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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長生

第二百二十章

覆長生 微云疏影 2262 2020-02-03 23:59:18

  孽子,孽子!

  祝王在心中痛罵,卻知道情勢不由人,只能勉強(qiáng)撐著威嚴(yán),從車中走出,就見楚啟坐在馬上,風(fēng)姿獵獵,繡著金色鳳鳥的紅色冕服,刺痛了他的眼睛。

  瞧見闊別二十多年的長子時,祝王竟有一瞬的怔忪。

  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jīng)忘掉了那個女人。

  但在看見長子平靜的面容時,他卻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不過是刻意避開,不去再想罷了。

  事到如今,他還清晰地記得發(fā)妻的容顏、舉止,乃至神情。

  永遠(yuǎn)帶著溫柔的笑意,永遠(yuǎn)輕聲細(xì)語,永遠(yuǎn)行事得體……

  高貴的身份,賢惠的性格,何等完美!

  唯有他清楚,那個被他稱作“細(xì)君”和“表妹”的女人,究竟給他帶來了多么大的陰影。

  她望著他的時候,看似深情無比,實(shí)則只在看一件名為“祝國太子”的道具,一個能給她帶來至高權(quán)力和無上榮光的華美東西。

  “你穿著太子冕服?!?p>  原本想好的安撫之詞,就這么一忘而空,脫口而出的,就是最諷刺的話語:“難不成是想逼著孤,改立你當(dāng)太子?”

  話一出口,他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

  祝國的將軍們,居然全都簇?fù)碓诔⒈澈蟆?p>  毫無疑問,若是楚啟一聲令下,要?dú)⑺劳鹾蠛吞?,這些將軍就會像虎狼一樣,把他的嬌妻幼子撕得粉碎。

  縱然楚啟要?dú)⑺@個父親,這些人,頂多也就是視而不見,絕不會來救駕。

  意識到這一點(diǎn)后,祝王立刻改口:“不過,王兒對國家社稷功勞極大,太子之位,本就實(shí)至名歸?!?p>  眾將軍竭力控制自己不要露出鄙視之色,卻聽楚啟淡淡道:“我穿這身衣服,不過是因?yàn)?,我只有這么一件象征祝國王室的衣服罷了。”

  祝王臉色一變。

  太子之位都不要?

  難道楚啟想要祝國的王位不成?

  他越想越覺得是這么一回事,立刻安撫:“我知王兒對孤有所誤會,但孤也是被妖女迷惑,才會忘了表妹,鑄下大錯。孤立刻向昭國遞交國書,讓楚緩負(fù)責(zé)運(yùn)送表妹的棺槨,葬入孤的王陵,如何?”

  后面的華麗馬車上,千嬌百媚的王后抱著幼子,瑟瑟發(fā)抖。

  “楚緩?!背⒁蛔忠痪?,慢慢地說,“這個名字,是我給他起的,你可記得,他乳名是什么?”

  祝王哪里會記得區(qū)區(qū)一個庶子的乳名?憋得臉色通紅,半晌說不出話。

  “我以前一直夢想,讓母親葬入王陵?!背⒌?,“但看到你的那一刻,我明白了,為她尋一墳冢,單獨(dú)歸葬,才是最好的結(jié)果?!?p>  “夠了!”

  祝王養(yǎng)尊處優(yōu)二十余年,何曾被人這么指到臉上罵?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他指著楚啟,怒不可遏:“你當(dāng)你的母親是什么好東西不曾?景太后的孫女,學(xué)盡了虛情假意,狠毒無情。孤若真將她接回來,她就是第二個景太后,而你,就是第二個襄王!”

  “親生兒子不聽話,沒關(guān)系,她將庶子養(yǎng)得比狗還要乖,就是為了隨時替換,這點(diǎn)你還看不穿?”

  “襄王能熬到不惑之年,終于熬到景太后死,方親自掌權(quán),難道你還要和她比命長?”

  如此勁爆的王室八卦,令在場眾人眼神亂飛。

  祝王原本以為,揭穿發(fā)妻的真面目,楚啟會非常震驚。

  可他卻看見,楚啟的神色沒有任何波瀾,甚至帶了些厭倦:“你走吧!”

