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御臨,眾官跪拜!”
“吾皇萬福!”
龍椅上大袖一揮,撩袍正坐的便是鐘御——鐘黎的皇。
熟悉的人又陪在了他身側(cè),他制衡文武百官的底氣都更足了些。
“眾卿平身!”
“可有本奏?”
幾個大臣陸陸續(xù)續(xù)站出來雙手將本遞給了大監(jiān)轉(zhuǎn)交于龍案之上。
“朕也有事要說。”
說罷沖國師擺擺左手,國師向前一步,手持御旨。
“呈陛下御旨,今有當朝大公主鐘意歡與丞相小公子封卓,護國將軍二小公子齊樂南三人同日而生,機緣深厚,特批入宮齊學,為我國之棟梁!”
丞相和將軍怔了一下,反應過來就趕忙出列行禮。
“叩謝隆恩!”
“平身吧。”
鐘御欣慰的呼了口氣,好在丞相那個老糊涂還不敢當眾叫板。
“朕已經(jīng)找好教習教術(shù)之能人,兩位愛卿盡可放心。”
“臣等自然再放心不過,陛下英明!”
“無事退朝!”
今天當真是順利的有些不可思議……
鐘御都怕丞相家給送個冒牌貨來,好在是他都見過了,諒他們也不敢作假,這可是掉腦袋誅九族的大罪。
“瑞公公,通知下去……啊,算了,朕親自去吧?!?p> 鐘御想了一晚上到底要不要帶皇后去祈福,這自己去了,國師也去了,宮里總要有鎮(zhèn)宮之主,還是不帶她了。
鐘御和樂正初移步到了青梧殿,剛在殿內(nèi)石椅上坐穩(wěn),就看見了霖兒的轎攆,看樣子是剛剛請安回來,臉上笑卻是少了,意歡也嘟著個嘴,悶悶不樂。
下了轎看見皇上沈霖愣了愣,恢復了往常的笑容。
“陛下安康?!?p> “愛妃快起?!?p> 鐘御還是問出了口。
“這是怎么了,你和意歡都悶悶不樂的?!?p> “回陛下,無甚大事。”
沈霖俯身抱起來意歡,放進她父皇懷里。
“就是今日意歡調(diào)皮了些,碎了皇后娘娘一盞杯子?!?p> “娘親……意歡不是故意的……”
意歡一聽母妃又拿這事兒說了一遍,生怕再受了責罰,眼淚兒都要掉下來了。
“是是是,我們意歡當然不是故意的,不哭不哭?!?p> 兩人對視一眼,開懷笑開了,國師很自覺的就退到了遠處。
“霖兒,朕午后想去百里道院祈福,帶著你,意歡還有華兒,你看怎么樣?”
沈霖聽見說可以出宮,眼睛都亮了起來,她有好久都沒出宮了,在這后宮實在是拘謹,但又聽見帶著華兒不帶皇后她又猶豫了。
“啊,皇后那邊不必擔心,朕一會兒去協(xié)商,畢竟后宮不能無人看管?!?p> “那……好,用過午膳再去吧,今天臣妾下廚?”
“愛妃……當真?”
看鐘御一臉不相信的表情,沈霖掐著腰氣鼓鼓的就奔向后面的小廚房。
誰知還沒到,就望見廚房傳出了煙火氣,已經(jīng)有人做上了?
鐘御抱著意歡姍姍來遲,和沈霖一起歪頭往里望,里面的兩個人也歪頭向外看。
是國師和帝師啊。
兩個穿寬袍的大男人把寬袖挽起到了胳膊,一手拿鏟一手撒鹽,好不瀟灑。
意歡看見了蕪葉,就要從鐘御身上下來,放下來之后徑直跑到蕪葉身邊,拉著衣角要抱抱。
蕪葉無奈,只能擦了擦手把衣服最外面的罩紗脫了下來,疊成一個墊子樣式,放在旁邊不用的臺子上,一舉把意歡放在了上面,還拿手指戳了戳意歡的小腦門。
“歡兒別亂動哦,乖乖等哥哥?!?p> 意歡也聽話,兩條腿蜷起來認真的看蕪葉做飯。
旁邊樂正初又吃了癟,翻炒的力度都更大了些,看著一邊炒菜一邊和意歡聊天的蕪葉就來氣。
“阿御,這就是國師找來的帝師么?”
沈霖不可思議的看著這兩個只顧做菜把背影留給他們的男子,任誰也想象不出來這兩個男子是鐘黎的國師和帝師啊……怎么能這么……賢良淑德?
