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蓁有意的調(diào)侃下,話題重心從一開始的政事討論變成了家長里短,還是赫連瑛沒法反駁的那種。
隨著不斷接觸,她也是發(fā)現(xiàn)了,曾經(jīng)那個清冷超絕的溫華郡主,竟然還有著不為人知的的八卦心思,而主要的體現(xiàn)對象,就是自己。
一時間,她竟不知道自己是幸或是不幸。
因為這次出來,本就打算著要在安國公府多待一段時間,所以在說完話后,赫連瑛也沒急著回去。
傅蓁看她沒有要走的意思,自然也不會趕人離開,兩個人許久沒見,難得又是赫連瑛主動找上門來求自己,她才不會輕易把人放回去。
可是在屋里圈著實在無聊,話再多也有說累的時候,想著擇日不如撞日,傅蓁打定主意后,當(dāng)即拍板定下了計劃,直接改道前往林府去找林蒔英。
林家小姐閨名蒔英,聽著是個極雅致清新的名字,再聯(lián)想她七步成詩的綽約風(fēng)姿,赫連瑛對其更加神往了。
于是二人也不做耽擱,等著傅蓁換好衣服后,便由木槿隨行一起出了國公府。
車馬轔轔,一路無話。直到下了車后,赫連瑛對這個突然的決定還有些云里霧里,打從早上出門跑去安國公府到現(xiàn)在,竟然沒清閑過。
之前她成天悶在王府里不問人情,不理俗世,此時冷不丁跑出來這么久,還意外地有些不適應(yīng)。
傅蓁沒時間關(guān)注赫連瑛的情感變化,走到林府門口叩開大門,簡單說明來訪緣由,就被小廝請了進(jìn)去。
眼下正值天寒地凍,那邊派人去請林家小姐之余,赫連瑛已在傅蓁的帶領(lǐng)下,朝著林小姐的院子走過去。家宅內(nèi)院,男丁不便入內(nèi),門口的小廝送出前院后,就起身告辭了。
除了安國公府和平昌侯府,這是赫連瑛頭一次去別人家的后院。不但沒遞過拜貼,她和人家小姐還不熟,怎么看怎么有種貿(mào)然登門打擾的既視感。
反正既來之則安之,她來都來了,現(xiàn)在不好意思也晚了,還不如坦然相對,起碼不會讓人家姑娘看不起。
別的不說,看教她的先生就知道了。普遍做學(xué)問的人,都是身有傲骨,打眼看著像是平易近人、溫柔和婉的,其實規(guī)矩最多。
她別的不怕,就怕人家覺得自己粗俗無禮,那不是把先生的臉皮伸出去讓別人打么?
赫連瑛心中顧慮重重,叫傅蓁看去了,委實想笑,卻又被她忍住不發(fā),“你不用多想,蒔英沒那么多事,她很好相處的。”
“我可還記得,你之前說自己沒有朋友,沒想到這就和林小姐推心置腹了?”
赫連瑛這句話說得正在點(diǎn)上,倒讓傅蓁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不過這也不是什么秘密,犯不上她藏著掖著的,索性將之直言相告。
“早在花會之前,我娘就看中了人家的品行,囑咐我與她結(jié)交。老人家說得言辭懇切,我哪好有意思拒絕!一來二去就相熟了,人也確實好?!?p> “能得到你的認(rèn)同,可見是個不錯的姑娘,而且長公主她,還有那方面的考量吧。”
遞給傅蓁一個你懂得的眼神,赫連瑛放松了心情后,也有心思去調(diào)侃她了。
與此同時,林小姐迎面從小路的另一邊過來,這個讓兩人心知肚明的話題,也被暫時擱置起來。
“臣女見過郡主,見過清王妃?!?p> 在三步開外向兩人見了禮,雖然只是私下場合,可從小深受父親教導(dǎo)的林小姐,始終堅守著禮不可廢,對于皇親國戚一貫是禮數(shù)周到。
坦蕩受了這一禮,傅蓁知曉林蒔英的脾氣,也不開口阻攔。赫連瑛心中覺得她有些過謙,不過在看到傅蓁沒有表示后,也順從地選擇了閉嘴。
“清王妃今天來是?”
“是我?guī)齺硪娔愕模龑δ愫苁呛闷妫牒湍阏務(wù)劇!?p> 了然地點(diǎn)了下頭,林蒔英抬手朝身后做個請勢,旋即提了半步在前面帶路,“既然有事相商,就請二位去寒舍一坐吧。”
林蒔英的屋子簡潔明凈,看著不像是個女兒家的閨房。屋內(nèi)靠墻立著快要貼頂?shù)臅?,其中不僅有詩書禮易,還有經(jīng)史子集。
赫連瑛粗略看過一眼,就被那繁復(fù)的種類驚呆了雙眼,心里想著怪不得她能七步作詩,原是人家胸中有丘壑,自然揮毫出氣象萬千。
上次花會評選,也是她在自己之后主動做了讓步。
當(dāng)時看著就覺得這姑娘是個對名利不感興趣的,眼神里的漠不關(guān)心,根本不像是裝的。
正在她沉思的功夫,林蒔英把倒好的熱茶放在她手邊,赫連瑛伸手接過,隨后在目光相接的瞬間,與其相視一笑。
“清王妃今日肯過來,想必是聽說了我的事情,不知有何高見?”
“高見談不上,就是好奇而已。一開始小蓁說要來找你的時候,我還不信呢?想不到你竟然沒進(jìn)宮去?!?p> 對于這件事,赫連瑛確實沒什么特別的想法,所以落在林蒔英的眼里,就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她原以為,這位清王妃只是把自己當(dāng)成了笑話看。
畢竟她惹出來的事,即便對大齊不是太了解的人,都會覺得自己是在胡鬧。
雖然前唐有武皇力證在前,但在大多數(shù)人眼里,女人從政仍然是牝雞司晨,是顛覆倫常。
即便大齊的太祖皇帝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去推行女子科考一事,可在元景年間,也沒有幾人做到了官服加身,與男子同朝而立。
后來到了厲宗時期,更是轉(zhuǎn)變成另類選秀。入試女子只要相貌端正,擅長書畫詩詞,就可以入選汀蘭閣,供圣君玩賞。
到頭來,連個妃嬪的名頭都沒有,還要努力學(xué)著取悅皇上,堪稱是下作無品,丟盡皇家臉面。
以至于明宗皇帝剛一登基,就把這事直接廢除了去,可見其仇恨之深。
也正因為此,林蒔英對自己一時的莽撞之舉,才格外沒有信心。
她確實不愿當(dāng)太子良娣,她的父親已經(jīng)是太傅了,便不需要再把自己扔進(jìn)火坑里添一把柴。
何況,當(dāng)今太子妃是家宅內(nèi)院人盡皆知的鳳凰命,她若是嫁進(jìn)了東宮,又能拿什么去爭?
太子那樣用心喜歡的和親公主,都選擇嫁給了清王,她一個小小的太傅之女,犯不上搭進(jìn)去充數(shù)。
至于科考一事,雖是權(quán)宜之計,卻也是她發(fā)自內(nèi)心的認(rèn)真。
林蒔英從不覺得自己比別人差,甚至她在讀書上的天賦還要好于大多數(shù)男子,這也是林大人親口承認(rèn)的。
既然那些人都能做到入朝為官,為什么她就不行?
云間鵲
林小姐是個有正能量,還有天賦的好女孩!我不想讓她失望