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抬頭看著丁瑜洲的臉,這是她第一次以一種近乎崇拜和敬仰的心情去審視面前這張夢寐以求迫切要見到的人,此刻這個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呼吸,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柏香。
那白皙的皮膚勝似皚皚白雪,白中透著紅暈,猶如積雪下的紅梅,那欣長的睫毛下深邃的眼睛,明亮如湖水,如黑色水晶般晶瑩剔透,她不由得看得呆住了,因為她從未見過如此英俊清朗的面孔,這是一張精致的男人面孔,既有男人的堅毅果斷,也有男人特有的溫柔,更帶著濃濃的神秘感,讓她心底深處的那種躁動開始漸漸不安分起來。
丁瑜洲見武媚娘一直不說話,猶猶豫豫著,好像不知該如何啟齒,將心中的疑惑和盤托出,只是看著自己發(fā)呆,便替她說道:
“你是不是想說,事實證明我預(yù)測得準(zhǔn)不準(zhǔn)?你難道就不好奇我的這種預(yù)言術(shù)法?難道就不想問一問我是如何預(yù)測地震的嗎?”
“準(zhǔn),你預(yù)測的非常準(zhǔn),你既然知道你預(yù)測的準(zhǔn)確,為何不事先告知朝廷,倘若將此事提前告知大家,或許就不會死那么多人了?!?p> 武媚娘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臉色突然轉(zhuǎn)為嚴(yán)肅的神情,開口竟然說出這么一句話,讓丁瑜洲猝不及防,以一種近乎斥責(zé)的語氣來質(zhì)問丁瑜洲這種見死不救的行為。
丁瑜洲一臉委屈,伸出雙手作無奈狀,就差哭出來了,自我辯解道:
“你怎么知道我沒有告訴他們,我專門寫了一封信,派人送給晉州官員,可人家官員架子大,看不起我,也不相信我,根本不信我的預(yù)言,說我這是危言聳聽,我派人到當(dāng)?shù)厣⒉ヒ獊淼卣鸬南?,可無人相信啊,我的能力有限,能試得我都試了,沒人相信我也沒辦法啊?!?p> 丁瑜洲哭喪著臉,陳述著事情的真相,他所言不虛,雖然他知道擅自改變歷史的發(fā)展事件,可能會影響后續(xù)整條歷史線的發(fā)展,但是為了滿足心中的那份善良,不希望看到千萬百姓流離失所,與親人陰陽相隔,在經(jīng)過一番斗爭之后,還是決定冒險采取這種現(xiàn)在看來近乎愚蠢的措施。
雖然丁瑜洲努力嘗試采取各種措施去提醒眾人要注意防范地震災(zāi)害,但是眾百姓們怎么會聽他的話,結(jié)果沒有一個人聽進去,試想他一個干苦力的,既不是達官顯貴,也不是方外高人,人微言輕,就算是滿大街宣稱要來地震了,也不會有人會去理他,不說他是個瘋子就算是尊重他了。
丁瑜洲不再去想那件讓他狼狽不堪的事情,那是他來大唐受到的最大窩囊氣,是他來大唐第一次體驗到不被理解和不被相信的感覺,那其中滋味用現(xiàn)代某方便面的廣告語來形容相當(dāng)貼切:
這滋味夠酸爽!
丁瑜洲轉(zhuǎn)念一想武媚娘對這件事的態(tài)度,武媚娘的這種反應(yīng)著實讓他驚訝和不可思議,他從未想過武媚娘會如此尊重生命,這般敬畏生命,將黎民百姓貧賤卑微的生命看得如此重,面對被奪去生命的五千多人表示出心底中最大的悲痛,這讓丁瑜洲重新認(rèn)識了武媚娘的真實性。
歷史上的武則天殺人如麻,就連自己的親生兒女都不放過,對親人都能狠得下心來殺害之,如此心腸毒辣的人怎么會將萬萬千千黎民百姓的賤命放在眼里,這不符合邏輯,不符合人心變化的規(guī)律。
丁瑜洲心底涌上一個大大的疑問,此時的武則天舉手投足之間都透著一種善良溫和的氣息,唯獨脾氣直爽豪邁,說話直來直去,頗有點未來武則天的風(fēng)范。難道武則天心性忽晴忽陰,變幻無常?恐怕沒有這么簡單,歷史的真相還需要一步步去發(fā)現(xiàn)和探索。
丁瑜洲心中思忖著這個關(guān)乎歷史真實性的問題,以專業(yè)的嚴(yán)肅性告訴自己,沒有確鑿的證據(jù),不能輕易下結(jié)論。
丁瑜洲揣度著武媚娘的心情,知道她心中有難言的苦衷,又不能全部傾訴出來,只得哀嘆一聲:
“唉,死生有命,各人都有各自的歸宿,不是人力因素所能為的,還請妙真師父為我保守這個秘密,千萬不要將地震一事說出去。”
武媚娘眼角一挑,不解地問道:
“為何要隱藏起來?這是你的本事啊,應(yīng)該造福百姓效力于國家才是,才不至于明珠暗投,千里馬無人賞識啊。”
丁瑜洲佩服武媚娘的深謀熟慮,但是單純靠著這個來報效國家真心不是丁瑜洲所追求的,此時此刻要丁瑜洲明確地說出他自己到底要追求什么,他又實在說不出,他現(xiàn)在陷入一種迷蒙的狀態(tài),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如何。
丁瑜洲低頭看著地上的一片殘破的落葉,感嘆人世蒼涼,深沉地說道:
“人生如白駒過隙,不過爾爾,我所追求的是內(nèi)心的安定與從容,不是他人的關(guān)注和贊同,雖然有心造福國家萬民,但是人微言輕,不被重視和尊重,就像這次事情,我說的話誰能相信呢,沒有人相信。就算我毛遂自薦,有幸得到朝廷重用,頂多也就是個占星問卜的術(shù)士,縱使心中有萬千抱負(fù),也無法施展,不是嗎?”
丁瑜洲所遭遇的事情正是當(dāng)時社會的風(fēng)氣,門閥制度的影響讓社會階層出現(xiàn)嚴(yán)重分歧,貴族高高在上,賤民貧賤如草芥,高低貴賤兩極分化過于明顯,并且對整個大唐社會造成了嚴(yán)重堵塞,貧賤之人沒有絲毫上升進步的機會。貴族即使是一棵小草,那也是長在高山之巔的小草,貧民即使是一棵參天大樹,無論怎么長高,也無法長到山巔小草的高度。貴族的聲勢很大,貧民百姓幾乎沒有什么話語權(quán),只是聽從和服從而已。
武媚娘抬頭望了丁瑜洲一眼,隨后目光飄忽不定,試探性地問道:
“所以你現(xiàn)在只是壯志難酬,心中那股熊熊燃燒的烈火并沒有熄滅,要么不鳴則已,要么就一鳴驚人,是否?”
丁瑜洲經(jīng)她這么一概括性的詢問,一時之間豪情萬丈,心中仿佛有萬里山河,氣吞萬里如虎的豪邁充溢于心間,慷慨激昂地說道:
“一鳴驚人談不上,起碼要立大志做大事,作為勞苦大眾,我要努力改變社會現(xiàn)狀,為廣大貧寒子弟爭得一個上進提升的機會,讓他們有機會可以通過自己的辛勤勞動和艱苦付出改變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