  “這話何意?”

  “按照你原本的計(jì)劃,帶著你的妻兒,逃去你想去的地方?!背⑵届o道,“這座城池,我來守。”

  祝王剛要答應(yīng),突然覺得不對。

  他跑了,楚啟來守城?

  這功勞成了誰的,不全是這孽子的了嗎?

  祝王的臉色陰沉下去:“你要流放自己的父親,篡奪王位?”

  向?qū)④姫q豫半天,還是決定私下勸一勸。

  大公子,你就算有仇,也不要做得那么明顯嘛!

  把親爹關(guān)在宮里,說他病了,然后太子監(jiān)國,過了兩年說他病逝,這不就行了?

  人在你手上,怎么對待你說了算,不管是不給飯,還是受刑鞭打,他們這些當(dāng)臣子的絕對不會管。

  “母親過世的時候,我甚至沒看見她的遺容?!?p>  時隔多年,楚啟終于可以心平氣和地面對這個造成了一切的男人,用一種輕描淡寫的態(tài)度,告訴親生父親,知曉母親的死因后,他做了怎樣的決定:“我跪在她的靈前,對自己發(fā)誓,永遠(yuǎn)不要成為像你們一樣的人?!?p>  生父拋妻棄子,是為了逃回國繼承王位;

  生母助夫私逃,是為了成為祝國太后,大權(quán)獨(dú)攬。

  他們的眼中,只有王權(quán),留下他抱著哭嚎不止的幼弟,跪在冰冷的靈堂里,一顆心就像破了大洞,只有冷風(fēng)灌入。

  “誰當(dāng)祝王,誰當(dāng)太子,都和我無關(guān)。我說了,我穿這件衣服,是因?yàn)槲抑挥羞@件代表王室成員的衣服,僅此而已?!?p>  祝王將信將疑:“既是如此,你為何讓我走?”

  楚啟平靜道:“因?yàn)槭夭蛔??!?p>  此言一出,漫長嘩然。

  向?qū)④娮钍羌鼻校骸按蠊?,鳳鳥——”

  “我從沒想過,自己真能召喚出它?!背⑸裆┤唬暗液芸隙?,就算有它,祝國也絕不是昭國的對手。”

  作為昭國丞相,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昭國多么強(qiáng)大。

  祝國還有多少男丁可以上戰(zhàn)場?五萬?十萬?二十萬就是極限了吧?

  但昭國,就算損失二十萬大軍,殷長贏若鐵了心要打滅國之戰(zhàn),窮盡國內(nèi)之力,絕對征得到百萬男丁,靠著快捷的運(yùn)輸線,不出一個半月就能兵臨城下。

  至于九嶷……

  他根本控制不住九嶷,對方清醒了就發(fā)狂,沉睡了就無法戰(zhàn)斗。更不要說,他對九嶷下達(dá)的命令,消耗了對方極大的力量。

  等到昭國的“巫”來了,一眼就能看穿九嶷不受控制的真相。哪怕打不過九嶷,難道還殺不死他?

  祝王難以置信地看著楚啟,簡直像在看一個瘋子。

  “若真如此,你為何要回來!你知不知道,你的做法,會惹怒昭——”

  “你怕激怒殷長贏,將來被俘,他會殺了你嗎?”

  祝王僵住了。

  他就是這樣想的。

  可他又怎么能說出口?

  楚啟淡淡地看了父親一眼,只說了一句:“再不走,就真走不了了。”

  旋即,二話不說,縱馬離開。

  向?qū)④姫q豫了一下,還是追了上去:“大公子,大公子——”

  瞧見楚啟勒馬,他立刻問:“壽城,當(dāng)真守不?。俊?p>  “一定守不住?!?p>  “那——”

  楚啟遙望西方,心中默默祈禱,布置的后手應(yīng)該起作用了吧?

  阿急,你一定不要犯傻。

  然后,他看了向?qū)④娨谎?,平靜地說:“若我不來,祝國王室,又有誰來守這座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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