“是了,就是右邊那位黛綠色發(fā)繩的公子?!?p> 這兩個倒是自覺,剛聽見說要留下用膳趁著他倆濃情蜜意的時候就進了廚房,樂正初他可以理解,但怎么把蕪葉也叫來了,倒是沒什么,就是怕把剛請來的帝師給嚇跑,教人讀書,教人武功,怎么還能讓人做飯呢……
“好了,那我們進去等著吧,坐等開飯?!?p> 這兩個人又濃情蜜意卿卿我我的走了。
蕪葉心思已經(jīng)沒在做菜上了,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和意歡聊天,還有一小部分在護著意歡免得他掉下去。
“蕪公子啊,你看著點兒菜好不好啊,要糊了,還怎么給小意歡吃啊?你再加點兒糖,這松仁玉米不夠甜?!?p> “啊啊,好,知道了。”
蕪葉一邊應著一邊從寬袖里探出來一枚和意歡手差不多大的玉鈴,外面包裹的是品質(zhì)上乘的白玉,鏤空做了雕刻,依稀能看出來刻的是一棵大樹還有屋舍之類的,里面是一顆又一顆的空心玉球套在一起,一動就能出來清脆的響聲。
“意歡先玩,哥哥做好吃的給你吃好不好?”
“好!”
意歡拿到了新玩具,愛不釋手,左晃晃右搖搖,笑的臉上的肉肉都堆到了一起。
“菜來啦!”
兩個大男人一盤一盤把菜品端上了桌,蕪葉還得騰出一只手來抱著小意歡,手里端的正是松仁玉米,意歡聞著味兒香,不顧燙嘴偷偷吃了一個缺口出來,還拿新衣服袖口蹭了蹭嘴巴掩飾。
“看看這小饞鬼兒,哈哈!”
“皇上啊,您別轉(zhuǎn)了,還是得進啊……”
樂正初倚靠在墻邊看著躲在角落里來回踱步的鐘御滿臉無奈。
冷落人皇后娘娘這么多么長時間,連做做樣子都不愿,若他是這正宮之主早就挑死了霖妃的刺兒了,還輪得到他在這兒轉(zhuǎn)悠?
“正初啊,不然你去……幫朕傳個旨?”
樂正初整個人都立得筆直,往后挪了挪。
“國師國師,只管國事,不管家事??刹荒苡庠娇??!?p> 鐘御低聲嘖了一聲,閉眼一大步跨進了鳳鸞殿的門檻。
剛睜開眼覺得輕松了許多,后腳沒跟上節(jié)奏差一點兒就摔了一跤,還好國師在后面跟著一把把他拽直了。
“啊……哈哈……有勞國師有勞國師?!?p> 說罷寬袖一揮,正巧宮女們看見,急忙跪下迎接。
“奴婢見過陛下!”
“免禮吧。”
大宮女阿含聞著聲音就出來了,表情從驚愕變成欣喜。
“見過陛下,見過國師大人?!?p> “免禮吧?!?p> “娘娘現(xiàn)在在午休,估摸著快醒了?!?p> “無妨?!?p> 幾人抬步進到殿內(nèi),鐘御看見榻上的封嫣身子斜傾,手肘微微拄著頭,手上拿著本翻開的佛經(jīng),估計是看著看著沒抵住困意。
等等,佛經(jīng)?
鐘御吩咐樂正初在外殿等著,自己進了內(nèi)殿,搬把椅子坐在了榻邊,小心的把她手上的佛經(jīng)抽了出來。
“一念放下,萬般自在。”
這這這,這怕是自己傷透了皇后的心?下一步要怎么?先是磨煉心智,然后無緣凡塵,剃度出家?
“嗯……”
封嫣睡得淺,感覺身邊有了人,撐著頭的手也晃了一下,便是醒了,整個人睡眼惺忪,全然沒有了平常的威嚴霸氣之態(tài),更像是個小女生,就像他們十幾歲的時候。
那時候封嫣只是個比較活潑好動的小姐,卻總能透出大哥的味道來,兩個人偷摸出去玩,還沒等鐘御認錯,封嫣就把罪責全怪在自己頭上了,為他擔了不少罵。
“阿含……我渴……”
“阿含……”
阿含聽見娘娘叫她趕忙跑進來,卻看見陛下在桌邊倒了杯水正在吹,就特別識趣的又退下了。
“阿含,我想……”
封嫣一邊迷迷糊糊的說著話一邊睜開眼,看見眼前的人瞳孔都放大了,又趕緊閉上眼睛,生怕眼睛里的鐘御跑了。再一想還好剛才的羞人話沒說出口。
“皇后這是怎么了,不認得了?”
