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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長生

第三百四十一章

覆長生 微云疏影 2073 2020-08-22 22:31:02

    殷長贏此言一出,正殿氣氛都是一滯。

  能在燕朝正殿伺候的寺人,耳濡目染,政治智慧不說一流,卻也不遜色于許多朝臣。加上他們跟在君王身側(cè),消息靈通,知曉早幾年開始,公卿們就試探著問,大王是否要給長公子延請名師。

  大王卻一直都沒表態(tài)。

  這也令群臣們私下多有猜測,琢磨大王是否不喜歡長公子,并不希望這個兒子成材?是因為厭惡對方生母?還是不想帝國未來的繼承人,母族竟不是本國人?

  可無論臣子們?nèi)绾卧囂?,殷長贏都當(dāng)作耳旁風(fēng)。

  好幾年了,大王第一次松了口,說要為公子找老師,寺人們嘴上不說,心中卻想,這下前朝后宮都要震動了,卻聽見國巫大人笑了一聲,柔聲道:“大兄,你莫要只說一半,晏先生還糊涂著呢!”

  說罷,她望向晏維,溫言解釋:“晏先生莫要誤會,大兄之意,是想請晏先生為諸公子之師?!?p>  這年頭其實沒有開班授課的說法,儒家有教無類,也只是弟子們每天趕去老師家里,或者干脆就住在老師家,服侍老師的起居。老師呢,一方面是言傳身教,一方面有興趣了就開個臨時小課堂,絕不會主動通知某某沒來的人,錯過了就真沒了。

  至于貴族和王族,又是另一套模版了,簡單來說就是——指定一堆精英,多對單服務(wù),就像殷長贏當(dāng)太子的時候那樣,圍著他轉(zhuǎn)的老師有十幾個,教刑律的,教政務(wù)的,教騎射的,不一而足。

  這就導(dǎo)致王室的教育很兩極分化。

  嫡出公子,或者君王很喜歡的庶子,往往能被指派到很好的老師,從小身邊就環(huán)繞著極其優(yōu)秀的班底,接受頂級的精英教育。母族卑微,自己又不受寵的公子,就如先王,二十多歲了還是大字不識的文盲。

  但聽殷姮的意思,昭國王室對下一代,似乎并不打算這么教。

  晏維突然覺得,有點意思。

  倒不是因為王室要改對公子的授課制度,純粹是他稍加觀察就知曉,在此之前,關(guān)于諸公子的學(xué)業(yè)問題,大王和國巫大人事先鐵定沒有交流過??蓢状笕藚s一點忌諱都沒有,直接就把大王心中的打算說了出來。

  這令晏維倍感有趣。

  他當(dāng)然揣測過,這對天底下最有權(quán)力的兄妹,究竟是怎樣一個相處模式。但親眼見到,還是驚訝之余,又有些羨慕。

  對君王身邊的人來說,揣測君王的一言一行,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可就算有人對君王了如指掌,也不會表露出來,以免犯了忌諱,自尋死路。

  國巫大人不是喜歡賣弄的人,為什么會做出這等不智之事?

  究其緣由,只因國巫大人看出來,自己誤會了“為公子師”的意思,打算拒絕大王的好意。

  晏維也不是不知道自身的劣勢在哪里。

  他既沒有一個顯赫的姓氏,也沒有一個好的老師。昭國又有國策在,大王再怎么看重他,也不可能平白無故就讓一個沒立過功勞,又籍籍無名的人當(dāng)三公九卿,像對楊轅那樣,封個客卿,食邑千戶,已經(jīng)是不破壞規(guī)則的情況下,能做到的極致了。

  昭國猛將如云,封君徹侯中,一大半都是有克敵攻城乃至滅國之功的猛將,晏維從無帶兵經(jīng)驗,又非名家出身,哪怕官拜上卿,這群名將們也不會將他看在眼里,先天就會抵觸他的指揮。

  頭一旦開壞了,后面想要好好相處,就沒那么容易。

  正因為殷長贏極其看重晏維,才不能用尋常流程對待他,但也不能輕易破壞國家多年來的規(guī)則,方這么迂回——先表達(dá)我對你十分看重,甚至讓你當(dāng)我兒子的老師。

  這樣一來,饒是王乾這等老臣,也不會輕易給晏維臉色看。

  憑心而論,殷長贏的安排已經(jīng)算很周到了,只不過晏維自身不愿意。

  他是個驕傲到了近乎狂傲的人,倘若要他在一個庸才手下做事,他寧愿種一輩子田。

  這種情況下,別說教導(dǎo)公子,就算教導(dǎo)太子,他都不樂意。除非太子的資質(zhì)出挑到是殷長贏、殷姮這個級別,否則他寧愿冒著得罪君王的風(fēng)險,甚至連夜跑路,也不希望自己和無能的徒弟綁定。

  晏維很清楚,哪怕自己拒絕殷長贏的邀請,對方也不會做什么,甚至連不悅都不會有。

  可站在國巫大人的立場上,卻不希望兄長的一腔好意被駁回,才如此行事。

  有個一心一意為你著想,明知你不會因為一些小事傷心,卻仍希望這種事根本就不發(fā)生的人陪在身邊,總是值得羨慕的。

  假如這么好的狀態(tài)出現(xiàn)在帝國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間,那么這個國家鐵定蒸蒸日上,無需多言。

  大王和國巫都這么給面子了,加上也不是單一綁定某個學(xué)生,晏維就改了主意,灑脫一笑,起身行禮:“謝過大王美意,晏某欣然受之?!?p>  殷長贏亦起身,回了半禮:“夜色已深,還望先生留宿宮中,明日一早,孤定與先生把酒言歡!”

  鄭高識趣,立刻親自送晏維出正殿大門,點心醒酒湯美人一并安排上,然后叮囑正殿伺候的人,將點心呈上,烈酒換成度數(shù)低的米酒,再全都悄無聲息地退下,就留他一人負(fù)責(zé)斟酒。

  接下來的談話,哪怕是御前伺候的人,最好也不要聽。

  不聽,就不知道,面對打探消息的各路鬼神,也能理直氣壯地說不知道。

  一旦知道了,不管因為什么原因,只要提前泄露出去,自己小命不保不說,也等于給鄭高增加工作量。

  待到鄭高回了正殿,就見殷姮溫言道:“空腹喝酒太過傷身,大兄休息之前,不妨先用些東西吧!”

  殷長贏微微頜首,各色點心加湯羹立刻呈了上來,便知殷姮早已吩咐好,不由瞥了鄭高一眼。

  鄭高佯作不知,為二人斟酒。

  反正他沒對國巫大人打小報告,匯報大王的日常,這是國巫大人自己猜出來的,與他無關(guān)。

  殷長贏也沒計較這點小事,他還在興頭上,恰好提起公子師一事,便道:“阿姮以為,朝中眾臣,除卻晏維外,還有幾人可為公子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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