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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神鋒傳

第十一章 赤云觀

雪山神鋒傳 驚寒一夏 4289 2019-09-17 18:00:00

  “黑帳漫雪、靜籟殘星、天際孤煙輕;琴音瑟瑟、劍舞寒風(fēng)、獨飲誰人聽?”大雪漫漫,一個男子獨自一人行走在路上,腰間別著一個酒葫蘆,且歌且唱,歌聲凄切哀轉(zhuǎn),此人大約四十多歲,身著道袍,道袍臃腫骯臟,看似道家打扮,卻無半點風(fēng)骨。這人本是倒瓶山中赤云觀里的道人,雖是一所道觀,卻無半點香火,整個道觀僅僅就此一人,誰也不知這赤云觀何時所建,這道人又何時在此。不過這道人平日里也不下山,只在無酒之時到山下偷酒喝。這天正是臘月廿三,這道人酒葫蘆里已然空空,便起身行至山下小路,眼見大雪漫天,不禁引吭高歌。

  正行走間,這道人眼光突然一滯,咦了一聲,路旁一棵大樹下,竟有一個半人高的雪人,這雪人除了個頭不小,倒無其他特點。這道人奇怪的,是這雪人出現(xiàn)的位置,方圓數(shù)里本無什么人家,哪來這么一個大雪人?道人本就無事,隨即來到雪人近處觀察。

  “不妙,這哪是什么雪人,此間分明是人?!钡廊粟s緊拂袖掃雪,一個中年漢子懷抱一個小孩,出現(xiàn)在雪人之中,正是馬扎紙和裴書白。

  當(dāng)日馬扎紙和裴書白從倒瓶村中出來,沿著四剎眾人的反方向逃了,整整走了三天三夜,只拿冰雪充饑,這天二人又餓又累,馬扎紙便抱著裴書白在路旁一棵樹下休息,不料這一坐下不打緊,馬扎紙便睡著了,寒冬野外這么一睡,便沒有再醒,也不知大雪落了多久,竟把抱著裴書白的馬扎紙蓋的嚴(yán)嚴(yán)實實。正好這道人路過此處,看見雪人突兀,這才發(fā)現(xiàn)了馬扎紙。

  這道人趕緊上前去探二人鼻息:“還好,仍有一絲游氣?!钡廊粟s緊將裴書白從馬扎紙懷里抱出來,這馬扎紙的胳膊已然凍僵,“當(dāng)要快些,再遲了這漢子的胳膊怕是不保”于是懷抱裴書白,背起馬扎紙,雙足點地,飛奔而走。平常人家,只是背起馬扎紙這樣五大三粗的漢子,怕是都困難,可這道人懷中抱一個,背上背一個,仍舊跑的是虎虎生風(fēng),竟無一絲氣喘。不一會便來到了倒瓶山下。這道人心道:“若是沿正常小路上山,要耽擱不少時間?!庇谑菍⑴釙讍问肿プ?,一手抓住山體石棱,雙腿一縱,便往上竄出數(shù)丈,如此交替,已然躍至半山。馬扎紙只覺耳畔風(fēng)聲獵獵,當(dāng)即轉(zhuǎn)醒,再一看自己竟然趴在人背后,又轉(zhuǎn)目低瞧,腳下竟是懸空,眼前一黑,又暈了過去。再醒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間房內(nèi),屋中有一火爐,火光搖曳,照的屋內(nèi)暖光綽綽,好不溫暖。耳聽得屋外兩個聲音,一個渾厚,一個稚嫩。馬扎紙出門便瞧,一個胖道士正在和裴書白聊天,裴書白手中拿著油餅,吃的滿臉油光。

  “你醒啦?”裴書白當(dāng)即問道。馬扎紙道:“這是哪里?”胖道人起身稽首:“這是赤云觀?!碑?dāng)即便把如何發(fā)現(xiàn)雪人,如何帶二人上山告訴了馬扎紙。馬扎紙聞言大吃一驚,這胖道人看著其貌不揚,卻是一位隱士高人。

  “感謝道長救命?!?p>  胖道士哈哈一樂:“言重了,言重了。我們道家本也就行善好施,見到你們遇難,豈能袖手旁觀?”又從桌上拿起一塊油餅,遞給馬扎紙:“沒啥吃食,也就粗茶淡飯,你且填飽肚子?!瘪R扎紙接過油餅,道了聲謝,三下兩下便吃光,要說平日里馬扎紙也不覺油餅有啥滋味,可三天三夜只靠吃雪度日,眼下這油餅說不出的香。胖道士看大馬扎紙的吃相,哈哈大笑:“我這觀中不受香火,沒啥別的東西,不過你要吃著油餅啊,管夠?!辈淮R扎紙說話,裴書白當(dāng)即說道:“你這不是不受香火,是尋常人等,根本上不來?!瘪R扎紙道:“為何上不來?”

