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蓮生坐在涼亭下,身上裹著厚厚地狐裘,元瑯正在給他沏茶,冰涼的空氣中氤氳起濕熱的茶香。
宋長梨款款走近,對著衛(wèi)蓮生盈盈一拜,“長梨見過王爺?!?p> “宋姑娘無須客氣,請坐吧。”衛(wèi)蓮生指著一旁的椅子,示意宋長梨坐下。
他與宋長吟一向交好,雖然很不想和這位大小姐打交道,但也是要應付著的。
而一旁的沈雀辭則站在那里一動不動,活像一尊泥塑的菩薩一樣,眉眼低垂看不清喜怒。
按理說沈雀辭是要給衛(wèi)蓮生行禮的,但沈雀辭只是站著沒有任何動作,宋長梨見了便忍不住說:“沈姑娘,見了王爺,為何不行禮呢?”
衛(wèi)蓮生眼珠一轉,剛打算假裝生氣戲弄沈雀辭一番,只聽見沈雀辭低低地聲音傳來。
“王爺…您說過我可以不跪的,原是我癡心妄想…”
她的聲音很低,頭也埋得很低,但聲音里帶了些哽咽和幽怨,衛(wèi)蓮生一個激靈,潛意識告訴他,沈雀辭又要使壞了。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宋長梨一下子站了起來,驚訝道:“你不過一個醫(yī)女,為何可以不跪王爺?”
“我…”沈雀辭抬起頭,眼底含淚,幽幽望向衛(wèi)蓮生。
不止衛(wèi)蓮生,就連一旁沏茶的元瑯也被嚇了一跳,直到茶水溢出來燙到自己手背才回過神來。
為了不讓事情發(fā)展到難以控制的地步,衛(wèi)蓮生急忙說:“本王允的,沈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自然可以不跪。”
宋長梨愣了,之前她已經(jīng)聽說了,衛(wèi)蓮生當著皇后的面向沈雀辭提親,但是被拒絕了。
今日看來,外面所說的都不盡然,沈雀辭未必對衛(wèi)蓮生無意。
想到這里,宋長梨又忍不住打量了沈雀辭幾眼,瞧著她一身青衣,雖未施脂粉卻也明艷動人,站在那里靜得向一幅畫。
容貌傾城,氣質清冷。
“王爺,既然沈姑娘是來看診的,那也別耽擱沈姑娘了。我也是受兄長囑托前來探望王爺,我看著沈姑娘瞧了,也好回去回哥哥的話?!?p> 宋長梨望著衛(wèi)蓮生,眼里秋色動人,蜿蜒流轉著萬般柔情。
沈雀辭抬頭撇了她一眼,這藏也藏不住的愛意,衛(wèi)蓮生只要不是個瞎子,應當是能看出來的。
唉~自古癡情女子薄情郎。
她上前給衛(wèi)蓮生診脈,心里慢慢有了盤算。自己來這一趟是為了給蕭桓君求破蠱之術來的,宋長梨厚著臉皮在這待著,自己就沒辦法說正事了。
“王爺,最近天冷,您又溫酒喝了?”
“啊…?”衛(wèi)蓮生一臉疑惑,但看見沈雀辭抬眼看他時,很快明白過來。立馬配合說:“是啊,昨日進宮喝了點燙酒,不然今日也不會請沈姑娘過府了。”
“王爺還是要以身子為重啊,大酒傷身?!彼伍L梨捏著繡帕一臉擔憂。
元瑯在旁邊都察覺得氣氛有些詭異,一個是滿眼癡心的宋小姐,一個是冷漠如刀鋒的閻王沈雀辭,加上自己主子,這三個都不是什么好相與的人啊。
尤其是今天,沈雀辭處處透著不尋常,看來今天有戲看了。
只是他沒想到,今天這出戲是沈雀辭先挑起來的。
“王爺,您這病還需要靜養(yǎng),若不是很要緊的事情,就不要讓外人打擾了?!?p> 說到“外人”兩個字時,沈雀辭抬頭看了一眼宋長梨,其中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
“沈姑娘可是說我是外人?”
沈雀辭沒有搭話,元瑯倒是和衛(wèi)蓮生交換了一個眼神,他想問衛(wèi)蓮生,要是等下這兩人打起來,是該幫誰?
衛(wèi)蓮生對他搖搖頭,一副打定主意看戲樣子。元瑯想了想,低下頭努力降低存在感,生怕等下被戰(zhàn)火波及到。
“沈姑娘,你我可曾有過節(jié)?”
沈雀辭不以為意地搖搖頭,打開藥箱,慢騰騰地給衛(wèi)蓮生扎針。
宋長梨站起來,走到沈雀辭面前正色道:“既然沒有,沈姑娘為何針對我?我自小與王爺相識,兄長與王爺更是至交,在你嘴里竟成了外人!?長梨敢問一句,沈姑娘以何種身份說出這話?”
“我與宋姑娘無冤無仇,亦不曾有過節(jié)。只是醫(yī)者父母心…”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衛(wèi)蓮生打斷了。
“??!”衛(wèi)蓮生痛呼一聲,捏著肩膀表情痛苦,努力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你,扎偏了!”
沈雀辭低頭一看,果真偏了,銀針正顫顫巍巍地插在衛(wèi)蓮生手腕上。
“對不住對不住,我一時走神了?!鄙蛉皋o趕緊拔出銀針,臉色攀附起一抹緋紅。
“沈姑娘,你當真學過醫(yī)術?下針都能扎錯,衛(wèi)王爺要是有什么閃失,你擔待得起嗎?”
宋長梨抓著這事,便開始長篇大論,沈雀辭實在沒什么耐心了,干脆把針放下。
“宋姑娘,我看你是玄門貴女,不想同你爭論。但女子貴在自持,想必你也聽說了,王爺已經(jīng)向我求親,你今日這般胡攪蠻纏,難道是想與我做姐妹不成?”
“你!”宋長梨臉色鐵青,指著沈雀辭怒道:“你一介醫(yī)女,也配進衛(wèi)王府?即便是王爺傾心與你,你如此跋扈將來只會連累王爺!”
沈雀辭來了興致,畢竟從小到大,敢和她吵架的人太少了。而且看這樣子,今天這宋長梨是鉚足了勁要和自己吵,若是不奉陪到底,豈不是不夠仁義。
“我是不是跋扈,宋姑娘說了不算,以后會不會連累王爺,似乎也和你沒關系。用你的話來說,我敢問一句,你又以何身份來教訓我?”
嘖嘖嘖!
衛(wèi)蓮生心里暗嘆,這沈雀辭伶牙俐齒起來,倒是沒有幾個對手,看著宋長梨鐵青的臉,他有些想笑,但又努力憋著,實在難受得很。
“沈雀辭,你與王爺云泥之別,刁鉆跋扈,你這樣的人怎么配進衛(wèi)王府!”
俗話說,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宋長梨這是真的急了,完全沒了世家大小姐的姿態(tài),指著沈雀辭道:“就算是你有那個命,也只能從耳門入,著素妝,做妾室!一輩子都被將來的衛(wèi)王妃踩在腳下!”
“是嗎?”沈雀辭掩嘴輕笑,轉身問衛(wèi)蓮生,“王爺,將來的衛(wèi)王妃是誰???莫不是我眼前這位宋姑娘?她可一直在說,王爺你眼光不好呢?!?p> 衛(wèi)蓮生正看得開心,突然被這么一問,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好用搖搖頭。
“看吧,宋姑娘還是不要操心別人家的事了,早些回去把你打濕的衣衫換掉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