。貓五剛剛踏出房間，蕭洋聲音就低沉地響起：“你想說什么？”
女府醫(yī)嘆息道：“王爺好眼力。剛才那位姑娘中了一種很霸道的毒，臣才疏學(xué)淺，無能為力?！?p> 蕭洋眉頭驟然蹙起。很霸道的毒？她應(yīng)該很痛吧，為什么不告訴自己？
送走府醫(yī)，蕭洋對無塵吩咐道：“去把乘風(fēng)叫過來吧。”乘風(fēng)在藥草上的造詣，天下無幾人能出其右，在江湖上也極有威望，被稱為“毒醫(yī)圣手”。有些知道部分密聞的人暗中猜測他自號乘風(fēng)，是因為他出自當年曇花一現(xiàn)的程家，只是無人知道他和蕭洋私交甚密。
無塵聞言大驚，白胡子都在顫抖：“王爺萬萬不可，這種事怎么能麻煩乘風(fēng)，而且這樣等于暴露了王爺和他的關(guān)系，之前的避嫌就失去意義了。何況那蘇田田出身復(fù)雜……”
蕭洋打斷他，面色冷峻：“這是命令，況且不一定要讓蘇田田見到乘風(fēng)。”
無塵怔住，張了張嘴欲言又止，還是轉(zhuǎn)身出去。
很快，乘風(fēng)就到了，顯然是和無塵一起驅(qū)動輕功而來。單單因為他能下毒能解毒，江湖上想殺他之人就極多，殊不知乘風(fēng)可不是普通郎中。乘風(fēng)武功高強，斬無數(shù)仇家于劍下。
那些仇家不甘心，設(shè)下機關(guān)暗算乘風(fēng)。乘風(fēng)在重傷的情況下被追殺，正以為此命將絕時，被路過的蕭洋所救，所以才許諾對蕭洋隨叫隨到。他留下更重要的原因是，蕭洋許諾助他調(diào)查當年的程氏慘案。
乘風(fēng)并不是人們想象中的嚴肅中正的人，在知道蕭洋救他不是出于善心，而是認出他是毒醫(yī)圣手，反而哈哈大笑，認為蕭洋是有趣之人。
此時他就儀態(tài)閑散地坐在蕭洋對面，調(diào)侃道：“王爺今天怎么有興致請鄙人喝茶？”
蕭洋同樣笑起來：“別人一擲千金都不一定能請動你這尊大佛，若是我請你喝杯茶，你就出手，那我豈不是很賺？”
乘風(fēng)聽到前半句洋洋得意，但很快又哭喪著臉委屈道：“你這個王爺怎么這么黑心，守著那么多錢就請我喝杯茶？”
蕭洋立刻轉(zhuǎn)移話題：“廢話少說，這次請你過來，是因為有個姑娘中了未知的毒，你有沒有不面對面望聞聽切的方法查看？”
乘風(fēng)被他帶跑偏，真的忘了錢的問題，一臉八卦好奇：“有倒是有，只是……你什么時候?qū)σ粋€姑娘動了心？居然還不告訴我？”
蕭鴻：。。。一臉黑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