  “剛才你仍舊睡著,我便和赤云道長聊了一會,這道觀叫赤云觀,雖是在倒瓶山中,但是卻過了山體最窄的地方,已然在上半邊了,便是山里的猿猴都上不來,誰能過來進香?”

  赤云道士說道:“小娃娃說的沒錯,我這赤云觀卻是在這半山之上,山下百姓,便是身強力壯的,上這雪山,也只能上到下半部,到了瓶身,便再也上不得?!?p>  馬扎紙心道:“先不說怎么出去,眼下在此藏身再好不過?!庇谑怯衷俅伟葜x赤云道人。赤云道人連連說道:“你也別三恩四謝的,弄這些繁文縟節(jié),不必在此絮絮叨叨?!背嘣频廊丝烊丝煺Z,性格倒也豪爽。

  馬扎紙道:“道長如此說,我便不再提,只是還有一事,望道長幫助。”赤云道人拿起酒葫蘆,往嘴里倒,可這葫蘆里哪還有半點殘酒,赤云道人鼻子一聳,唉了一聲:“你說吧,只要能幫的,我都幫,可惜沒了酒?!边@后半就更是自言自語,馬扎紙哪知赤云道人話中意思,便將生不歡屠村,自己帶著裴書白逃了一事,悉數(shù)告知赤云道士,止隱去了裴書白身份。

  赤云道人嘆了口氣:“這四剎門行事,近年來越來越猖狂。你且告訴我,這小娃娃到底是誰?”馬扎紙別看是粗人一個,但此番經(jīng)歷,也自長了心眼:“這小娃娃是我兒子。”

  赤云道人嘿嘿一樂:“你莫要扯謊,你且跟我說實話,你們帶上來的那把劍,我可識得?!?p>  馬扎紙一愣,心道:眼前這個赤云道人別看邋里邋遢,胖乎乎的其貌不揚,卻是一個世外高人?!碑?dāng)即便不再說話,赤云道人看了看裴書白接著道:“這把劍本是雙劍,一名鳳舞,一名游龍,這兩把劍的主人,一位是裴無極,另一位是他妻子莫向婉,這二人年輕時在武林中那可是赫赫有名,這鳳舞劍既然在你們身上,那肯定和裴無極有關(guān)?!?p>  裴書白聞言當(dāng)即眼圈紅了:“胖道長,你說的這劍我不知道,但是你說裴無極,那是。。那是我爺爺?!碑?dāng)即便把生不歡滅門一事,與赤云道人據(jù)實相告,說道動情處,裴書白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赤云道人一怔,溫言道:“好了好了小娃娃,你別哭了,眼下你在這道觀中,不會再有危險了?!闭f完便起身安慰起裴書白:“只是這裴家已經(jīng)淡出武林多年,誰能想到竟然會得此下場?!闭f完也是暗自神傷。

  裴書白哭著道:“胖道長,你告訴我,到底我家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為什么我爺爺什么都不說呢?”

  赤云道人看了眼裴書白,緩緩說道:“裴無極莫向婉伉儷,早年憑借龍鳳雙劍,揚名立萬,劍下死的惡人那是不計其數(shù),你爺爺裴無極更是劍氣雙絕,一身寒凝真氣,邪派中人無不忌憚。再加上為人又正派,樂善好施,正道人士無不敬仰?!?p>  裴書白聽得入神,平日里自己拔他的白胡子,都能疼的齜牙咧嘴的小老頭,竟是絕世高手,裴書白怎么都不敢相信??蔀楹巫o院張弛又說爺爺是個奸詐小人,殺了他的父親呢?到底爺爺還有多少秘密?

  赤云道人不知裴書白心中所想,接著道:“我跟著我?guī)煾?,?dāng)年也見過你爺爺兩三面,你爺爺當(dāng)真是俠骨錚錚,只是在你爺爺風(fēng)頭正勁的時候,突然從江湖上淡出,龍鳳雙劍再也沒人見過,想必也是因為楓林谷一戰(zhàn),錯綜復(fù)雜,說不定那一戰(zhàn)之后發(fā)生了什么事,讓裴無極改變了自己的想法,從此隱姓埋名也未可知,只是現(xiàn)如今慘遭滅門,想必還是因為極樂圖?!?p>  馬扎紙聽到極樂圖心下一咯噔,這胖道人竟然也知道極樂圖,裴家滅門乃至后面倒瓶村滅村,可以說都是和這極樂圖有關(guān),只是不知這圖到底有何秘密,竟如此重要?