鐘御被她剛睡醒的傻樣子逗笑了,但這句話剛說出口就后悔了。
皇后稍稍直起來身子靠在榻邊,又覺得不妥下了床穿上鞋子給鐘御行了個大禮。
“嬪妾見過陛下,陛下遠道而來,有失遠迎?!?p> 果然是后悔,腸子都悔青了。
“皇后這是說的哪兒的話?不遠不遠,提步便到,最近國師帝師回來了,比較忙?!?p> “哦?陛下做什么嬪妾斷斷是不能議論的,陛下也不用同嬪妾說明,嬪妾的任務只是幫陛下管理好后宮,并沒有管理陛下生活的職能?!?p> “你看看你,說話都帶著一股子火藥味兒?!?p> 封嫣低下頭眼底泛了紅,也不知是剛睡醒,還是眼里有淚兒。
但還是揚起了頭。
“嬪妾自然是不敢的,陛下來鳳鸞殿是來質(zhì)問嬪妾為什么今天兇了陛下的霖妃的寶貝意歡?”
還未等鐘御說話,封嫣就坐在桌子上,給兩人各倒了杯水,自顧自的和鐘御那杯輕輕碰了一下,自己一飲而盡。
“嬪妾只是沒了念想,小意歡打碎了嬪妾心上人送的茶杯,嬪妾一時沒氣過說了兩句,求皇上原諒?!?p> “心上人?”
“是啊。”
“那還請問朕的皇后,心上人又是哪位呢?”
鐘御強忍著怒氣坐下來,看見那杯和皇后碰過杯的水,皺著眉頭倒在了花盆里。
“哪位?自然是秀川山林間,皇城護河旁,街頭鹿尾巷陪嬪妾打鬧讓嬪妾撒嬌的鐘家阿御,鐘錦柯!”
鐘御本來皺著的眉頭聽見封嫣的話慢慢舒展,也是憶起了小時玩鬧得場景,那時還都小,心思澄明,萬萬沒想到會是現(xiàn)在這般局面。
“現(xiàn)在我是鐘黎的皇后,是這鐘黎的女主人,可這鐘黎的當家之主卻對我不聞不問,陛下您說,是不是挺可悲的。”
“嫣嫣,朕……”
“那是錦柯在嬪妾十五歲及笄之禮上送的,因的是錦柯說我喝酒太多,要送嬪妾套好看的杯盞讓嬪妾溫婉些,賢淑些,學著品茶,壓壓心性。”
“我……”
后來呢,后來嬪妾嫁人了,也溫婉了,賢淑了,天天有事兒沒事兒端著杯花茶,心性也變了,再也沒碰過酒壺了。
“算了,往事了,提多了怕是陛下更厭煩嬪妾了?!?p> “嫣嫣,朕今天不是來怪你的……”
“那是如何,陛下請說?!?p> 鐘御沒料到封嫣變化語氣臉色速度如此之快,剛剛眼淚還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是這樣,這不是國師和帝師回來了么,朕想帶著華兒,意歡還有他倆去祈福,跟你說一聲,怕你擔心華兒?!?p> “陛下都決定了,直接通知嬪妾就好,怎的勞煩陛下親自跑一趟?!?p> “宮里的事兒可還繁瑣?那些嬪妃可讓你操心?”
“還……還好?!?p> 封嫣撐了這么長時間終于還是撐不住了,一直打轉(zhuǎn)的眼淚還是滴了下來,她本來就要的不多啊,不圖他和她濃情蜜意,只圖他一句關(guān)心,一句慰問,沒有忘了站在他背后的這個女人就好啊……
“還好就好,那……那朕先走了。”
鐘御其實看見了封嫣發(fā)抖的肩頭,也知道她內(nèi)心的苦楚,不過兩個人都死犟,強撐。
“恭送陛下?!?p> 鐘御前腳剛走,封嫣就又倒回床上,拿被子捂著頭,嘴唇緊抿著,無聲痛哭。
“正初,走吧?!?p> 國師正擺弄桌子上的小文竹呢,剛喝了口茶,就被鐘御喊回魂來。
“談妥了?”
“嗯?!?p> “啊,對了,珍寶閣那盞琉璃白玉鑲金鳳的茶杯,還有御酒窖的杜康讓瑞公公送來鳳鸞殿這邊吧,再填對好酒杯?!?p> “好的陛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