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前,江湖上的玄門家族數(shù)不勝數(shù),尤其是先帝重教之后,各門各派的玄門家族猶如雨后春筍一樣冒了出來。
真正鼎盛的時候,據(jù)說天下人人皆為修士,所有人都想修得圓滿長生術(shù)。
可十五年前,魔教肆意為害天下蒼生時,多如牛毛的玄門家族卻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有很多人怕受到譴責(zé),放棄了修士的身份,做回閑散人。
如今鼎盛的五大家族,就是十五年前帶頭圍剿魔教的功臣。
而說起齊家,原來的門主并不是一脈相承的玄門修士,而是被另一個當(dāng)時非常權(quán)勢滔天的家族逐出來的。所以當(dāng)風(fēng)波平息之后,很多人對齊家這個“玄門之首”的位置很不服氣。
其中最不掩飾的就是萬重峰的林家,齊大公子今日出殯,林家也只派了一個小兒子過來,看著約摸十三四,坐在衛(wèi)蓮生右下首,盯著自己的茶盞一動不動。
“林家小公子看什么呢?如此出神?”
小孩抬起頭正視衛(wèi)蓮生,不卑不亢地行禮回答:“回王爺,詔星在看茶葉,想起了家中父親叮囑?!?p> 衛(wèi)蓮生覺得這小孩挺有趣,看著也挺順眼,一雙眼睛特別有靈氣。
“聽聞林家重禮法,重情義。今日一看見小公子,便知道所言非虛?!?p> “王爺過獎?!?p> 明明只是十來歲的孩子,說起話來滴水不漏又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感。
衛(wèi)蓮生再看他的時候,眼神里就帶了些同情。這些世家大族里的孩子竟也是這樣。一個個少年老成,仿佛一生下來就注定成為這副模樣似的。
他心里暗暗嘆氣,自己又有什么資格去同情別人呢,就如同沈雀辭昨晚說的那樣,他要記得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處境。
自己雖然和皇帝一起長大,但他們的利益始終是相沖突的,或許有一天,兩個人之間也會兵戎相見的吧。
“聽說王爺昨晚身體不適,還連夜請了洛神醫(yī),如今可好些了?”
說話的人是宋家的長子—宋長吟,和衛(wèi)蓮生私交甚好,兩人視對方為知己。
衛(wèi)蓮生掩嘴輕咳了一聲,擺擺手說:“我這也是老毛病了,說起來昨晚我沒請到洛神醫(yī),是他的師妹來看診,醫(yī)術(shù)十分了得?!?p> 他想起昨晚沈雀辭說了,需要一個能夠自由行走的身份,所以他更加賣力的“表演”著,絞盡腦汁地吧沈雀辭夸得天上有地下無的,聽得宋長吟十分好奇。
“王爺把那位沈姑娘說得這樣好,宋某人倒是想見識一下,到底是哪樣的神醫(yī)仙子,能受得起王爺如此夸贊?!?p> 兩人正說著,一個中年男子端著茶過來了,衛(wèi)蓮生抬頭一瞧,心里只有一句話“真熱鬧??!”
來人的天藍(lán)色衣袍的袖口上繡滿了祥云翻滾的圖案,外袍上釘了兩排珍珠,頭上插的赤金簪子十分扎眼。
明明是出殯的日子,他卻穿得花枝招展,衛(wèi)蓮生突然很擔(dān)心,他這個穿著打扮要是讓自己手底下那個視財如命的黑燈籠看見了,還不得全給他扒了!
“衛(wèi)王爺,宋公子,燕某這廂有禮了。”
這人是五大家族的門主其中之一,燕云輝。
宋長吟起身回禮,“燕門主折煞小輩我了,該是我去給您請禮才對。”
人人都愛聽被人捧著的話,宋長吟這話說得燕云輝笑彎了眼。擺手示意宋長吟不用客氣,當(dāng)然,手上的戒指差點閃瞎了宋長吟的眼。
衛(wèi)蓮生坐著一動不動,這種財大氣粗又不懂得內(nèi)斂鋒芒的人,對他來說就是廢物,和廢物沒有什么好說的。
這里坐著三個人,宋長吟和林詔星在自己一左一右。可他偏偏只瞧見了自己和宋長吟,完全無視了旁邊的林詔星。
正在衛(wèi)蓮生暗自思量,自己要不要出手教訓(xùn)下這種狂妄自大的廢物時,忽然聽見有人喊了一句:“玉夫人投湖了!”
這齊府中只有一個玉夫人,那就是玉貞兒無疑了。聽到這么一喊,所有人都起身了,大多數(shù)都是奔著瞧熱鬧去的。
畢竟這也算是家丑了吧。
今日出殯,齊家所有人都聚在前廳,齊夫人臥病不起,玉貞兒作為妾室,沒有資格上前廳。
下人說玉貞兒不知為何,發(fā)了瘋地往后花園跑,伺候的人追了十幾個也沒追上,眼睜睜看著她跳進(jìn)了荷花池里。
齊煥之大怒,趕到的時候,玉貞兒已經(jīng)被家丁撈了上來,凌亂的頭發(fā)貼著已經(jīng)腐爛的臉,十分可怖。
“這是玉夫人嗎?不對啊,這個樣子應(yīng)該是死了很久了吧?!?p> 都不用仔細(xì)查探,玉貞兒躺在地上,沒有絲毫生氣,渾身散發(fā)著一股怪味,不知是腐臭還是荷花池底帶上來的淤泥臭。
但是她的面容腐爛得完全不像一個剛淹死的人,而且皮膚明顯發(fā)黑,一看就是身中劇毒了。
不大的后花園圍滿了人,衛(wèi)蓮生四下看了看,沒有看見元瑯,也沒有看見什么可疑的人。
這是…第四條人命嗎?
齊大公子,南焰國三公主,跟蹤自己的人,玉貞兒…
接下來,還會有第五個,第六個嗎?如果真的有,又會是誰呢?
“來人,把玉夫人帶下去,找口棺材裝了扔亂葬崗去吧!”
齊煥之咬著牙,艱難地說出這幾個字,拳頭在身側(cè)捏得青筋暴起。
有不怕死地上前勸慰:“齊門主節(jié)哀?!?p> 可不是,家里突然死了兩個人,還都死得不清不楚又十分詭異,這明顯是針對齊家。
燕云輝看了看地上殘留的淤泥,突然蹲下身摸了摸,從爛泥里摸出來一個東西。
“這是哪來的鈴鐺?”
雖然糊了一層淤泥,但能看出來那是一串鈴鐺,隨著燕云輝的動作,還在叮咚作響。
“這…這是魔教的東西!”
燕云輝身后一個年長些的老頭突然驚呼,應(yīng)當(dāng)是燕氏一位長者,身上的衣袍繡著和燕云輝同樣的海浪云紋,那是燕家的族紋。
他顫顫巍巍地走到眾人前面,接過鈴鐺又自己看了看,最后十分肯定地說:“是,這就是魔教的無常鈴鐺,鈴鐺里面還非常干燥,應(yīng)當(dāng)是隨著尸體一起掉下去的?!?p> 魔教,無常鈴鐺…
衛(wèi)蓮生腦海里突然閃過,第一次見到沈雀辭時,她身上的確戴著這樣的鈴鐺。
一黑一白,便是勾魂的黑白無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