  關(guān)系到裴家家族,故而裴書白聽得尤為認真。爺爺臨終之前交給自己的東西,十有八九便是這圖了。當(dāng)即用手摸了摸,這錦囊仍舊在自己懷中,登時安心不少:“胖道長,那你給說說看,這極樂圖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赤云道人又往火爐里添了把柴,慢慢言道:“說起這極樂圖,那話可就長了,眼下你們方才轉(zhuǎn)醒,身子仍舊虛弱,還要多休息。我還要出門辦些事,你們當(dāng)先睡下,明日我再說說這極樂圖?!闭f完起身去了。

  赤云道人不再想說,馬扎紙和裴書白也不便煩擾,二人見赤云道人漸行漸遠,你看我我看你誰也沒說話。都盯著爐中燒的劈啪作響的木柴,陷入了沉思。

  “想我一個扎紙匠,祖上數(shù)代都是憑此生活,鐵匠、郎中、獵戶,這些都與自己無二,這世間怎么會有如此多的秘密,滅門、屠村的這些人仿佛不是這個世上的人?!瘪R扎紙無心睡眠,腦海中盡是先前經(jīng)歷,一個有一個疑問顛覆著馬扎紙的認知,“先前還愁無法報仇,但這道人儼然一副高人模樣,若是這人肯教裴書白,能不能雪仇還真說不準(zhǔn)。”

  裴書白幼小的心里,也在赤云道人的話,他暗暗下決心,一定要弄清楚家族的秘密,還有極樂圖到底是怎么回事。二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都睡不著。

  “書白,你也睡不著嗎?”馬扎紙在裴書白翻了第一百多次身的時候,忍不住問了出來。

  “唔,睡不著,你說這胖道人,能打得過那些惡人嗎?”裴書白問道。

  “唉,這個我也不知,之前還以為這世間都是像我這樣的平民百姓,哪知道世界如此之大,高人比比皆是,今日我們被這道人所救之時,你是不知道我們是怎么上來的?!瘪R扎紙見裴書白也沒睡意,便聊了起來。

  裴書白道:“我也不知,等我醒來的時候,我便和你躺在一起,身旁就坐著這個胖道人,他見我醒了,便讓我吃些油餅。還沒說兩句,你便醒了。”

  “哦,我記得那時候我抱著你,你在我懷中睡著了,我也實在走不動了,便在一處休息,唉,說不得,這個天氣在野外睡著了,若不是道長相救,怕是我們已經(jīng)凍死了,這道長胖乎乎的,說不上來的讓人親近,人家也算是咱倆的救命恩人。”

  “是的,”裴書白暗暗點頭,“你剛才說咱們是怎么上來的?”

  馬扎紙道:“我也是看了一眼,當(dāng)時這道人一手抓著一,后面背著我,按說尋常人這樣連走路都費勁,這胖道人竟然帶著我們上了山,你道他是如何做的?像猿猱一般,往上飛縱,耳邊呼呼生風(fēng),我只覺臉上被風(fēng)吹得升疼,便在他背上醒了,這一睜眼不打緊,可差點沒把我魂給嚇掉,若不是道長用腰帶將我困在身上,估計我當(dāng)時就掉下去了,這要是掉下去,估計連渣都不剩?!?p>  “那后來呢?”

  “后來?我看這么高,當(dāng)時眼睛一黑就暈過去了,還有啥后來?”馬扎紙仍心有余悸。

  裴書白被馬扎紙的話逗樂了,當(dāng)即咯咯直笑。馬扎紙此時算是緩了一口氣,只是不知道這赤云道長還知道多少,未來又會怎么樣,當(dāng)即又陷入沉思。

  整夜再無話,天拂曉時馬扎紙已經(jīng)在床上轉(zhuǎn)了無數(shù)次身,這天剛剛有點光亮,便起身出門,自打二人入觀一來,還沒出去看過。馬扎紙起身出門,便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大雪已然停了,遠處群山連綿起伏,又有白雪覆蓋,好似群山披起銀甲,一輪紅日自天際緩緩而出,山間云霧氤氳,被這紅日照的透著暖光,猶如赤帶蜿蜒,銀甲赤帶交相呼應(yīng),竟把馬扎紙看的癡了。裴書白此時也起身出門觀瞧,自打?qū)嬍页鰜肀闶且粋€小院,院子不大,頂頭便是一間大殿的后門,這赤云觀在山石突起處所建,只有兩進,前面是大殿,說是大殿也就比尋常屋子大點兒,裴書白打后門進入前殿,四周觀瞧里面供奉的是誰也認不得,不過也早已沒了香火,想是這赤云道人也不在乎,出得前殿,便來到了觀外,觀外三面皆是懸崖,止一條小路卻是往上,越往上看,山體越來越大,待到目極之處已然如大蓋,若是有人遠遠觀之,這赤云觀就像是長在一個大蘑菇下面。

  馬扎紙扯著裴書白的小手,試著往小路上面走,可這小路之上,很是濕滑,馬扎紙走了兩步便回身:“這條路上不得,若是一腳滑道,摔一跤不怕,掉下去可不是小事?!倍水?dāng)即便放棄往上。突然一個胖乎乎的影子自懸崖之下一縱而起,又穩(wěn)穩(wěn)的落在二人面前,手里拿著一些臘肉食材,腰間酒葫蘆內(nèi)嘩啦啦作響,原來這道人晚上不睡覺,不知又去哪里偷酒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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