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轎一路向著沁雅軒的方向走去,往常這個時辰,沁雅軒的宮女們都已經(jīng)吃罷了午膳開始了午睡。
果然九歌回到了沁雅軒之后,發(fā)現(xiàn)沁雅軒安靜得幾乎都沒有什么聲響。只有墜兒也不知怎么的坐在蓮池旁看著幾尾錦鯉在蓮葉下似乎不知疲倦的歡快游動。
九歌沒有做聲,大步的坐到可墜兒的身邊。因為腳步聲,墜兒沒有回頭,只是繼續(xù)看著水里不停游動的魚,低聲的說了句:“娘娘,您回來了?”
不過是幾日未回來,也不知怎的,再回來時她竟然有種物是人非的無奈之感。大約她心里也是覺得自己和肖策已經(jīng)沒有多大的轉圜余地了吧?
“是啊,回來了。我這幾日不在,謝謝你幫我把沁雅軒上上下下打理得緊緊有條。”再一開口,她輕輕的嘆了口氣,而后這才是摟著墜兒的肩,低聲地開了口。
她本以為回到沁雅軒時,哪怕知道這件事她已經(jīng)做的毫無余地。她以為她無法做到淡然,面對墜兒時,她也一定會涕泗橫流的不停去訴苦。
可是她沒有。她回來的后的第一句話不是肖策這個王八蛋又讓如何如何,而只是一句簡單而平靜的是啊,回來了。
幾日不見墜兒,她其實有太多的話想要和她說??墒窃挼阶爝厱r,卻有覺得覺得心亂如麻,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隔了半響,她也只得輕輕地嘆了口氣,閉著眼,格外無力的說了句:“墜兒,外面這么熱,還是早早地回去休息吧?!?p> 同為女人,她當然也理解九歌的心思。這幾日里后宮里關于九歌的冷言冷語她也聽過不少。也自然曉得她今日的難處。
墜兒心底里嘆了口氣,有太多想要對九歌的話也都因為她的下人身份不得不一直稍稍埋藏在心里。
她受了委屈,她這個小小宮女,甚至連一句抱怨肖策的話不能同她講。
但是真的沒有一點辦法,里她用的肖策的俸祿,她沒有和九歌一起去埋怨肖策的資格和理由。
她能做的不過不過是把九歌送進臥房,關好了門然后再低聲地過上一句:“好,娘娘這幾日勞累,您也趕快去休息吧?!?p> 養(yǎng)心殿里,才剛剛與九歌冷戰(zhàn)的他雖然頭痛欲,卻死活沒有叫下人替他去請劉太醫(yī)。
哪怕是頭痛,他的腦子里想的也一直都是九歌最后聲嘶力竭怒吼的一句:“你是不怕,可是我怕??!”
對啊,他其實真的一直以來都在忽視她的感受。一直以來她的拒絕他也從來沒有真正的正視。
她這么溫柔的一個姑娘,是真的被他逼的崩潰,才會選擇如此的歇斯底里。
他今天當著群臣的面前毫無預兆的突然暈倒,他一心只想著究竟明天如何說才能打消群臣的疑慮。卻忘了自己認為妥帖的想法,會給她帶來多大的壓力。
他一直以為有她在太極殿,日后若是真的在發(fā)生這種情況,好歹他也不用再像今日這般被群臣扶著出了太極殿。
若是沒有旁人來扶他,一來既容易讓大臣起疑,二來又有些讓他丟臉。
有了她在太極殿時,他難受的厲害時,她不僅可以在必要的時候攙扶她一把,在他難受時若是在有臣子不服他,她也可以幫忙鎮(zhèn)住局面。
可是他忘了,要讓她安安穩(wěn)穩(wěn)地坐在太極殿里究竟有多難。
她的資歷已然不夠,她一個入宮才不過一個多月的嬪妃,有什么理由可以壓過六宮所有的嬪妃甚至是皇后娘娘來陪他去太極殿?
她的位份也不夠。除過皇后娘娘,整個六宮,位份與她相同的嬪妃就有三位,位份比她高的又有足足五位。
她又憑什么可以壓過她們來陪他去太極殿呢?單純憑著肖策對她的恩寵嗎?
除了他自己,又有誰能認為她真的有資格有能配在太極殿里與他比肩呢?
這件事他委實做的有些自私了。他只顧著這樣他能輕松許多,卻從來沒有關注過她得要背負著多大的壓力才能一直與他并肩……
如果他一直還是意識不到自己的問題,這次她選擇爆發(fā),而他直接帶來了一場也許永遠都無人主動去求和的冷戰(zhàn)。
那下一次呢?一次恐怕九歌會直接選擇離開吧?她已經(jīng)不會再給他下一次如此自私的機會了吧?
這樣也好,不這樣他這么能意識到自己的自私,怎么能不繼續(xù)像螞蟥一樣在她身上不停地噬骨吸髓呢?
其實是他自己挑起了這場冷戰(zhàn)。她雖然有些小脾氣,可他知道若是他她賭氣要離開馬車時出言阻攔,她就一定會留下來的。
而他沒有,他只是單純地認為讓她先回沁雅軒也好,不管怎么說總好過在養(yǎng)心殿里兩人相顧無言。哪怕是讓她冷靜冷靜,等到明天他再去道歉也好。
可是現(xiàn)在他才知道他做了這個多么愚蠢的決定。他當初為什么就不能把她留下來呢?哪怕是她再生氣,她也還是希望他能把她留下來吧!
可是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他的的確確是沒有把她留下來。他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盡力補救罷了。趁著這個時辰先休息一會兒,等到自己頭痛好些了就去沁雅軒去負荊請罪去。
也只能是這樣了,就算是他有心立馬就去沁雅軒給她道歉,現(xiàn)在的他也是一點從床上爬起來的力氣也沒有。
從太極殿回到了養(yǎng)心殿,他沒有派人去通傳劉太醫(yī),也沒有讓宮女去給他熬一些好入口的熱粥。
他躺在養(yǎng)心殿里快一個多時辰,也一直是一滴水都沒有喝到的狀態(tài)。他這才更明白了其實九歌對她的好雖然細微,可他的的確確是離不開九歌的。
倒不是說養(yǎng)心殿的宮女就不能把他伺候的妥妥貼貼,而是真正的關心,才不用他去開口,她便知他冷暖。
沒錯,他一直以為他養(yǎng)心殿里的宮女,干事利落,也不會出什么差錯??墒撬裉觳琶靼祝粋€人不是把你照顧的周道,她就一定有心想要對你好。
就像是今日,九歌不在,他也懶得去支使她們去干什么,然后他躺在養(yǎng)心殿的一個半時辰里,她們就真的什么都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